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乐祁夜冥（全集小说完整版大结局顾长乐祁夜冥）在线阅读笔趣阁
时间：2023-03-24 12:01:4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祁夜冥心有疑惑。
难道顾长乐不在？
他大步跨了进去，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只见顾长乐静静地躺在床上。
呼吸均匀，似是睡熟了。
祁夜冥眸色一沉，他摸着黑褪去外衫后躺了上去。
习惯性了伸手一捞，将那单薄的身子抱在怀里。
顾长乐并未睡，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祁夜冥。
“没睡？”祁夜冥抚着她的头发，声音低哑。
顾长乐暗自深吸一口气，并未闻见那股让她酸楚的香味。
她阖上眼，语气平淡：“你忙了一整日，快歇息吧。”
祁夜冥一愣。
他总觉着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但困意渐渐袭来，他搂着顾长乐，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长乐再次睁眼，眼中的挣扎越渐明显。
她伸出手，抚了抚祁夜冥的脸。
现在的他还没有彻底陷入权势的沼泽中，若他能回头最好。
若不能……
第十二章 椸枷
祁夜冥悠悠转醒，忽觉怀中已空，不由蹙眉起身。
“朝服已备好了，快洗漱吧。”
顾长乐一边理着椸枷上的暗彤色朝服一边道。
祁夜冥望着她的侧脸，眸色深沉：“我公务繁忙，恐不能陪你进宫面圣了。”
“无妨。”顾长乐转头笑了笑，“今日可否早些回来？”
见她眼中几许期待，祁夜冥将将出口的“不行”转了个弯：“好。”
闻言，顾长乐笑意更深，她伺候祁夜冥穿好衣后，一同用了早膳目送他离府。
才入辰时，天还早。
顾长乐命人备了轿，去了养父陆成杰那儿。
一路上，她紧攥着帕子，一颗心随着轿子忽上忽下。
算起来，她上次见养父不过一月之隔，不想那是最后一面。
此时的养父还不是七品典仪，皇上也是见过她之后才给他封的官。
顾长乐轻咬着下唇，细想着若养父五官无职，也可逃过那所谓的私吞钱粮之罪……
神思间，已经落了轿，丫鬟掀开轿帘：“夫人，到了。”
顾长乐起身走出轿子，看着恍如隔世的小院门，眼眶不觉一涩。
“你们在外候着。”
叮嘱好丫鬟小厮，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院门开了，手里拿着本书的陆成杰见顾长乐来了，立刻笑了：“婉婉？快进来快进来！”
顾长乐怔怔地被他牵着走进院中，目光一刻不离他。
陆成杰放下书，给她倒了杯茶，却见她两眼通红，眼中满是泪水。
“怎么了？”他放下杯子，心疼地问，“哭什么？”
“爹！”
顾长乐唤了一声，扎进陆成杰怀中小声抽泣了起来。
自那日亲眼看见他尸身后，她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她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养父，连最起码的祭拜都做不到……
可是如今养父好好的在她面前，她再也忍不住眼泪。
见顾长乐哭了，陆成杰好一通安慰，才让她收了声。
“告诉爹，好端端的为何要哭？”陆成杰又问。
顾长乐拿着帕子抹尽了眼泪，抬眸笑了笑：“因为想爹了，婉婉有好些日子没来看您了。”
闻言，陆成杰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只要婉婉身体健康，爹就高兴，再说了，你看爹现在日子过得多自在。”
顾长乐点点头：“爹过得好，婉婉也高兴。”
望着她，陆成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婉婉现在身份不同了，万事也自当小心，有什么事就和萧寒商量商量。”
听到“萧寒”二字，顾长乐眼神一滞，心中也多了几丝悲凉。
养父若是知道就是他那么信任的祁夜冥亲手了结了他，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顾长乐掩饰好情绪，又与陆成杰闲聊了一阵便回府了。
回府已入巳时。
顾长乐看着桌上的宫服，道：“梳妆，更衣。”
坐于镜前，丫鬟为她重新挽着发髻，戴着发饰，最后将点翠步摇插入发间，换上宫服和鞋，一种庄重威严感油然而生。
丫鬟愣愣地看着顾长乐，腹诽夫人好像与以往有些许不同了。
顾长乐歪头摸了摸头上珠翠，心思凝重。
她没忘自己在皇上临死前发的誓，她已经辜负了先祖一次，不能再辜负第二次。
在祁夜冥还未铸成大错前，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视而不见。
