厉墨宸打开手机，翻出以前和程筱筱的照片，眸底划过一抹痛色。
程筱筱不听自己道歉，也不原谅，不接受他说后悔了，不接受重来，她那么绝情，他为了谢骆和自己动手，甚至和谢骆一起对付自己。
厉墨宸眼里的阴冷是对着谢骆，可那与程筱筱带来的苦楚相比来说不值一提。
他想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显得有些僵硬。
但与此同时，一抹水渍从他脸上划过，落在屏幕上，落在屏幕里程筱筱的脸上。
程筱筱是在中午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看着恒晟律所已经发出的道歉声明，她眉心深皱。
那态度简直称得上是卑微，言辞间的自责与后悔动容了很多人的心。
是谁做的？
程筱筱看向正在厨房做午饭的谢骆，握着平板的手缓缓缩紧。
不会是他吧……他昨天明明答应过她的。
正出神，谢骆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对程筱筱温柔地笑起来：“小筱，来吃饭了。”
程筱筱愣了下，下意识关掉平板，才站起身应声。
“好。”
做出决断，发出道歉声明，厉墨宸的动作干净利落，助理的心提了一整天，就怕厉墨宸因此影响工作，毕竟因为失恋而买醉发疯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幸好他是厉墨宸，跟那些人不一样。
下午，天气预报通知北京将会迎来最后一波冷空气。
厉墨宸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关掉电脑和办公室里的灯，离开了律所。
开车回到家里，屋子里冷清又空荡荡的，因为太空阔，连呼吸声听起来都像有了回音。
窗帘自动拉开，墙壁上的照明灯亮起。
厉墨宸将外套脱了丢在椅子上，然后下意识地扭头往沙发上看了一眼，上面放着昨天看完没有放回去的一本商务杂志。
以前，沙发上不是杂志，是零食，是程筱筱各种案子
地上也总是乱七八糟的，毛毯能从沙发拖到地上，有时候程筱筱想熬夜看案子，厉墨宸不答应，她能直接坐地上抱着他的腿耍赖。
厉墨宸想到那时候程筱筱望着自己满眼都是细碎的光在闪的样子，心里传来密密匝匝的疼。
他习惯了程筱筱的主动，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他会对程筱筱好，不知疲倦不知厌烦的好，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他和程筱筱之间的主要问题所在。
但现在，全都没有了。
厉墨宸想到自己曾说过很多欠揍的话。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程筱筱，你没发现你变了吗？变得不可理喻！”
“程筱筱，大晚上的你非要吵架吗，烦不烦？！”
“你还有完没完了程筱筱？！这日子能过你就过，不能过，那就离！”
然后到今天，程筱筱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和他离婚。
是不可能缓行的死刑。
======第三十六章======
这几个月的画面混合着两人恋爱的三年、结婚的四年混杂在一起，一帧一帧地在厉墨宸脑海里回放。
他此刻不觉得痛彻心扉，不觉得苦不堪言，只觉得没意思，没有程筱筱，厉墨宸连活着都开始觉得没劲，失去了意义。
程筱筱的离开，抽走了厉墨宸身上残存的人气和活力。
情和爱在人世间的确不是稀罕物，它随处可见，程筱筱才是，程筱筱于厉墨宸，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藏。
现在想来，他过去为数不过的真实的快乐，都是程筱筱给他的。
但他什么都没能给程筱筱。
厉墨宸都有一种快要流失、将要抓不住的无措感，他祈求原谅，威胁，这些都不足以令程筱筱回头。
她不要他了。
她要和谢骆在一起。
谢骆……
厉墨宸真正认清他和程筱筱分手事实，不是从程筱筱的决绝无情开始的。
而是从今天，她和谢骆站到了一起，取得了胜利。
第二天，谢骆没有来接程筱筱下班。琅嬛付费整理
她走到地下车库，看见车子旁边站着的男人，步伐却没停，而是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厉墨宸目光诚挚而认真。
“筱筱，你能再给我……”
程筱筱抬手便扇了厉墨宸一巴掌：“不能。”
厉墨宸心底浮上戾气，不是对着程筱筱，也不是对着他自己，而是他恼怒为什么许多事情总要用阴差阳错来证明和教训什么。
“谢骆就可以？”他不甘心地问道。
“跟你没有关系。”程筱筱吸了吸鼻子，说话也带着鼻音，听起来没以前那么冷漠，但她脸色分明很冷。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程筱筱不去看厉墨宸，“所以我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关系。”
厉墨宸深吸了口气，像是感觉不到脸上的火辣：“你以前说只喜欢我。”
