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清再次醒来的时候,鼻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正对上医生的脸。
“你醒了?”医生见她醒了,收回准备给她检查的手,“感觉怎么样?”
陈言清头疼的厉害,脑海里交错的都是她落地的前一瞬,不顾一切扑上来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嗓子里像是烧了一把火,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吐出那两个字——
“沈括……”
当时不顾一切冲过来救了她的是沈括,他拿自己给她当了垫背,昏迷过去之前,只记得他满脸都是血。
“沈括……沈括……”
医生俯身凑在她唇边才听见她念叨的名字,宽慰道:“放心吧,沈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
陈言清听说沈括还活着,挣扎要起来,“带我,去看看他。”
医生见她坚持,让护士找了一把轮椅过来,推着她去了沈括的病房。
沈括还在icu留观,只能隔着窗户探望。
陈言清隔着玻璃,看见曾经高大爱笑的男人如今萧索地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右腿还打了重重的石膏,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痴情多年的许戈为了八千万赎金,不管她的死活,生死关头,不顾一切来救她的,却是沈括。
假如她当初没有固执地非要嫁给许戈,沈括是不是就不会被她牵连成这样?
医生道:“高空接人,受伤在所难免,肋骨几乎全断,万幸送医及时,内脏受损才没那么严重。不过……”他顿了一下,略带遗憾地跟陈言清说,“他的右腿因为冲击太严重,粉碎性骨折,以后怕是再难恢复了。”
陈言清听得神情一怔,“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摇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也只敢保证他以后能站起来而已。但是正常行走的话,可能跟正常人略有差异,甚至要借助工具。”
那不就是瘸了吗?
沈括长得虽然没有许戈那样的出类拔萃,但是也是英俊潇洒,且十分爱美,平常就臭屁的不行。
他要是知道,自己右腿不行了,往后都只能拄着拐杖或者是坐着轮椅出行,他该多崩溃啊。
尤其是,他一个项目经理,常年对外的职业,外在的形象是自信的一部分。
陈言清心疼的不行,伸手贴在玻璃上,轻声道:“先不要告诉他腿的事情。如果有好的资源,请您务必先给他用上。钱我来想办法。”
医生连忙说,“不用,送你们来的先生已经垫付了足够的医药费,如果有可能,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陈言清疑惑,“谁送我们来的?”
“姓许,全名叫许戈。手术签字的时候我瞧见是这么个名字。”医生回答,别有深意地看了陈言清一眼,“他说他是您丈夫。”
许戈!
陈言清第一次这么厌恶听见这个名字。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已,她恨到牙关发颤,过了几分钟之后,她才一字一顿道:“把他的钱全部退出来,我会重新补交。”
“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她一点关系都不想再跟他沾上了。
医生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身后。
“陌生人?”
陈言清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只觉得心口闷痛,像是被锋锐的刀凌迟一样,转动轮椅回过头,冷眼看着许戈一步步靠近,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许戈能瘦成这样子,眼眶凹陷下去,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如今更是骨相突出,嘴唇干裂得不成样子。
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没了的,陈言清看见这样的许戈依旧会觉得心疼,但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心疼就变成了讽刺。
他不缺人心疼。
可谁来心疼她和沈括呢。
许戈走到她跟前,望着她古井陈波般平静的眼,恍惚想起来。
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陈言清一看见他,眼底都有光。
如今,却是死水一样幽深冷漠,他忍着汹涌而上的涩意,淡声问:“我什么时候就成了陌生人?嗯?”
陈言清挑眉,神色在没有了从前的温婉,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和讽刺,“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不说是陌生人,难道还要说人鬼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