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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软一愣，失声一笑：“不是。”
“哎哟，小姑娘别骗我，我可是过来人还不懂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想？若不是和情郎吵了架，你怎么会一直盯着我和老头子看，瞧你那眼神，是羡慕我和老头子感情好吧？”
这点姜软倒是不否认，点点头说道：“对啊，你们感情真好，这就是书里说的白头偕老吧。”
那位大娘听了姜软的话笑眯了眼：“小姑娘是读书人，这话说得可真好听，不过啊……”
“你别看我现在和老头子感情好，年轻的时候，可也是针尖对麦芒，吵得不可开交。”

大概摊子上人不多，一人就忙的过来，这位大娘又难得碰见姜软这样愿意听她说话的人，拉着姜软说了许多夫妻俩年轻的事。

原来如今来了默契合拍的夫妻曾经也误会重重，如今看起来感情甚笃小两口年轻时也一度要分开。
末了，那位大娘说：“人呐，还是得让自己活舒坦了，才能有其他。”
姜软突然觉得自己纠结别扭许久的心情既然莫名好了许多。
对啊，原本不是都已经对着天灯许愿要忘记，如今涅槃一场，怎么竟还在留恋旧事。
姜软跟老两口道了句谢，起身离开。
她离开没多久，一直远远跟在她身后的沈慕辞坐下叫了一碗馄饨。
馄饨端上来后冒着热气，那热情氤氲着沈慕辞的面目。
“这就是你要的……夫妻百年吗？”
那时沈慕辞意外寻得寻璃的下落并把她接到别院照顾，又见姜软日日出入药神殿，苦闷之下醉酒和寻璃发生了意外。
寻璃身怀他的子嗣，而他原本就欠寻璃一条命，愧疚重重之下答应娶寻璃。
而姜软在得知他要和离之后，曾提出：她不要一生，只要他陪她百年。
可惜当时他只以为姜软不过是恋笺雷神夫人和凤族族长的权势地位，而对她恶语相向。
甚至后来，在那场灯会里误会凤天麟是小旖的情郎。
沈慕辞面上苦涩异常，越是想起曾经那些细节末端的事，才越觉察到自己的卑劣。
如他这般卑劣自私的人，难怪曾经爱她胜过一切的，涅槃后会选择忘记情断两忘。
……
天心阁。
莫旭一边摆弄药草一边不时抬头看旁边的沈慕辞。
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跑过来什么话也不说就自己在那喝酒。
“你这么喝下去，就不怕醉倒在这，被我蓬莱岛的人绑了扔下诛仙台。”
瑶池结界被毁，沈慕辞虽挨了旖旖天雷，可这是对蓬莱的人来说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沈慕辞拿着酒壶灌了一大口酒，喝下去才说道：“你会扔我吗？”
“咚咚咚”捣药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莫旭头也不抬的问：“我若扔你还会来？”
“那你会看着蓬莱其他人扔我吗？”
莫旭总算舍得给他一个白眼。
过了一阵，莫旭捣药的声音突然一停，叹口气说道：“殿下，你这样下去是不行，我不知道你如今对姜软是什么感情，但是……”
“寻璃仙子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处理一下了？”