程筱筱觉得好笑：“你也说了是以前。”
“我知道错了。”厉墨宸伸出手，试图去握她的手腕。
却被躲开。
程筱筱语气冷淡：“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离婚，厉墨宸，你能不能不缠着我了？”
厉墨宸被程筱筱的话迎面一击，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你觉得，我是在纠缠你是吗？”
程筱筱终于正眼看他，眸子泛着冷光，“不是吗？厉先生觉得这不是纠缠？”
“那谢骆呢？他难道不是？！”
一想到他们那么多年，如今快要被一个陌生男人侵占抹杀，厉墨宸就恨得想要杀人。
“你非扯谢骆做什么？”程筱筱皱起眉。
厉墨宸勾起嘴角，眼里的泪光却终于忍不住了，他哑着声音质问程筱筱，“他不是纠缠，凭什么我是？”
他死死盯着程筱筱，似乎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吃下去，想要将他捏碎又舍不得：“你就这么讨厌我？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程筱筱没想到厉墨宸会情绪崩溃。
“我给过你机会了。”她往后退了几步，低声说，“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没要。”
她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厉墨宸有许多机会反思自己的行为。
但他没有，他理所当然地享受并消费着程筱筱对他的包容和爱意，直到程筱筱清醒抽身离去，他才知道后悔。
“可我离不开你。”厉墨宸对程筱筱的油盐不进感到无措，“阿轲，我爱你。”
他只能这样说，别的话，都不够表达。
程筱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不是心动，而是心痛。
心痛过后，那种麻痹感袭遍全身。
她掐着手心，语气冷漠：“我不吃回头草。”
======第三十七章======
“你不爱我了？”厉墨宸眼圈慢慢红了。
那层湿意都像变成了红色，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卑微，没有想象中丢人，他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只要程筱筱可以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真的害怕了。
在看见程筱筱和谢骆在一起的时候，厉墨宸真的害怕了，他向来理智又有决断分寸的心境，在那一刻，乱成了一团。
程筱筱没说话。
她说不出口。
其实她的难过不比厉墨宸少，只不过两个人难过的原因不同。
“厉墨宸，离婚吧。”程筱筱吐出浑浊的一口气，“算我求你了，我们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厉墨宸愣了愣，眸光瞬间凌厉：“那凭什么谢骆……”
程筱筱打断了他：“凭谢骆对我是真的好，凭他不会跟我吵架和冷战，凭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这些你都做不到了，厉墨宸。”
“我可以！”厉墨宸坚定道，他的轮廓分明薄情冷漠，但深情起来却格外动人。
他眼神变得脆弱，浑身的骄傲都在今夜坍塌了，成了一片废墟：“我可以学的。”
程筱筱看了厉墨宸一会儿，忽略心里的憋闷，有些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学？你怎么学？”
厉墨宸对上程筱筱的视线，心狠狠一跳。
良久，他哑声道：“怎样都可以。”
程筱筱别开眼：“随你。”
“反正我的态度也不会改变。”
说完，她再没看厉墨宸一眼，打开车门便上了车。
直接离开。
厉墨宸看着车子的背影，心脏好像被只大手狠狠攥住。
他不会放弃的。
无论程筱筱多么冷漠，多么绝情，他都不会放弃。
另一边。
程筱筱回到家，谢骆闻声从厨房探出头：“在律所多待了会儿吗？好像回来晚了几分钟。”
闻言，程筱筱动作滞了一瞬。
她佯作不经意的问：“你记得我几点应该到家？”
谢骆神色自然：“好歹我也送你好几次了，当然记得大概时间……厉墨宸没去找你吧？”
“没有。”程筱筱下意识否定。
但说完，就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她为什么不想让谢骆知道厉墨宸来找自己？
谢骆并没察觉到程筱筱的异样。
他笑了笑：“那就好，快去洗手然后吃饭吧。”
程筱筱压住心底起伏的情绪，点点头。
片刻，两人坐在餐桌前无声的吃着晚饭。
看着坐在对面神情自若的谢骆，程筱筱犹豫很久，到底还是缓缓出声：“阿骆。”
谢骆抬起头，淡笑着：“怎么了？”
“你会骗我吗？”
望着她清澈的双眸，谢骆怔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