第十三章 官职
皇宫。
顾长乐双手覆在腹上，跟着太监一路往养心殿去了。
期间退让行礼的宫人不少，都悄悄抬眼看她。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而身份从一介草民成了皇上亲封的永昌郡主。
养心殿。
顾长乐踏进内室，微微低着头先行了礼：“参见皇上。”
“乖孙，快坐到朕这儿来。”
听着稍显中气的声音，她抬起头，眼神微怔。
此时的皇上面无病态，眼中还带着神采，鬓发参白，看着倒也硬朗。
顾长乐记得也就是在萧颜入宫后，皇上的身体才每况愈下。
她坐到皇上身边，唤了声：“皇爷爷。”
听到顾长乐这一声，皇上念起太子，不由红了眼。
他微不可闻地叹声道：“皇爷爷不好，没能及时将你寻回，祁夜冥对你可还好？”
顾长乐听了，心不免一涩。
若是从前，祁夜冥对她是极好，但自从入了京，他就逐渐变了。
“好。”她忍着心中的失落，强扯了下嘴角。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皇上才对祁夜冥少了些防备。
“若如此，朕也放心了。”皇上又道，“朕打算给你养父一个官职，也算是谢他救了朕的孙女儿。”
闻言，顾长乐心中咯噔一下。
她立刻起身跪下：“孙女养父从未任过官职，恐会辜负皇爷爷的信任，且以官职为赏，也会惹众官非议，还请皇爷爷三思。”
皇上愣了愣，良久后才摆摆手：“罢了，那便赏他百两黄金吧。”
听了这话，顾长乐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在此时皇上还没有想杀养父的心思，她也不用多费心劝。
与皇上一同用过了午膳，顾长乐才出宫回府。
脱下有些繁重的宫服，她换了身轻便的缎绣云纹衫，将首饰放进木盒中收起。
“夫人。”
忽然，一小厮在外头道：“大人让人来传话，说今个儿不能回来了。”
顾长乐眉一蹙，缓缓道：“知道了。”
她心有失落，更有丝疑惑。
从前祁夜冥就算彻夜不归，也不会特意遣人来传话，不过是次日解释几句。
顾长乐握着木梳的手渐渐收紧。
难道祁夜冥去了萧颜那儿？
传言萧颜出身于官宦之家，因家道中落被迫沦落。
但她精通琴棋书画，容貌美艳，不少风流才子都引她为知己。
听闻萧颜经常去柳音诗社，顾长乐从小厮那儿打听到了地方，只是还未走近，就见祁夜冥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他平日清冷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似是才经历了什么开心事儿。
顾长乐心尖微窒，眼尾泛着淡淡红意。
她站在原地，看着祁夜冥越来越近。
祁夜冥见她突然出现在这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来这儿作何？”
“天还早，我出来四处走走。”
顾长乐淡淡一笑，转身欲离去：“我回去了。”
祁夜冥瞧着她脸色有些苍白，皱眉道：“我今日不回府了。”
顾长乐顿住脚步。
他没有自称“本司”居然让她有些不适应。
“我知道。”顾长乐没有回头，声音微哑，“萧寒，可择个日子回凉州看看吗？”
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他，就是想让记起那个清廉公正的凉州县令祁夜冥。
然而，不解和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回去作甚？”
第十四章 温柔
顾长乐呼吸一滞，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她仰起头，深吸了口气平缓着心口的疼痛：“入冬了，注意身子。”
说完，步伐匆匆离去。
祁夜冥张了张嘴，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两日的顾长乐眉间总拧着一抹愁色，甚至好几次的眼神都让他心中有些发闷。
她为何突然想回凉州？
顾长乐落寞回了府。
她呆坐在椅子上，红红的眼中浸着难忍的悲伤。
哪怕早一年，她问及这个问题，祁夜冥还是一样的回答。
或许从进了京城，他那颗赤子之心就开始渐渐消失了。
顾长乐无力地沉叹口气。
今日也只有养父一事能让她稍稍有些慰藉，其余的也无甚变化。
只是还未到用晚膳时，祁夜冥䧇璍却突然回来了。
顾长乐手中拿着花绷子和彩线，面带诧异地望着他：“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祁夜冥道：“今早儿已经答应了你，我不能食言。”
闻言，顾长乐眉眼并无喜色，反而有种凄楚感。
他答应了她很多事，但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直到最后还要了她的命。
“怎么突然绣起花来了？”祁夜冥褪下朝服，换上长衫。
顾长乐没有回答，只是哑声问道：“萧寒，你可会嫌恶我做仵作一事？”