第五十一章 长情铃

莫旭说完接着捣药，一边神情认真的看着捣药杵，一边说道：“若你还想同姜软在一起，寻璃只怕就不能在你宫里继续待下去。”
沈慕辞接连灌了好几口酒。
然后声音闷闷的说：“她怀有我的子嗣。”
莫旭不厚道的笑了：“那你真是活该。”
见沈慕辞又给自己灌了不少酒，莫旭终于停下捣药，朝他走去，然后拿起桌上一个未开封的小酒壶，拔掉酒塞，仰头灌了一大口。
看着沈慕辞，突然给他一道传音：“你难道从来就没怀疑过这个子嗣到底是真是假？”
沈慕辞的酒壶啪嗒一下掉地上，然后一脸激动的抓着莫旭：“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我只知道寻璃从来没有被梼杌伤过，这是上次你带她来看病我发现的。”
莫旭想了想传音补充：“她在蓬莱那些天从来没让我把过脉，是否真的怀孕，脉像是无法做假的。另外，上回你从我这带走的长情铃是不是在寻璃身上？”
“是，怎么了？”
“那就是了。”莫旭忍不住拍拍沈慕辞肩膀，不知是该同情还是怜悯，“我还以为你上次是要送姜软。”
“那长情铃是专门为你做的，当你到达佩戴者一定范围内后就会提醒对方，并且若是你们两者之间的距离在百丈以内，对方也能通过长情铃听到你和你身边的声音。”
莫旭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难怪上次你我在紫云阁说的话，寻璃居然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沈慕辞已经完全呆愣住，许久声音才飘忽不定的问：“长情铃……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那日在蓬莱见到天心阁的案桌上放着一串精致的铃铛型手链，因样子别致可爱，沈慕辞还以为是他要送给那个仙子的。
莫旭说不是，那物是他新研究能增进夫妻或情侣之间感情的神器。
那时还没有寻璃的消息，但他与姜软夫妻千年依旧不亲不近，听了莫旭的话，便同莫旭要了那长情铃。
原本，他也是打算送予姜软的。
可那日他兴致勃勃的回雷神殿，仙娥却告诉他姜软去了药神殿。
他坐在紫云阁从白日等了日暮西垂，直到雷神殿的灯笼次第点亮才听仙娥来报，姜软回来了。
他赶去凤仙阁，可她身边的仙娥胭脂却将他拦在门口，“殿下，三公主今日已经歇下，若有事可否明日在来寻公主？”
当时他满腔热情便别浇透，姜软愿意在药神殿待上一天，却不愿见同在雷神殿的他一面。
他一时悲愤转身离开凤仙阁。
长情铃自然也就没送出去。
没过多久便有寻璃的消息传来，把寻璃安置在别院后，有一天天地司法回来他无意间去别院看她，寻璃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特意去看她，因为那天是她生日。
看着寻璃欢喜的面庞，他一时愧疚就没有解释真相，更随手从身上搜出个小箱子送予她当礼物。
寻璃打开之后，才想起原是要送给姜软的长情铃。
只已经送出也不好再收回来，便就此作罢。
后来他每次心血来潮去别院时，总能在别院门口见到寻璃满含欣喜的脸。他身边的仙童都说他们有默契，寻璃听了这话也总是含羞带怯的笑。
沈慕辞声音苦涩异常：“原来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第五十二章 一场骗局

