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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月满眼孤寂，喉头一阵铁锈味不断上涌，萧璟月强忍着那股腥甜之气，眼眶已然一片猩红。
大长老看着萧璟月这副模样，叹着长气，微微摇头，手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
“造化弄人啊，王爷趁早放下前尘吧。”
萧璟月将喉中鲜血咽下，抬手抚去唇边的血渍，眉头紧锁，眼眸深邃，看着大长老，低声道。
“我不信天命，更不会放下檀儿，就算是丧了我这条命，我也要陪在檀儿身边。”
萧璟月对着大长老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这半月来，萧璟月旧伤未愈，心中郁结，身体早已不如从前，似是苍老了许多，背微微弯着，尽显寂寥。
大长老身边的族人看着萧璟月的背影，开口问道。
“大长老，你为何不告诉那谢王爷实情？移情蛊虽没有解药，但只要真情还在，蛊毒自解。”
大长老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严肃：“圣女如今已经死了心，又何必徒增红尘烦忧，她与萧璟月的前尘旧事就此了断，日后，南疆还需圣女主持。”
大长老看着窗外，萧璟月落寞地身影走在大雪中，随后缓缓消失不见，
是冬末初春，回暖之际，北晋城中却下了最后一场大雪。
大梁使臣离京，曲绫欲带族人返回南疆，消息传遍了整个北晋城。
城门口。
祁渊身披裘袄，将手中折伞放到曲绫的手中，低声说道：“关外的雪大，就别送了。”
曲绫神情淡漠，拂了拂披风上的落雪：“本就没想送，是大长老呈了祁王爷的情，看在你帮南疆查出乌风一事，我这才来。”
祁渊勾了勾唇，还未开口，便看到成门内，萧璟月拖着重病的身子，身着黑色裘毛披肩，步子踉跄。
祁渊垂下眼，想起合盟宫宴那日，萧璟月与曲绫的对话，临走之际，他倒是想送这萧璟月一份礼。
待萧璟月走近后，祁渊抬手抚了抚曲绫的头顶，温声说道：“檀儿若是无事，我便派人去南疆接你来大梁小住。”
果然，萧璟月闻声，整个人顿在原地，祁渊的一句‘檀儿’，将他浑身力气尽卸。
曲绫看着祁渊这副莫名其妙的模样，抬手打掉了祁渊的手，冷冰冰道：“我不喜他人触碰，这等肉麻腻歪的称呼，还是少学为好。”
祁渊被曲绫这么一说也不恼，勾唇笑得一脸和煦，对曲绫拜别后，便上马带人离开。
曲绫回过身，便看到萧璟月站在不远处，正紧紧盯着自己，一脸的苍白，唇毫无血色，看上去格外虚弱。
曲绫一顿，这才想起，方才祁渊为何突然做出如此莫名之事，想来就是为了气这萧璟月。
曲绫越过萧璟月便要离开，萧璟月抬手，抓住曲绫的衣角，手紧紧用力，捏住那一方，却又极其虚弱，连那衣角都从手中滑落。
萧璟月喉咙干涩，虚虚喊出一声：“檀儿……”
曲绫顿住脚步，回头，一双冰冷的眸子对准了萧璟月。
萧璟月张了张唇，本就干涸的唇撕裂开来，血渍微渗，他勾了勾嘴角，连笑都极为苦涩勉强。
“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曲绫看着萧璟月不语，萧璟月微微垂眸，语气放得很轻。
“带我一同回南疆吧。”
曲绫挑着眉头，眼中尽是打趣地看着萧璟月。
“听闻谢王爷近来告病家中，想必是糊涂了，我南疆乃圣地，各国立誓不入我南疆之地，你身为北晋王爷，却入我南疆，是何企图？”
萧璟月连忙说道：“檀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陪着你。”
曲绫冷笑一声，打量着萧璟月。
“萧璟月，你哪来的脸陪在我身边？你有什么资格？”
萧璟月的脸色一白，眼里尽是刺痛，他缓缓合上双眸，将眼底血色掩去。
曲绫转身离去，只留萧璟月一人在原地，低声呢喃着。
“檀儿，我只是想赎罪……”
王府内。
一片空旷寂寥，下人们拿着行李纷纷走出王府大门，风吹过，一阵萧条。
别院内，萧璟月站在曲绫曾经的房内。
一名侍卫走进来，对着萧璟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低声说道。
“王爷，已将府中下人尽数遣散，宫中来了消息皇帝准您告病，褪去王爵。”
萧璟月喉结微微滚动，低声应了一声，缓缓道。
“从今日起，我便不再是王爷了。”
那侍卫心一沉，抬头看着萧璟月：“王爷，您是这北晋城中，最有实力能成为君王的王侯，日后这天下都是您的，您又何必如此呢！”
萧璟月上书折子，将王侯爵位尽褪，皇帝本就忌惮萧璟月，圣女谣言城中四起，他更是有所耳闻，早就怕萧璟月功高震主，做出谋反之事。
如今萧璟月这一举，正中了那皇帝的心，当即便批了折子，允了萧璟月。