祁夜冥才坐下的身子一僵。
他蹙起眉，语气淡漠：“怎会，只是你如今已是郡主，那些事儿能免就免了吧。”
顾长乐眸光一暗：“说的在理。”
晚膳间，祁夜冥盛了碗药膳汤放在顾长乐面前：“你气色不太好，喝点儿汤补补吧。”
顾长乐望着眼前的汤，心情复杂。
她摸不准此刻祁夜冥的心思到底还在不在她身上。
他会不会像那次一样，是因为她无意间撞见他和萧颜在一起才向她示好的。
而这次又如那次如出一辙。
“婉婉。”祁夜冥忽然唤了她一声。
顾长乐抬眸：“何事？”
“你到底怎么了？”他微冷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探寻，“难道夫妻之间也要藏掖着？”
闻言，顾长乐心中苦笑一番。
这话应该由她问才合适吧。
“没什么。”顾长乐抿抿唇，继续道，“只是今日进宫同皇上说了些话，想起生父母来了。”
祁夜冥也没有怀疑，继续给她夹菜，神情却若有所思。
顾长乐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忐忑。
她在宫中也听了些关于朝中的话。
因皇上再无子嗣，储君一事成了众臣心中的大石头。
若不是她的出现，皇位必定要传给皇室旁支。
顾长乐深吸了口气：“明日你可有空闲？”
祁夜冥反问：“何事？”
“爹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你陪我去买些东西给他。”她回道。
祁夜冥想了想，皱起的眉微微展开：“好。”
用完晚上，府门小厮急匆匆跑了来，在祁夜冥耳旁低语了几句。
顾长乐故作不在意，余光却见他神情一凛，似是听到了什么烦心事。
待小厮退离，祁夜冥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早些歇息。”
“萧寒。”
顾长乐叫住他，看着他眼里的一丝不耐，哑声道：“记着你答应过我的事。”
祁夜冥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阑。
顾长乐坐在榻上，看着匣中自己为仵作时用及的器具，神色凝重。
她已被祁夜冥负过一次了，难道又要被负第二次吗？
望着眼前的红烛，顾长乐回想着历经过的一幕幕，手不觉紧握。
最终还是将拳头松开。
也罢，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能他浪子回头最好……
第十五章 无命
祁夜冥一夜未归。
顾长乐倒是有些庆幸，她早已习惯他的彻夜不回。
昨日答应她一起去买东西的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了巳时，便带着丫鬟自己出去了。
“夫人。”丫鬟忽然叫了她一声。
“何事？”顾长乐一边走一边问道。
“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向夫人说。”丫鬟神情纠结，语气踌躇。
顾长乐望着街道两边的摊贩，似是心不在焉：“说吧。”
丫鬟这才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昨儿个您进宫后，奴婢出来买东西，看见大人和一个女子一同进了酒楼。”
顾长乐脚步猛地顿住，唇角一僵。
想必丫鬟口中的女子就是萧颜了。
她忍着心中的闷疼，道：“以后这事看见了就当做没看见，也不必与我说。”
丫鬟一怔，只能悻悻道：“是……”
顾长乐微叹一声，继续走着。
“拿命来！拿命来！把命拿来算一算，前世今生算出来！”
忽然一阵吆喝让她愣住。
顾长乐抬眼望去，只见几丈外一个穿着苍青色纱纹袍的年轻男子手持一写着“问卜算卦”的幡悠哉悠哉地走来。
因他的话，行人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无因其他，只因他的话太过晦气。
什么叫“拿命来”？
顾长乐并未在意，只是疑惑这男子看着不过二十五六，怎地成了算命先生。
擦肩而过间，那男子忽然换住她：“夫人留步。”
顾长乐一愣，回身看着他：“何事？”
男子打量了她几眼，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也罢，夫人无命可算。”
此言一出，顾长乐心一震。
“大胆！”丫鬟怒斥道，“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夫人是谁？”
男子嗤道：“自是无命之人。”
“你……”
“何出此言？”
顾长乐打断丫鬟的话，眼中带着几丝惊惧与紧张。
她听得出这男子话中又另一层意思。
男子看了丫鬟一眼，并未说话。
顾长乐便将丫鬟打发回府，才问道：“你说我是无命之人，此话怎讲？”
男子才一张口，目光忽地落在她身后，笑道：“断你命之人来了。”
顾长乐眼眸一怔。
她转过身，只见祁夜冥阴沉着脸向她走了过来。
