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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急于跑回去避雨，只是心不在焉地慢慢走着。
抬眼之间，周祁年的眼眸一怔，沾满雨水的嘴唇嚅动了一下：“沈云晚？”
雨幕中，沈云晚撑着伞的人立在门外，与周祁年遥遥相望，红润的小脸上漾着一个温柔的笑。
周祁年心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跑过去过去：“沈云晚！”
然而在一个眨眼间，眼前的沈云晚消失了。
他踉跄一步，险些摔到在水洼中。
周祁年茫然地看着刚刚沈云晚站的地方。
“咚”的一声，他瘫坐在墙边，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不知是被泪水还是雨水浸满的双眼上。
他仰着头大口喘息着，却仍觉空气稀薄，甚至加剧了心脏的紧缩感。
他又忘了，沈云晚已经回不来了……
医院，VIP病房。
沈云晚呆呆地看着窗外，心绪不宁到难以休息。
她紧蹙着眉，想着那天叮嘱周祁年的话，林小冉这次回来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就怕周祁年不相信她，又中了林小冉的圈套。
沈云晚叹了口气，伤口的疼痛却因为她这一小小的动作再次翻了好几倍。
她龇牙咧嘴地吸了几口凉气后，护士端着碗粥走了进来。
“我能翻，翻个身吗？好难受。”
沈云晚感觉左肩和左臂被压得一阵无力感，实在是忍不住了。
护士连忙放下粥，跑过去：“我帮你，你别乱动。”
翻了个身后，护士端着粥坐到病床旁，刚舀了一勺凑上去，沈云晚忽然问：“那个和我一起入院的赛车手伤好了吗？”
护士疑惑的反问了一句：“什么赛车手？”

第十九章 舆论中的他

沈云晚闻言，脸色一变：“没有一个因为赛车事故入院的男人吗？”
护士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太清楚，我可以去帮你问问。”
“……好，谢谢。”沈云晚眸中泛起淡淡的失落。
难道周祁年已经出院了吗？他伤不怎么严重，应该是出院了吧。
虽然她这么想，但是心还是有些忐忑。
等护士离开没多久，秦南澈拿着些水果走了进来。
“盏盏。”他放下东西，坐到病床旁，“这几天感觉好点了吗？”
沈云晚眨了眨眼，苦笑一声：“能翻身了，算好一点了吧。”
秦南澈心疼的看着她，不由地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却又顿了一秒后去帮她捻了下被子。
“再忍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沈云晚轻轻嗯了一声后又问：“嘉衍他，他知道我还活着吗？”
她告诉了周祁年她有胃癌的事，加上这么大的事故，他会不会以为他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都不来看她。
秦南澈眼神冷了些许依譁：“知道，但是今年的狂飙赛要开始了。”
他话没有说完，却俨然的让周祁年成为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妻子为了他身受重伤，他却还忙着比赛。
沈云晚落寞地阖上眼，半悬着的心多了阵阵的刺痛感，这感觉比后背的伤还要疼痛难忍。
总是她用命为周祁年挡了一次灾祸，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只有他的赛道吗？
她眼眶一涩，只能皱起眉头将那銥誮眼泪逼了回去，更觉心里泛起了酸楚。
两个月后。
狂飙赛前几天的记者采访会，自从那次越野赛后消失很久的周祁年才重新出现在镜头前。
记者争先恐后地再一次将周祁年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先生，有消息说上一次的越野赛您的领航员是您的妻子，是真的吗？”
“有人对您妻子才去世，您又出来参赛的行为表示不满，您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这次的狂飙赛您是否还有信心拿到冠军，完成六连冠的目标呢？”
记者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把周祁年的老底都把挖出来。
上一次的越野赛主办方有意压住消息，却依旧低估了这些无孔不入记者的能力。
周祁年阴沉着脸，虽然面色一丝憔悴，但摄人的气势依旧没变。
他冷冷地扫了眼这些记者，一言不发地挤了出去。
他从来没有这么烦过这些记者，他们手里的根本就不是话筒，而是刀子，直接捅进了他已经鲜血淋漓的心里。
他的妻子——沈云晚。
因他而死。
周祁年脚步顿了顿，抬眼望着阳光明媚的天，心却伴随着痛意慢慢的变凉。
他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无力地再次迈开腿。
次日。
著名赛车杂志封面上几个醒目的大字让周祁年彻底的卷入了舆论之中。
——车神周祁年对妻子离世避而不谈，却为六连冠速回赛道！——
让周祁年滚出赛道的声音此起彼伏，他由一匹赛道中的黑马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渣男，甚至还有车迷因为这事儿而抵制有他的狂飙赛。
面对车队的急躁，周祁年却异常平静。
他擦着头盔，清冷的眼神中带着些许颓然。
这是最后一次，赛完这一场，无论他们怎么骂，他守着沈云晚就好。

