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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着心间的痛意，看着苏晚清慢慢睁开眼。
她懵懂的眸子满是迷惘，望着萧玄衍更是一脸呆滞：“呃，呃……”
牙牙学语般的话让萧玄衍一愣。
苏晚清好像忘记了昨天对他的抗拒。
萧玄衍眉眼不由多了一丝欣喜：“是饿了吗？等洗完脸刷完牙就吃饭。”
帮苏晚清刷了牙，洗了脸，萧玄衍的衣袖湿了一片。
他却毫不在意，甚至对能照顾她甘之如饴。
看着苏晚清一口一口地吃下饭，萧玄衍本该高兴的心又是一涩。
他红了眼，迟疑的手僵了半天才抚向苏晚清的脸。
不过才半天，他心里的不舍已经无法再让他放开手了。
“依依，以后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我吗？”萧玄衍哽声问。
苏晚清嚼着还没咽下去的饭，歪着头一副出神的模样。
萧玄衍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明知道她听不懂，甚至根本没听进去，他却还是问了出来。
这时，护士推着护理小车进来送药。
萧玄衍抿抿唇，忽然问：“她现在能去医院外走走吗？”
护士回道：“可以，但是尽量不要在逗留太久。”
闻言，萧玄衍眼神微微一亮，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护士走后，萧玄衍给苏晚清穿上一件厚实的大衣，将她轻轻从病床上抱起。
“依依。”
他蹲在轮椅前，伸手将她脸颊旁的黑发别到耳后，“我带你下去走走，过两天，咱们再去哪儿。”

第四十章 真正的房主

樱花大道。
现在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
萧玄衍看了眼不远处相互搀扶着走路的一对老夫妻，眼眸微垂。
“依依。”他蹲下身，将苏晚清的衣服拉链向上拉了拉。
萧玄衍忍着鼻尖的酸涩，红着眼笑了笑：“这是你之前最喜欢来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一片落叶飘落到苏晚清的头上，她眼睫颤了颤，缓慢地抬起头。
一眼望去，两旁只剩残叶的樱花树随着笔直的道路延伸到远方。
微微刺眼的阳光照着树叶，斑驳的光影洒在苏晚清白净的脸上。
她抿着的唇线一动，红润的嘴唇张开了一条缝。
“花……”
细小的声音让萧玄衍一怔。
苏晚清是在说花？她知道这里有花？
“对，这里会开樱花，来年四月，这里会很漂亮的。”萧玄衍哽咽道。
他伸手将苏晚清头上的落叶拿下来放在她手中。
苏晚清看了一会儿，眼睫一垂，似是没了兴趣。
她歪了下头，靠在椅背上看着手里的叶子发呆。
萧玄衍坐在一旁，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这安静美好的一幕落在萧文浩眼里却格外心烦。
他站在树后，愁眉苦脸地瞪着萧玄衍。
这几天他一直盯着，可就是没找到机会。
沈翎川好歹还会偶尔回家，萧玄衍真的就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从不会让苏晚清离开他的视线。
萧文浩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心更加急。
再这么拖下去，他就不止要还五十万了。
又等了半小时，见萧玄衍和苏晚清依旧坐着不动，萧文浩骂了一句后悻悻回了家。
只是刚回家，听完萧母的唠叨，沈翎川的电话就打了来。
萧文浩一看，心慌地冒了冷汗。
这几天沈翎川不找他，他还以为他带萧玄衍去医院的事儿已经过了呢。
“喂，沈哥……”萧文浩战战兢兢地打着招呼。
沈翎川的语气与平日差异不大：“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啥，就……看看有什么活可以干。”他吞吞吐吐地回道。
“是吗？觉得现在住的房子还行吧？”沈翎川莫名问了句。
萧文浩面色多了丝疑惑：“挺好，我和妈都挺喜欢的……”
说着，他额头的汗又不断地滑下。
他要真还不起钱，这房子就得给别人抵债，可这房子是沈翎川才给他不久的……
“喜欢就好。”沈翎川说完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萧文浩皱了皱眉，不明白沈翎川这是什么意思。
仅仅过了一分钟，大门忽然打开了。
萧母诧异地看着自若走进屋子的中年男人：“你谁啊？”
“我是这儿的房主。”男人瞥了她一眼。
萧文浩从卧室走了出来，正要问个究竟，那王哥又带着人来了。
“王哥？”他干笑着打着招呼，心却渐渐不安起来。
王哥直接道：“我是来要钱的，赶紧的。”
“不是说一个月吗？”萧文浩彻底懵了。
“我改变主意了。”王哥环臂鄙夷地看着他，“没钱，那就拿房子抵债。”
萧母听了，顿时哭了起来：“不行啊！我们就剩这房子了！”
“等等，谁说这房子是你们的了？”自称房主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的房产证，“这房子是我刚买的。”