她心霎时犹如跌进了深渊，不久前的记忆一点点涌入脑海中。
祁夜冥是断她命之人！
顾长乐猛的回过头，想再问几句，却见那男子早已离去。
祁夜冥在她身侧停下脚步，目光也定在那渐渐远去的幡上。
见顾长乐神情微微呆滞，以为她那男子同她说了什么话。
他冷然道：“不过苏湖术士，说的话岂可当真。”
顾长乐回过神，抬头怔怔望着祁夜冥。
若她未重生，兴许只当那男子胡言乱语。
可是一句“断你命之人来了”让她彻底慌了。
她命难道又要断在她的枕边人手中吗？
祁夜冥见她脸色苍白，心一紧，语气也缓了下来：“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顾长乐回神后，不安地眨着眼：“没事。”
她看向祁夜冥，扯了扯嘴角：“你忙吧，我自己走走。”
顾长乐忍着心尖的颤疼，抬腿准备离开。
忽然，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
祁夜冥看着她，沉声道：“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买东西。”
第十六章 锋芒
一路无言。
顾长乐心中一直想着那男子那句话。
而祁夜冥思及怎么先入主刑部于都察院，只是总有些心思在身旁人之上。
“萧寒。”
顾长乐突然开口。
“嗯？”祁夜冥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话。
顾长乐停下脚步，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问：“你可知何为臣之道？”
祁夜冥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抿抿唇：“世路无如贪欲险，几人到此勿平生。”
闻言，祁夜冥眸色猛地一沉。
顾长乐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你在看到上任凉州县令因以权谋私而遭斩首后的感叹。”
祁夜冥不言，只是眼底多了一丝警惕：“君子谋国，而小人谋身，我自是同那些污浊之辈不同。”
半晌，顾长乐才垂眸呢喃一句：“但愿你能始终如一。”
望着她的背影，祁夜冥心思百转千回。
顾长乐近两日的话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有些事是不是做的太暴露了。
他抿抿唇，抬腿跟了上去。
顾长乐挑了几匹缎子打算给陆成杰做几身新衣裳。
难道顾长乐不在？
他大步跨了进去，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只见顾长乐静静地躺在床上。
呼吸均匀，似是睡熟了。
祁夜冥眸色一沉，他摸着黑褪去外衫后躺了上去。
习惯性了伸手一捞，将那单薄的身子抱在怀里。
顾长乐并未睡，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祁夜冥。
“没睡？”祁夜冥抚着她的头发，声音低哑。
顾长乐暗自深吸一口气，并未闻见那股让她酸楚的香味。
她阖上眼，语气平淡：“你忙了一整日，快歇息吧。”
祁夜冥一愣。
他总觉着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但困意渐渐袭来，他搂着顾长乐，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长乐再次睁眼，眼中的挣扎越渐明显。
她伸出手，抚了抚祁夜冥的脸。
现在的他还没有彻底陷入权势的沼泽中，若他能回头最好。
若不能……
第十二章 椸枷
祁夜冥悠悠转醒，忽觉怀中已空，不由蹙眉起身。
“朝服已备好了，快洗漱吧。”
顾长乐一边理着椸枷上的暗彤色朝服一边道。
祁夜冥望着她的侧脸，眸色深沉：“我公务繁忙，恐不能陪你进宫面圣了。”
“无妨。”顾长乐转头笑了笑，“今日可否早些回来？”
见她眼中几许期待，祁夜冥将将出口的“不行”转了个弯：“好。”
闻言，顾长乐笑意更深，她伺候祁夜冥穿好衣后，一同用了早膳目送他离府。
才入辰时，天还早。
顾长乐命人备了轿，去了养父陆成杰那儿。
一路上，她紧攥着帕子，一颗心随着轿子忽上忽下。
算起来，她上次见养父不过一月之隔，不想那是最后一面。
此时的养父还不是七品典仪，皇上也是见过她之后才给他封的官。
顾长乐轻咬着下唇，细想着若养父五官无职，也可逃过那所谓的私吞钱粮之罪……
神思间，已经落了轿，丫鬟掀开轿帘：“夫人，到了。”
顾长乐起身走出轿子，看着恍如隔世的小院门，眼眶不觉一涩。
“你们在外候着。”
叮嘱好丫鬟小厮，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院门开了，手里拿着本书的陆成杰见顾长乐来了，立刻笑了：“婉婉？快进来快进来！”
顾长乐怔怔地被他牵着走进院中，目光一刻不离他。