萧璟月只是手指轻轻抚着墙上，将灰尘一遍遍拂去，眼睛紧紧盯着上面那行字，‘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没有了檀儿，我要这天下有何用？”
那侍卫心一梗，自知劝不动萧璟月，只能行了个礼，低声说道。
“王爷手中虽没了兵权，但玄骥营的弟兄们，都谨遵王爷一人诏令，王爷保重！”
说完，那侍卫便退下了。
这偌大的王府之中，如今，也只剩下萧璟月一人。
……
三日后，关外。
曲绫坐在轿子中，带着南疆族人，出了北晋境地。
萧璟月驾着马跟在后面，一直和南疆的队伍保持着距离，直至走出了百里之远，萧璟月依旧没有停下的念头。
族人将此事告知了曲绫和大长老。
“圣女，要不要停下进程……？”
曲绫掀开帘幔，向后看去，萧璟月果然跟在后面，曲绫皱了皱眉头，随即将帘幔放下，阖上双眸，冷声道。
“要跟便跟，继续走。”
不远处，两个身影站在山上，正紧紧盯着那南疆一队。
白灵素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萧璟月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她给萧璟月下了两次移情蛊，他却还能爱上那曲绫。
她还真是低估了萧璟月对曲绫的感情。
乌风看着白灵素的表情，将目光放在萧璟月的身上。
“中了噬心蛊，还能撑这么久，当真不负老夫的眼光，灵素，接下来的事，就看你的了。”
白灵素咬着牙盯着那曲绫的轿子，握紧了手。
“这一次，我一定要将我所有失去的，都从那曲绫身上一一讨回来！”
南疆路远，曲绫带人足足走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来，萧璟月一直默默跟在身后，本就是春季，又逢靠近南疆境地，多是阴雨。
曲绫时常能看到萧璟月站在大雨中，垂着头，面色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肩膀处，似乎还隐隐流着血迹。
曲绫眯起眼睛打量着萧璟月，那日婚宴上，他为自己挡下白灵素一击，伤处便是在此，难不成，萧璟月的伤还未好？
夜深之时，高月悬空。
曲绫端着手，缓缓走到萧璟月的落脚处，萧璟月合着双眼，紧皱眉头，似乎是一脸痛苦，曲绫的手轻轻抵在萧璟月的肩膀处。
萧璟月一声闷哼，果然指尖沾染鲜血，曲绫看着那血渍，秀眉微皱。
而萧璟月此时也缓缓抬起双眼，看着眼前的曲绫，一怔，手虚虚抬起靠近了曲绫，只是肩膀处地刺痛，让萧璟月瞬间清醒。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曲绫不是梦。
萧璟月看着眼前的曲绫，低声唤了句：“檀儿，可是不生我的气了？”
曲绫眯着眼睛看着萧璟月，淡声说道：“萧璟月，你自以为使上一出苦肉计，便想让我忘记从前你带给我的伤害原谅你？”
萧璟月紧抿着唇，垂下眼，低声呢喃着：“你愿意来见我，总归是好的。”
曲绫看着萧璟月，开口问：“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再往前走便是南疆，你身为北晋王爷……”
曲绫话还未说完，便被萧璟月打断。
“檀儿，我已经不是王爷了。”
曲绫皱紧了眉头，看向萧璟月。
“檀儿，为了你，我可以不做这个王爷。”
曲绫垂眼看着萧璟月的肩膀，冷声说道：“即便你不挡下白灵素那一击，我也不会有事，还害得自己如今落得这般模样。”
萧璟月苦笑着，勉强勾了勾嘴角：“当时情急，一想到你会因此受伤，胸口便痛得难以忍受，许是报应，这样也好，也算是我为檀儿你赎罪了。”
曲绫皱紧眉头，从袖中拿出一青花瓷瓶，扔到萧璟月的怀中，冷声说道。
“此药敷于伤处三日，可去除失血之症，欠你的，我还清了。”
萧璟月看着曲绫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青花瓷瓶。
……
七日后，南疆之地。
曲绫带人进入南疆，萧璟月自知没有南疆中人准许，不得私自踏入南疆，便一直在南疆入口处的迷雾林中住下。
迷雾林中有所木屋，本就是族中采药之人一时的落脚之地，后来迷雾林中瘴气四起，南疆族人便不在此才要，木屋也就荒废下来。
没想到，竟成了萧璟月的居所。
消息传到大长老处时，已经过去半月犹有余。
族人看着大长老，手执木杖，花白的眉头紧锁，无奈地叹着气。
“大长老，迷雾林中瘴气毒深，此事需不需要告知圣女，带人去将那萧璟月驱赶出去？”
大长老只是微微摇头：“圣女那边先瞒下，随他去吧。”
此时，另一名族人匆匆从殿外走来，走到大长老面前，跪地说道。
“大长老，圣女请您前去，有事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