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枝走到里间，却发现气氛很沉重。
等人到齐后，经理才开口：“大家都知道，现在饭店不景气，上面的意思呢，是要开除一部分人。”
话音落地，众人顿时闹开了锅。
陈金枝心中也是一沉。
就在这时，一个女服务员突然高声道：“要开也要先开陈金枝，像她这种未婚先孕，品格恶劣的人，就该第一个被开掉！”
周围人纷纷附和，陈金枝强自镇定反驳：“这两年我在工作上没出现任何差错，没有理由把我辞退。”
正说着，门口一阵喧闹。
陈金枝转头看去，竟看见顾母拿着一张纸，怒气冲冲的向她走来。
她诧异无比的迎上前，下一刻，却见顾母抬手对着陈金枝就是一巴掌！
一霎间，陈金枝右脸瞬间出现五个手指印，疼的几乎麻木。
顾母把手中的纸甩到她脸上：“这是什么。”
陈金枝接住往下掉的纸，低头一看，竟是自己前几天藏起来的产检报告。
顾母情绪激动无比，指着陈金枝的鼻子就骂：“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怀的一个畸形儿，竟然还想要生下来！”
顾母的声音传遍整个饭店，所有人都震惊了。
陈金枝面色苍白，上前拉着顾母祈求：“妈，这件事我们回去说行吗？”
顾母不听，反拉住陈金枝的手就往外走：“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去给我打掉！”
顾母气得面目扭曲：“还想生个畸形儿，我们顾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陈金枝用力挣脱顾母的手，可顾母力气比她大得多。
眼看陈金枝就要被拽出房间，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向沉默的大厨李伟成走上前把陈金枝护在了身后。
“这位女士，这里是国营饭店，不是你处理家事的地方。”
顾母看了看周围，眼神凶狠的看着陈金枝：“你要是生下这个孩子，我们顾家是不会认这个孙子的！”
话必，顾母气势汹汹的走了，陈金枝心里松了口气。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经理轻咳一声：“今天就到这，辞退人员定下来后会通知大家的。”
大家纷纷散去，陈金枝回到大厅默默工作，旁边的服务员却毫不顾忌地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
“好不容易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肚子里的却是畸形儿，真是造孽。”
另一个人讽刺道：“孩子成这样也要生下来，不就是为了顾家的钱。”
这时，大厨李伟成走过来瞪了她们一眼，她们这才噤声工作。
见陈金枝的脸色苍白，李伟成担心道：“孩子还好吗？”
陈金枝感激一笑，她没想到自己和李伟成只是泛泛之交，刚刚他竟会出来帮她。
摸了摸肚子，她眼神中是无尽的温柔：“他很乖。”
“还要谢谢你帮了我。”
刚刚发生的事让李伟成知道，顾家人对她根本就不好。
他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语言却是温柔：“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
陈金枝心里一暖：“谢谢，我先去工作。”
看着她的背影，李伟成眼里浮现落寞。
陈金枝下班回到家中，就见顾方义表情冰冷的坐在沙发上：“事情我已经听我妈说了，我们谈谈。”
闻言，陈金枝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看她离的那么远，顾方义皱起眉：“你知不知道唇腭裂是什么样的病？”
顾方义认为以陈金枝的见识，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病的严重性。
陈金枝垂下眼：“我知道，现在这个病的确是没有办法治好的，但我相信以后的医疗技术肯定能医好。”
陈金枝说的恳切，顾方义却只觉得她在胡搅蛮缠。
自觉和这种自私又无知的人根本无法沟通。
顾方义冷笑：“你要是怕打掉孩子后我会和你离婚，那你大可放心，就算孩子没了，我也不会跟你离婚。”
停顿一秒，他眼神深邃看着她：“对我来说，谁都可以当我的妻子，你只是碰巧而已。”
他说完就起身进了房间。
陈金枝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又苦又涩。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对顾方义来说，自己这个‘妻子’什么都不算……
第二天，陈金枝照常去上班，刚到饭店，经理单独叫她出来。
陈金枝心里一紧：“怎么了，经理。”
经理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但我也没有办法，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拿好就回去吧。”
陈金枝僵硬的接过，双目无神的走出了饭店。
独自一人缓缓走回家，想到肚子的孩子，她又努力给自己鼓劲。
就在这时，家门口一辆熟悉的车子闯进陈金枝视线中。
是顾方义的车。