陆成杰放下书，给她倒了杯茶，却见她两眼通红，眼中满是泪水。
“怎么了？”他放下杯子，心疼地问，“哭什么？”
“爹！”
顾长乐唤了一声，扎进陆成杰怀中小声抽泣了起来。
自那日亲眼看见他尸身后，她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她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养父，连最起码的祭拜都做不到……
可是如今养父好好的在她面前，她再也忍不住眼泪。
见顾长乐哭了，陆成杰好一通安慰，才让她收了声。
“告诉爹，好端端的为何要哭？”陆成杰又问。
顾长乐拿着帕子抹尽了眼泪，抬眸笑了笑：“因为想爹了，婉婉有好些日子没来看您了。”
闻言，陆成杰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只要婉婉身体健康，爹就高兴，再说了，你看爹现在日子过得多自在。”
顾长乐点点头：“爹过得好，婉婉也高兴。”
望着她，陆成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婉婉现在身份不同了，万事也自当小心，有什么事就和萧寒商量商量。”
听到“萧寒”二字，顾长乐眼神一滞，心中也多了几丝悲凉。
养父若是知道就是他那么信任的祁夜冥亲手了结了他，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顾长乐掩饰好情绪，又与陆成杰闲聊了一阵便回府了。
回府已入巳时。
顾长乐看着桌上的宫服，道：“梳妆，更衣。”
坐于镜前，丫鬟为她重新挽着发髻，戴着发饰，最后将点翠步摇插入发间，换上宫服和鞋，一种庄重威严感油然而生。
丫鬟愣愣地看着顾长乐，腹诽夫人好像与以往有些许不同了。
顾长乐歪头摸了摸头上珠翠，心思凝重。
她没忘自己在皇上临死前发的誓，她已经辜负了先祖一次，不能再辜负第二次。
在祁夜冥还未铸成大错前，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视而不见。
第十三章 官职
顾长乐双手覆在腹上，跟着太监一路往养心殿去了。
期间退让行礼的宫人不少，都悄悄抬眼看她。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而身份从一介草民成了皇上亲封的永昌郡主。
养心殿。
顾长乐踏进内室，微微低着头先行了礼：“参见皇上。”
“乖孙，快坐到朕这儿来。”
听着稍显中气的声音，她抬起头，眼神微怔。
此时的皇上面无病态，眼中还带着神采，鬓发参白，看着倒也硬朗。
顾长乐记得也就是在萧颜入宫后，皇上的身体才每况愈下。
她坐到皇上身边，唤了声：“皇爷爷。”
听到顾长乐这一声，皇上念起太子，不由红了眼。
他微不可闻地叹声道：“皇爷爷不好，没能及时将你寻回，祁夜冥对你可还好？”
顾长乐听了，心不免一涩。
若是从前，祁夜冥对她是极好，但自从入了京，他就逐渐变了。
“好。”她忍着心中的失落，强扯了下嘴角。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皇上才对祁夜冥少了些防备。
“若如此，朕也放心了。”皇上又道，“朕打算给你养父一个官职，也算是谢他救了朕的孙女儿。”
闻言，顾长乐心中咯噔一下。
她立刻起身跪下：“孙女养父从未任过官职，恐会辜负皇爷爷的信任，且以官职为赏，也会惹众官非议，还请皇爷爷三思。”
皇上愣了愣，良久后才摆摆手：“罢了，那便赏他百两黄金吧。”
听了这话，顾长乐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在此时皇上还没有想杀养父的心思，她也不用多费心劝。
与皇上一同用过了午膳，顾长乐才出宫回府。
脱下有些繁重的宫服，她换了身轻便的缎绣云纹衫，将首饰放进木盒中收起。
“夫人。”
忽然，一小厮在外头道：“大人让人来传话，说今个儿不能回来了。”
顾长乐眉一蹙，缓缓道：“知道了。”
她心有失落，更有丝疑惑。
从前祁夜冥就算彻夜不归，也不会特意遣人来传话，不过是次日解释几句。
顾长乐握着木梳的手渐渐收紧。
难道祁夜冥去了萧颜那儿？
传言萧颜出身于官宦之家，因家道中落被迫沦落。
但她精通琴棋书画，容貌美艳，不少风流才子都引她为知己。
听闻萧颜经常去柳音诗社，顾长乐从小厮那儿打听到了地方，只是还未走近，就见祁夜冥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他平日清冷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似是才经历了什么开心事儿。
顾长乐心尖微窒，眼尾泛着淡淡红意。
她站在原地，看着祁夜冥越来越近。
祁夜冥见她突然出现在这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来这儿作何？”