关于周祁年的负面消息不断地传出，但比赛主办方为了噱头迟迟没有回应车迷要求周祁年退赛的事情。
比赛前一天，谢晨在看到杂志中的两张照片后后背一凉，立刻跑去了俱乐部。
“啪”的一声，他将翻开的杂志扔在车队其他人面前。
“这照片是怎么被他们拿到的？”
谢晨气得满脸通红，连声音都带着十足的怒意。
几人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以依譁后将杂志拿起来一看，脸色纷纷一变。
占了一整面的两张照片正是他们骗沈云晚来接周祁年还有车队玩极速漂移赛的那天。
第一张是苍白瘦弱的沈云晚呆滞地坐在地上，面前的周祁年将香槟倒在她头上，表情轻蔑而厌恶。
而第二张是极速漂移那天沈云晚倒在地上吐了血，而周祁年却冷漠地站在一边。
“这……这怎么回事？”
知道两张照片都出自自己手里的陈祎慌了。
可是他只给车队的人看过，连周祁年都不知道，怎么会落到外人手里。
谢晨懊恼地揪着头发坐了下来：“完了！徐哥栽大了！”
之前传言他们夫妻关系不好也就算了，但这照片一出来，周祁年真的是难以翻身了。
别墅。
才翻开杂志的周祁年瞳眸猛地一紧缩，下颚不由发颤。
那合起来不过A4纸大小的两张照片硬生生切断了他的呼吸，让他心肺瞬时僵化了一样。
周祁年木然地摇摇头，通红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嘭”的一声，杂志被扔在茶几上，打翻了杯子。
“不，那不是我……”周祁年呢喃着，双手胡乱而又慌张地将木盒揽在怀中，像是在寻找安全感。
他怎么可能那么对沈云晚，那绝对不是他！
周祁年抱着木盒，轻声解释着：“沈云晚，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可每一幕都清清楚楚地在他脑子里开始回放，哪怕是沈云晚的一个小小眼神，他都记得。
“那不是我——！”
周祁年噙着泪低吼一声，心伴随着剧烈的抽痛，紧抱木盒的手青筋暴起，指尖疯颤。
他的逃避和无法反驳渐渐融进黑夜，将他整个都包围了起来。
次日，医院。
才将外伤养好的沈云晚又接受了手术，因为术后要化疗，沈云晚干脆剃了一个光头。
她摸了摸光溜溜地头，看着秦南澈：“我是不是很难看？”
秦南澈笑了笑：“不难看，你小时候也剃过光头，还记得吗？”
沈云晚点点头。
她小时候顽皮，玩火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发烧了，最后只能把头发都剃了。
“一会儿……嘉衍要比赛了。”沈云晚低下了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南澈抿抿唇，眉头蹙起：“你想看他比赛吗？”
“……嗯。”
沈云晚还是顺从内心地点点头。
她不知道那张离婚协议书周祁年签了字没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不是夫妻。
但关注他，关注他的比赛已经是她的习惯，多年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秦南澈眸光沉了几分，走过去打开电视：“这里可以看到实况转播，等你检查完了再来看吧。”
比赛还未开始，沈云晚却已经紧张起来。
周祁年，他会因为越野赛的影响错失冠军吗？