既是错误及时纠正。
这话莫旭说的不自信，他听得也没有几分底气。
他和姜软的感情会变成如今这样，里面不知掺杂了多少误会和委屈，若是仅凭一句错了，那绝对是掀不过去的。
莫旭劝他，既然往事不可提，那干脆掀翻所有过往重新开始。
只是寻璃之事，不管他是不是想要和姜软重新开始，都必须好好处理了。
“如果，”莫旭有些迟疑地问，“我是说如果，寻璃身上的子嗣为真，你又打算怎么处理？”
“不管那孩子是真是假，我和寻璃都不可能了，她若愿意我们便和离，她若不愿那我只能……休妻。”
沈慕辞顿了顿，凤眸一片冷静之意，“若真有孩子，待孩子生下来后，我自会带他到雷神殿教养。”
莫旭有心提醒他，若真有孩子，无论他休妻与否，姜软都和他再无可能。
只是看着沈慕辞凤眸之下的波涛和悲伤，莫旭便知道，无需他再多说，沈慕辞已经设想和一切可能，也做好周全打算。
“希望殿下能如愿以偿。”也希望那个笑容浓烈似火的她能幸福。
……
雷神殿。
凤族念及寻璃还是沈慕辞的妻子，便只是削了她的凤族名籍，将她送回雷神殿。
沈慕辞一袭朴素的银白色长袍慢步走回雷神殿，还未走到殿门前，便听见殿中瓷器碎裂声，以及寻璃恶毒的诅骂声。
种种声响都让沈慕辞自嘲，这么明显的事实，曾经的他怎么就是看不到真相呢？
侧目看向雷神殿最偏的凤仙阁，那是姜软居住过的。
虽然此时的凤仙阁黯淡一片，但他却觉得心安。
“殿下，你回来了为何不进殿内？”寻璃提起裙摆向沈慕辞走去。
刚刚如果不是长情铃响起，她都没感应到沈慕辞的气息。
如今她已经被凤族除名，就再不能失去雷神妻子的身份，更不能失去沈慕辞的爱。
沈慕辞收回眼底的情绪，语气平淡：“刚回来。”
寻璃想到白日里在凤族所受的委屈，眼尾立即红了：“殿下，臣妾今日回凤族想为三妹代管族中分内之事，却不曾想受尽屈辱。”
沈慕辞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此事本殿心中有数。”
“殿下是不管臣妾了吗？”寻璃目色凄凉的凝望着他。
沈慕辞的冷脸让她无法接受。
沈慕辞转身正要直接离开，却被寻璃拉住了衣袖。
这一举动让他心中的火气再也没有压制住，将袖子一甩，如同寒星的凤眸打在寻璃的身上，吓的她立即松开了手。
“你自己在凤族做了什么还要本殿来说吗？”沈慕辞一脸不耐。
沈慕辞冷声的质问让寻璃呼吸一窒，目光也开始闪躲。
今日在凤族之时难道沈慕辞也在？寻璃开始有些慌神，身形微微颤了起来。
但沈慕辞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继续追问：“小旖说凤族从来就只有她一个公主，所以你是谁？”
寻璃神色慌张，确强自镇定：“那不过是三妹的嫉妒之言，我从始至终都是凤族的长公主。”
“你若真是凤族长公主，那你告诉我，凤族为何要将你除名。”
除名和驱逐在凤族并不一样。
除名是凤族根本不承认对方是凤凰，而驱逐只是将对方从凤族领地驱逐出去，但依旧承认对方的凤凰身份。
当年凤族二长老替换姜软也不过是被驱逐出凤族。
“你是我雷神的妻子，若非你身份有异，凤族怎么可能将你轻易除名？所以当年凤玄阳根本不是在凤族内找的小凤凰替代姜软，对吗？”
殿外突然一个响雷，炸的寻璃一抖，让她忍不住抱紧双臂。
沈慕辞的声音却依旧不急不迫地响起：“所以，你就是谁呢？”

第五十三章 玉面狐狸

雷神殿外电闪雷鸣。
殿内的光线也些忽明忽暗。
寻璃的心好似沉浮在无尽的海上，明明奋力求生，却一次次被海水浇灭希望。
“我是谁？”
寻璃的声音轻忽的几不可闻，然而转瞬又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慕辞痴痴的笑。
“殿下，我是你的妻子啊，我还能是谁呢？”
沈慕辞一声嗤笑，殿外的天空阴沉一片，空气中都是压抑的情绪。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沈慕辞看着她面无表情，“能在凤族伪装长公主五百年而不被发现，除了凤玄阳的帮助，想必你自己的幻术定也惊人，那我就看看你这幻术究竟有多厉害。”
沈慕辞动作缓慢地打出一道神决，然后将神决打在寻璃身上。
寻璃目光惊恐，大喊：“不要！”
自古幻术怕惊雷。
雷系法术能破一切诛邪并非虚言，沈慕辞作为雷神，从来不缺雷系法术。
从前不过没想到，凤族也有人胆敢冒出。
被沈慕辞一道神决打在身上，寻璃一声惨叫，然后原本笼罩在其本体上的重重迷雾消散不见。
一直白色的玉面狐狸出现在沈慕辞的神识里。
狐狸？
沈慕辞心中大惊，面上的自嘲意味更是浓厚。
他居然被一直狐狸耍的团团转。
从前，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从来就没那探究过笼罩在寻璃神识上的迷雾究竟是什么？
幻术骗人容易，但要骗过仙神却不容易。
仙神识人出来面容，更重要的是神识。
天界仙神不管是否以人身出现，只要一看神识便可知道本体到底是什么。
之前沈慕辞看到寻璃神识上的迷雾只因为是凤族对子嗣的保护，却没想到……
“你一直在哄骗本殿？连身份都是假的，你究竟瞒着本殿多少事情？”
寻璃被沈慕辞强大的气场压的喘不过气，步步往后退，泪痕布满了整张脸，但还在不断摇头。
“不是的殿下，不是的，我怕你觉得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我怕你因此不爱我。”
沈慕辞想了想突然说道：“你不是怕配不上我，你是怕没有资格做我雷神的妻子吧？”
他是天帝第六子，又是雷神，掌天地司法，身份贵重。
若从一开始知道寻璃是一只玉面狐狸，就算她真的怀有她的子嗣，天宫也不会认可她做他的妻子。
就连他自己，若知道她不过是一只狐狸，即使有再多的愧疚也不可能娶她。
“既然你只是狐狸，那什么梼杌所伤就更不可能，所以这些也是谎言，背我出蛮荒的根本不是你而是姜软，对不对？”
梼杌乃上古四大凶兽之首，就是自己对上都未必能讨好，一只修为低下的狐狸又怎么能带她从梼杌手上逃生。
所以身为凤凰的姜软才会在背他出蛮荒后，被梼杌的伤折磨千年，最后甚至陨落。
若不是瑶池涅槃重生，这世间又哪里有第二个姜软。
被逼迫的已经显出本体，寻璃就知道自己雷神妻子的身份大抵也保不住了。
机关算尽却依旧一无所有。