“天还早，我出来四处走走。”
顾长乐淡淡一笑，转身欲离去：“我回去了。”
祁夜冥瞧着她脸色有些苍白，皱眉道：“我今日不回府了。”
顾长乐顿住脚步。
他没有自称“本司”居然让她有些不适应。
“我知道。”顾长乐没有回头，声音微哑，“萧寒，可择个日子回凉州看看吗？”
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他，就是想让记起那个清廉公正的凉州县令祁夜冥。
然而，不解和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回去作甚？”
第十四章 温柔
顾长乐呼吸一滞，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她仰起头，深吸了口气平缓着心口的疼痛：“入冬了，注意身子。”
说完，步伐匆匆离去。
祁夜冥张了张嘴，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两日的顾长乐眉间总拧着一抹愁色，甚至好几次的眼神都让他心中有些发闷。
她为何突然想回凉州？
顾长乐落寞回了府。
她呆坐在椅子上，红红的眼中浸着难忍的悲伤。
哪怕早一年，她问及这个问题，祁夜冥还是一样的回答。
或许从进了京城，他那颗赤子之心就开始渐渐消失了。
顾长乐无力地沉叹口气。
今日也只有养父一事能让她稍稍有些慰藉，其余的也无甚变化。
只是还未到用晚膳时，祁夜冥䧇璍却突然回来了。
顾长乐手中拿着花绷子和彩线，面带诧异地望着他：“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祁夜冥道：“今早儿已经答应了你，我不能食言。”
闻言，顾长乐眉眼并无喜色，反而有种凄楚感。
他答应了她很多事，但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直到最后还要了她的命。
“怎么突然绣起花来了？”祁夜冥褪下朝服，换上长衫。
顾长乐没有回答，只是哑声问道：“萧寒，你可会嫌恶我做仵作一事？”
祁夜冥才坐下的身子一僵。
他蹙起眉，语气淡漠：“怎会，只是你如今已是郡主，那些事儿能免就免了吧。”
顾长乐眸光一暗：“说的在理。”
晚膳间，祁夜冥盛了碗药膳汤放在顾长乐面前：“你气色不太好，喝点儿汤补补吧。”
顾长乐望着眼前的汤，心情复杂。
她摸不准此刻祁夜冥的心思到底还在不在她身上。
他会不会像那次一样，是因为她无意间撞见他和萧颜在一起才向她示好的。
而这次又如那次如出一辙。
“婉婉。”祁夜冥忽然唤了她一声。
顾长乐抬眸：“何事？”
“你到底怎么了？”他微冷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探寻，“难道夫妻之间也要藏掖着？”
闻言，顾长乐心中苦笑一番。
这话应该由她问才合适吧。
“没什么。”顾长乐抿抿唇，继续道，“只是今日进宫同皇上说了些话，想起生父母来了。”
祁夜冥也没有怀疑，继续给她夹菜，神情却若有所思。
顾长乐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忐忑。
她在宫中也听了些关于朝中的话。
因皇上再无子嗣，储君一事成了众臣心中的大石头。
若不是她的出现，皇位必定要传给皇室旁支。
顾长乐深吸了口气：“明日你可有空闲？”
祁夜冥反问：“何事？”
“爹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你陪我去买些东西给他。”她回道。
祁夜冥想了想，皱起的眉微微展开：“好。”
用完晚上，府门小厮急匆匆跑了来，在祁夜冥耳旁低语了几句。
顾长乐故作不在意，余光却见他神情一凛，似是听到了什么烦心事。
待小厮退离，祁夜冥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早些歇息。”
“萧寒。”
顾长乐叫住他，看着他眼里的一丝不耐，哑声道：“记着你答应过我的事。”
祁夜冥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阑。
顾长乐坐在榻上，看着匣中自己为仵作时用及的器具，神色凝重。
她已被祁夜冥负过一次了，难道又要被负第二次吗？
望着眼前的红烛，顾长乐回想着历经过的一幕幕，手不觉紧握。
最终还是将拳头松开。
也罢，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能他浪子回头最好……
第十五章 无命
祁夜冥一夜未归。
顾长乐倒是有些庆幸，她早已习惯他的彻夜不回。
昨日答应她一起去买东西的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了巳时，便带着丫鬟自己出去了。