可他应该还在上班，车怎么会在这？
陈金枝下意识走上前，下一秒，透过车窗，她却看见一个女人抱住了顾方义。
陈金枝僵在了原地，心猛地被一把攥住。
她甚至没有看清那个女人是谁，在车里两个人还没发现自己的时候，就下意识躲了起来。
远远的，陈金枝看见顾方义下了车走进家门，没过多久又回到车上。
接着，车缓缓驶离。
直到彻底看不见车的影子，陈金枝才走了出来。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盯着某处久久没有回神。
到了晚上，顾方义回来一开灯，看见无精打采的陈金枝不由皱起眉。
他把外套放在椅子上，淡淡开口：“在家怎么不知道开灯。”
顾方义的声音让陈金枝回过神，原来她竟然就这样坐了一天。
她抬眼看着顾方义毫无变化的冷淡面孔，哑声问：“你今天去哪了？”
陈金枝突然的问题激起顾方义心里的厌烦，这才几天，她就又故态重萌，开始刨根问底。
顾方义随口道：“一整天都在公司。”
说完，他拿上椅子上的外套进了书房。
一个皮夹从他衣服中掉在地上敞开，陈金枝捡起来，看到了里面夹着的那张照片。
看清后，陈金枝的手不觉颤抖起来。
是她，于雪。
前世，顾方义就是为了这个女人逼着自己离婚的。
陈金枝一直以为顾方义是在九年后才认识的于雪，没想到，其实人家于雪一直就是顾方义的白月光。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谁让你打开的。”
说着，顾方义用力抢过皮夹。
陈金枝想要解释，顾方义却没心思听，转身冷冷警告：“以后不要动我的东西。”
陈金枝浑身一僵，莫名的苦涩蔓延。
而她也懂了之前顾方义说的“谁都可以当我的妻子”这句话，因为他心中真正的妻子，只有于雪一人，其余任何女人对他来说都一样。
过了几日，就到了冬至，两人一起回顾家吃饭。
陈金枝一进顾家就感受到了热闹的气息。
顾父是京大的教授，每年的这个时候，顾父就会叫上他的学生一起过来。
见到顾方义，几个学生纷纷开口喊着：“师兄好。”
“这位……”
看着跟在顾方义身后，肚子微凸的陈金枝，几人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
顾母冷声开口：“叫她陈小姐就行。”
顾方义看了一眼顾母，淡淡道：“这是我夫人。”
学生们都很惊讶，几人和顾父关系很近，却没人听过顾方义结婚的事。
而顾母明显的不喜，让几人都意识到顾家对这段婚姻的态度。
一个女学生便机灵喊：“陈姐姐好。”
陈金枝镇定的一一问好。
这种程度的难堪，前世9年她在顾家受得太多了，此刻根本不放在心上。
众人在沙发坐下，一个准备出国的学生趁机询问顾方义国外的事。
90年代是个连计算机都才萌芽的时代，没有网络，通信不便，很多事情只有询问他人才能知道大概。
其他人闲聊起来，之前的女学生见陈金枝一直不说话，便主动搭话：“陈姐姐是从哪所学校毕业的？和师兄是怎么认识的？”
顾母眉头一皱，虽然她十分厌恶陈金枝，但是更受不了家丑外扬。
她立即陈金枝一步开口：“她和沐辰是校友。”
陈金枝十分惊讶。
余光注意到顾方义嘴角似有若无的讥讽笑意，她心中一堵。
就算她的学历比起这些高材生们来显得很难看，可她也没有虚荣到要撒谎。
“不是的！”
在学生们崇拜的眼神下，陈金枝直接开口：“我和顾方义不是校友，也没有读过大学。”
“我之前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但现在已经被辞退了。”
话落，所有人目瞪口呆。
陈金枝对上了顾方义讶异的眼神。
顾母脸色极其难看，碍于学生在场，到嘴边的骂声都只能往下咽。
吃过饭，学生们纷纷告辞。
顾父和顾方义到书房谈话。
陈金枝帮着收拾桌子，一不小心把一个碟子打碎在地。
顾母算是找到了出气口，对着陈金枝就用英语骂了起来。
一些用中文说起来十分难听的话，自诩文化人的顾母用英语说起来倒极其顺口。
陈金枝一开始只是沉默，当听到顾母越来越过分的辱骂她父母时，终于忍不住用英语阻止：“够了，虽然我的确是个农村人，但起码在做人的礼貌上，我比你还是强一点。”
顾母一怔，瞬间气的脸都红了。
陈金枝攥紧手，浑身紧绷。
就在这时，门被敲了两声。
顾方义站在门口，此时恰好打断：“妈，我们先回去了。”
陈金枝松了口气，立即跟了上去。
走在顾方义身旁，陈金枝正思索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就听顾方义淡淡道：“你这样跌妈的面子，之后她恐怕饶不了你。”
陈金枝听出顾方义话中的一丝促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一抬眼，竟真捕捉到了他眼中那抹还未消失的笑意。
顾方义还没有收起眼中的笑：“没想到你英语学的挺好的。”
陈金枝莫名心酸的“嗯”了一声。
前世，为了拉进和顾方义的距离，她才奋力的学习，不仅是英语，她甚至还自学了俄语，可即便如此，前世直到她死顾方义也没正眼看过她。
顾方义看了一眼陈金枝，突然道：“我和爸商量了一下孩子的事情。”
陈金枝抬头，心里有些紧张。
顾方义薄唇微启：“你要生的话，那就生吧。”
“真的吗？”陈金枝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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