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寒看着空荡的饭桌又出了神。
会不会想姜绾，其实他不知道。
从来能言善道的他，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接下来的几天，季司寒也没有见过姜绾。
但每天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杯水和一盒药，表明她每天都会过来的事实。
直到一个暴风雨天，季司寒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他费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想要起身找些药吃。
却在坐起身的那刻，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整个人无力的朝前栽倒。
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一声焦急的惊呼。
“小叔！”
姜绾匆忙跑上前接住季司寒，触手一片滚烫。
见他发烧了，她忙将人放好在床上，用被子裹好，又打湿了毛巾轻轻贴放在他额头。
姜绾一遍遍换着毛巾，直到季司寒额头温度降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她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季司寒，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绘着他的轮廓。
描至他眉心的川字时，姜绾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季司寒笑了。
“小叔。”
姜绾跪坐在床边地上，目光点点描摹着季司寒面部的轮廓，声音低不可闻，“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生病了。”
“你好久没笑了，等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又会笑了？像小时候那样？”
“小叔，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说着说着，竟已泪流满面。
时间点滴过去，泪水风干。
姜绾轻轻探身过去，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季司寒紧绷的唇边。
一吻后，她退回原位。
她定定看着沉睡的男人，心中满是这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悲凉和无奈。
次日一早。
季司寒醒来时脑袋还有些发晕，他撑着起身走出房间。
客厅里的米香味勾的人食欲大振。
他看着餐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眉心微皱。
昨天他好像听见了姜绾的声音，是她来照顾自己了吗？
也是，除了她还能有谁会来。
季司寒走过去，坐在桌旁，一口口吃着口味清淡的粥，眸色复杂……
直到晚上，季司寒接了个工作电话，不得不穿好衣服出门。
会所门口。
季司寒看着眼熟的牌子就想起上次在这儿见到姜绾的场景。
他皱了皱眉，下车走了进去。
却没想到刚过一个拐角，就被人撞了下。
“不好意思。”那女人忙道歉。
可听着她声音的季司寒却是瞬间冷下了脸：“姜绾！”
闻言，姜绾惊的连心跳都好似停了，抬头看着眼前盛怒的季司寒，避之不及。
他不是该在家养病么？怎么会来这儿？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季司寒的问话：“你就这么喜欢这份工作？”
他说话时，好似连齿缝间都夹着愤恨。
姜绾很想否认，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她不在这里工作，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挣取到奶奶高昂的治疗费？
可她此时的沉默却被季司寒误解：“你真让我恶心！”
霎时，姜绾怔住了，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眼中的嫌恶刺得人生疼。
紧接着，季司寒转身离开，背影比从前更为冷漠决绝。
姜绾想去抓住他，却扑了个空，只能目送着他渐渐远去。
往后几日，季司寒烦躁到连工作都开始走神。
他一把推开眼前的文件，冷着脸捏着眉心，平复心情。
这时，一个同事走过来，将一份资料放在了他办公桌上：“费律师，帮我接个案子吧。”
季司寒瞥了一眼，语气不太好：“原告被告？”
“被告，不过原告胜算不大。”
同事将案情说了一番，季司寒也大致明了，将注意力放在处理案件上，暂时摆脱了因姜绾而生的莫名情绪。
直到开庭那日，一直奔波在会所和医院不得休息的姜绾顶着憔悴的面容踏进法庭。
可刚坐到原告席上，她看着被告席上的辩护律师，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季司寒！
第八章 她输了
而季司寒也没想到原告会是姜绾！
他有些愣，但是当法槌敲响的那一刻，他立刻回归了律师的身份，开始辩护。
整整四十五分钟，姜绾听着自己的辩护律师声音越来越低，而季司寒口若悬河的推翻她一条条证据……
休庭的十五分钟，季司寒紧绷着脸，拇指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终是没有去与姜绾说一句话。
最后，法官宣判：“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法槌落音，一切尘埃落定。
姜绾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从见到季司寒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走出法院，天上乌云阵阵。
姜绾站在马路边抬头看着，心情压抑到喘不过气，本能的蹲下身大口呼吸着，可泪却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
压抑的哭声让行人频频回顾。
天边的闷雷彻响不断，天空飘起了细雨。
季司寒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头一次，他心中生了些悔意。
陈慧是姜绾继母，他知道，但他不知道姜绾还有个奶奶。
难道她去会所做陪酒是因为需要请律师和救她奶奶吗？
很多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后，季司寒只是说：“回去吧。”
闻声，姜绾哭噎声顿了瞬，慢慢抬头看向他：“小叔，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律师。”
说着，她撑着路灯柱站起身，生生将喉间涌上的咸腥气息逼了回去。
天空的雷声越渐清晰。
季司寒看着她瘦弱了许多的背影，鬼使神差说：“上诉吧。”
“然后呢？小叔做我的律师吗？然后站在法庭上推翻你自己今天所有的言论和证据去控告被你辩到无罪的陈慧？！”
姜绾接连的反问让季司寒无可反驳。
他心躁的扯了下领带，有些不自然的问：“你奶奶她怎么样了？”
医生的话历历在耳：“老人家伤及肝脏，又有心脏病，恐怕很难熬过术后的并发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姜绾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我真的好恨陈慧。”
她说着，眼底的恨意分明，“小叔，我想让她死怎么办？”
回想这十多年陈慧对自己的折磨，她不止一次生了杀心。
但是她还有奶奶，还有季司寒，他们就像她的紧箍咒，将在善恶边缘挣扎的她拉回善的那一面。
季司寒眉头紧蹙，只当她说的是气话：“你让她死，你就得坐上被告席。”
“我知道啊，但是如果对面律师不是小叔的话，我应该也不会太惨。”
姜绾压着颤抖沉重的呼吸，费力扯了扯唇角。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轻佻意味，季司寒最不满的就是她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
“你最好别乱来。”
扔下这一句，季司寒转身离开。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一刻，姜绾抽搐的身子陡然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滴滴血沾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像是一朵朵红梅。
她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才有力气拿起响了半天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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