“夫人。”丫鬟忽然叫了她一声。
“何事？”顾长乐一边走一边问道。
“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向夫人说。”丫鬟神情纠结，语气踌躇。
顾长乐望着街道两边的摊贩，似是心不在焉：“说吧。”
丫鬟这才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昨儿个您进宫后，奴婢出来买东西，看见大人和一个女子一同进了酒楼。”
顾长乐脚步猛地顿住，唇角一僵。
想必丫鬟口中的女子就是萧颜了。
她忍着心中的闷疼，道：“以后这事看见了就当做没看见，也不必与我说。”
丫鬟一怔，只能悻悻道：“是……”
顾长乐微叹一声，继续走着。
“拿命来！拿命来！把命拿来算一算，前世今生算出来！”
忽然一阵吆喝让她愣住。
顾长乐抬眼望去，只见几丈外一个穿着苍青色纱纹袍的年轻男子手持一写着“问卜算卦”的幡悠哉悠哉地走来。
因他的话，行人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无因其他，只因他的话太过晦气。
什么叫“拿命来”？
顾长乐并未在意，只是疑惑这男子看着不过二十五六，怎地成了算命先生。
擦肩而过间，那男子忽然换住她：“夫人留步。”
顾长乐一愣，回身看着他：“何事？”
男子打量了她几眼，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也罢，夫人无命可算。”
此言一出，顾长乐心一震。
“大胆！”丫鬟怒斥道，“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夫人是谁？”
男子嗤道：“自是无命之人。”
“你……”
“何出此言？”
顾长乐打断丫鬟的话，眼中带着几丝惊惧与紧张。
她听得出这男子话中又另一层意思。
男子看了丫鬟一眼，并未说话。
顾长乐便将丫鬟打发回府，才问道：“你说我是无命之人，此话怎讲？”
男子才一张口，目光忽地落在她身后，笑道：“断你命之人来了。”
顾长乐眼眸一怔。
她转过身，只见祁夜冥阴沉着脸向她走了过来。
她心霎时犹如跌进了深渊，不久前的记忆一点点涌入脑海中。
祁夜冥是断她命之人！
顾长乐猛的回过头，想再问几句，却见那男子早已离去。
祁夜冥在她身侧停下脚步，目光也定在那渐渐远去的幡上。
见顾长乐神情微微呆滞，以为她那男子同她说了什么话。
他冷然道：“不过苏湖术士，说的话岂可当真。”
顾长乐回过神，抬头怔怔望着祁夜冥。
若她未重生，兴许只当那男子胡言乱语。
可是一句“断你命之人来了”让她彻底慌了。
她命难道又要断在她的枕边人手中吗？
祁夜冥见她脸色苍白，心一紧，语气也缓了下来：“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顾长乐回神后，不安地眨着眼：“没事。”
她看向祁夜冥，扯了扯嘴角：“你忙吧，我自己走走。”
顾长乐忍着心尖的颤疼，抬腿准备离开。
忽然，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
祁夜冥看着她，沉声道：“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买东西。”
第十六章 锋芒
一路无言。
顾长乐心中一直想着那男子那句话。
而祁夜冥思及怎么先入主刑部于都察院，只是总有些心思在身旁人之上。
“萧寒。”
顾长乐突然开口。
“嗯？”祁夜冥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话。
顾长乐停下脚步，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问：“你可知何为臣之道？”
祁夜冥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抿抿唇：“世路无如贪欲险，几人到此勿平生。”
闻言，祁夜冥眸色猛地一沉。
顾长乐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你在看到上任凉州县令因以权谋私而遭斩首后的感叹。”
祁夜冥不言，只是眼底多了一丝警惕：“君子谋国，而小人谋身，我自是同那些污浊之辈不同。”
半晌，顾长乐才垂眸呢喃一句：“但愿你能始终如一。”
望着她的背影，祁夜冥心思百转千回。
顾长乐近两日的话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有些事是不是做的太暴露了。
他抿抿唇，抬腿跟了上去。
顾长乐挑了几匹缎子打算给陆成杰做几身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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