第五十四章 一切都是假的

一想到此，寻璃心里就烧起浓烈的不甘心和愤怒：她不好过，凭什么要让其他人好过。
“殿下都已经在心里给我定了罪，如今我说什么还有用吗？”寻璃笑了笑，目光略带挑衅的看着沈慕辞，“或者殿下想让承认是我骗了你，所以你才会误会姜软，那我认下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去告诉姜软啊，你看她原不原谅你。”
“殿下，我劝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姜软根本不屑原不原谅你，因为啊，她已经不要你了，不要了，哈哈哈哈……”
“‘早已情断，再无瓜葛’，殿下你听到了吧，姜软说与你再无瓜葛……”
寻璃越说越是大声，整个人好似陷入一种疯癫的状态。
沈慕辞隐忍着怒气再问：“本殿问你最后一遍，带本殿离开蛮荒之地的竟然是你还是姜软？”
可寻璃好似对沈慕辞的话充耳不闻，反问道：“殿下不是从镜中月里看过吗，怎么还问？”
沈慕辞一道神力打向空中，一瞬间电闪雷鸣照亮了整个天界，云雾纷纷变了颜色，如同地狱一般让人压抑。
随即大滴大滴的雨水便落在了两人的身上，寻璃瘫坐在地上死咬着唇瓣不吭一声，指缝中夹入了无数泥土，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泪水还是大雨。
撑着最后一份力气寻璃抛出镜中月，声嘶力竭的喊：“殿下不是看到过吗，为什么从前相信现在就不信了呢，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凤凰而是一只狐狸？”
镜中月里蛮荒的一切再次出现在沈慕辞面前。
镜子里那个跟在他身后，为他挡下梼杌攻击，背他出蛮荒的白衣女子，一开始在镜中一直是背影出现，或者一闪而逝的侧面，直到出蛮荒才第一次露出正脸。
沈慕辞内心一片凄楚，这些细节从前他怎么就没有注意。
那个只露出的背影明明透露着一股坚毅，和寻璃的背影没有一份相似，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所以这个镜中月显露的影像是在蛮荒外的画面上做了手脚，不对，蛮荒内白衣女子出现侧面的时候身体周围也笼罩了一团浅浅的迷雾。
这真相让沈慕辞内心盛满巨大的悲伤。
天空中依旧惊雷滚滚，伴随这雷神豆大的雨从天空倾倒而下。
雨水顺着沈慕辞俊美的下颚线落下，但那一双黑目里充满杀气。
“你再不说本殿便将这滚雷道道打在你的身上，打到你说为止。”
此刻沈慕辞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逼寻璃，还是在逼他自己。
急急想要熊寻璃这里得到的答案又是什么。
可不做些什么，沈慕辞只觉得巨大的恐慌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紧紧束缚，无从逃脱。
寻璃脸色煞白，瞳孔猛缩用尽力气将身体往后挪动，这天雷一道便可直接要了她的命，沈慕辞这是直接想置她于死地。
不甘的情绪，疯癫的状态似乎都随之而去，寻璃心中陡然升起害怕的情绪。
“殿下，你别忘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得过天地认可的雷神妻子！”
沈慕辞面上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淡淡地说：“我明媒正娶昭告天下得天地认可的妻子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姜软。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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