第二十一章 恐惧比赛

比赛场地，一共十一名选手，而在周祁年出场时，所有的镜头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周祁年却没有在意他们的唏嘘声，一双满是血丝的眼角怔怔地看着他的新赛车。
眼中浮现的不是担忧，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紧抿着唇，脑子的一根弦仿佛隔断了从前他所有的胜负欲。
周祁年呼吸逐渐沉重，额前的汗也顺着脸颊滑进赛车服中，手中的头盔都因为抖动而差点摔在地上。
他心缓缓沉进了底，向来追求速度和胜利的他居然会害怕起来。
观众席上的林小冉见周祁年始终是比别的选手慢了一拍，面色很是难看。
她环抱着双臂，满脸的不耐烦。
本来和梁毅商量好，等他拿了冠军再爆他一些丑闻，这样别人会认为他是因为受不了舆论才提出隐退的。
看他现在的状态，恐怕前三都难。
进入准备时间，周祁年才扣上安全带，一种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他眉头蹙成“川”字，豆大的汗从中流过，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怎么也稳不住。
周祁年阖上满是痛苦煎熬的双眼，死死咬了一下下唇。
他不能害怕，他答应过沈云晚，要拿冠军回去的！
另一边，因为多了一项检查的沈云晚比预想的时间晚了十五分钟才回到病房。
“电视。”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示意秦南澈打开电视。
秦南澈也没说话，走过去将电视打开，调至比赛转播。
她一直没有周祁年的消息，也更不知道他的名声已经臭成什么样子。
比赛已经开始，解说员正在解说赛况。
沈云晚眯了眯眼，车内的几个画面没有一个是周祁年的。
“目前领先的是曾在排位赛获得第二的丁聪，唐家豪紧随其后……”
沈云晚愣了，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周祁年在赛道上从来不会允许别人超过他一秒，为什么前三都不是他？
随着沈云晚的疑惑，解说员又道：“进入缓冲区，曾经五连冠，也是今年‘黑马’的周祁年被刘青超过了……”
秦南澈坐在一边，淡淡地看着电视。
周祁年的状态显然不对劲。
当画面切到车内时，周祁年终于出现了。
沈云晚心一紧，手不由地攥紧了被角。
周祁年带着头盔，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但曾经也是赛车手的她从那几秒的画面就能看懂他的眼神。
他在害怕！
此时，又过了一个弯道的周祁年已经几近崩溃。
他眼神一片凌依誮乱，飞驰而过的景物都好像变成了熊熊大火，烧的他眼睛灼痛。
随着心速不断的加快，他猛地踩下刹车。
车子发车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后撞上路边的护栏。
“嘭”的一声后，周祁年眼眸一震，心脏陡然在一瞬间紧缩到了极限。
沈云晚……沈云晚就是在极速失控的车子里护着他……
他抖如筛糠的手下意识去抚着鼻梁。
那天沈云晚的血就是从这里一路流进他的赛车服里，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流那么多血。
“周祁年突然停下来了，这时候停车是彻底的与冠军擦肩而过了啊……”
病房中，沈云晚猛地往前一倾，针头从她手背脱了出来。
秦南澈慌忙按住她的手：“盏盏！”
而沈云晚皱着眉，泛白的嘴唇张了张：“嘉衍！”

第二十二章 七年的爱

沈云晚疑惑、担忧和急切的目光让秦南澈眸光暗了暗。
他不明白，周祁年那么对她，为什么她要这么放不下他。
比赛还在继续，关于周祁年的画面全部都被切掉了，只剩下其他十名选手相互追逐着。
沈云晚抽出被秦南澈握着的手：“他伤是不是还没好？”
“他不过是脱臼了而已，怎么还会还没好。”秦南澈语气中带着些不屑。
然而一心扑在周祁年身上的沈云晚却没有注意。
她肩膀一松，整个人都低了几分，眼角渐渐变红，喉中更是跟堵了团棉花似的难受。
“盏盏。”秦南澈耐着性子，劝道，“你留的离婚协议书他一定是签了，否则他怎么会不来看你。”
沈云晚心底一颤，他的话好像触碰到了她最疼痛的地方。
她垂下眼眸，闷声道：“我累了。”
秦南澈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将电视关了：“那你好好休息。”
等他离开，沈云晚缓缓低下头，隐忍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她怎么会没想过周祁年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但是她爱了他七年，因为知道他过去的艰难，所以她心疼他，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会拼尽全力。
就像那次事故，明知道凶多吉少，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面前。
他爱赛道，她爱他。
沈云晚真的是从心底爱周祁年的啊……
另一边，周祁年几乎上从赛车中摔出来的。
他伏在地上，逃离了那封闭的空间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怎么也无法平复那恐惧的情绪。
“没事吧？”工作人员将他扶起来，想将他扶到休息区去。
然而在稍稍站稳后，周祁年推开工作人员的手，吃力地摘下头盔，失魂落魄地往场外走。
他以为他能再次拿到冠军的，但是他高估自己了。
沈云晚的死已经成了他的噩梦，哪怕只要再看赛车一眼，他都能想到她临死前的惨状。
周祁年抬起头，眼神如烧尽的蜡烛一片悲寂，不知何时已经麻木的心再次有了痛意。
对不起，沈云晚，我失败了……
在观众诧异的目光下，周祁年旁若无人地走出了比赛场地。
林小冉眼睛一眯，扫了眼车队的人后转身离开。
空旷的道路上，林小冉朝那一身白红赛车服的修长声音喊了一声：“嘉衍！”
周祁年止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林小冉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你没事吧？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有了心理障碍？”
她这么直白的问并没有让周祁年的眼神有波澜。
他看着林小冉，目光再次结了冰：“我不会再回车队，你也别再来找我。”
林小冉一僵，还没等她说话，周祁年已经越过她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林小冉眨了眨眼，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既然周祁年要隐退了，梁毅公司的职业选手也算是有了出头之日，虽然他没死成，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赛车了。
林小冉抚了下头发，正准备拿出手机给梁毅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突然间，一阵恶心感从她胃里直冲喉咙。
她弯下腰，皱着眉痛苦地干呕了一阵。
缓过神后，林小冉却觉不安起来。
她下意识地摸向小腹：“难道我……”

第二十三章 现在的全部是她

天气渐渐入了秋，秦南澈拿着给沈云晚新买的衣服走进病房。
沈云晚恹恹地侧躺在床上，迷蒙地视线落在窗外的海棠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