第四十一章 眼泪

看着那男人手中的房产证，萧文浩脸色都白了。
“妈！咱们房产证呢？”他抓着萧母的手臂，惊惧不已。
萧母眼泪汪汪：“这……房产证不是你收着呢吗？”
当初沈翎川说他有套三室二厅的空房子，劝她带着萧文浩搬进去，她立刻就把乡下的破房子卖了。
她还以为房产证是萧文浩收着。
而萧文浩听了萧母的话，整个人都僵住。
楼下一阵阵吵杂声引的住在同一栋的人纷纷从阳台和窗户探头望。
鼻青脸肿的萧文浩被重重地推到在地，萧母哭着扑过去叫着：“别打，别打了！”
“我告诉你，七天之内还不上前，就不只是一顿打了！”
王哥恶狠狠地警告了一番后带着人走了。
萧母摸了摸口袋，惊叫：“我的卡！我的卡还在里头！”
“妈，你不用去了。”萧文浩擦掉嘴角的血，狼狈地站起身，“那人是不会开门的。”
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沈翎川给他下的套。
至于目的，不过是为了苏晚清。
萧文浩眼眶泛着赤红，更是多了满满的仇恨。
他从口袋中拿出苏晚清的保险单，心中的杀意越渐加深。
“姐，你不要怪我，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他呢喃着。
医院。
萧玄衍将苏晚清抱到病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揉了揉她的黑发。
“饿了吗？”他问。
苏晚清没有说话，好玩似的含着下唇咬着。
看到跟孩子一样的她，萧玄衍心里更觉发闷。
他坐在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已经很旧没有打开过的微博。
热搜不再有他，粉丝掉了近百万，私信有骂的有鼓励的。
萧玄衍此刻忽然有些后悔，他转头看着苏晚清，眼中染上一层水雾。
他忘记当初是为什么要踏进娱乐圈了。
也就是因为在这个圈里，外头的苏晚清无法追上他……
这时，苏晚清的手僵硬而又缓慢地抬起来。
在萧玄衍微愣的目光中，那只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萧玄衍瞳眸一震：“依依……”
苏晚清目光并不在他身上，只是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忽然掉下了眼泪。
她没有眨眼，半垂的眼眸一片晶莹。
萧玄衍呼吸都不禁放轻了，他握住那只手，激动不已：“你明白我说的话吗？依依？你能明白对不对？”
苏晚清依旧看着被子，除了满脸的泪水，神情与往日没有半分区别。
萧玄衍叫来医生，医生却说这还是她无意识的生理反应。
然而他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苏晚清一定是懂的。
“依依，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跟沈翎川说只让我们在一起一个月？”萧玄衍轻轻地帮她擦着眼泪，心尖微颤，“我怎么舍得放手……”
入夜。
萧玄衍看着苏晚清的睡颜，视线缓缓向下，落在她的右手上。
他起身悄声走出病房，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梁诺。
“梁姐。”
梁诺语气中满是诧异：“望北？你恢复记忆了？”
“嗯。”萧玄衍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缓缓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你说。”
他望着远处斑斓的霓虹灯，喉间发涩：“帮我把放在家里的戒指拿来。”

第四十二章 破镜难圆

昨日的阳光并没有延续，萧玄衍看着阴沉沉的天，心头总有种不安感。
苏晚清抬着头，一直看着窗外。
“想出去吗？”萧玄衍轻声问。
闻言，苏晚清眨了下眼，扯着嘴角：“呃……”
知道她无法表达，萧玄衍摸了摸她的脸：“那我们就下去待半个小时吧。”
住院大楼外。
散步的病人不少，还有不少陪护的护士。
苏晚清坐在轮椅上，倚着椅背打盹似的歪着身子。
萧玄衍拿着梳子，轻轻地给她梳着长长许多的黑发。
“依依，以后能不能不要让沈翎川给你梳头？”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却是满满的酸涩。
认识苏晚清时，她是齐耳短发。
她说头发太长难打理。
后来他说她长发比较漂亮，她就再也没剪过头发。
萧玄衍眼睛一涩，险些落了泪。
突然，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他将梳子放在苏晚清手里，便拿出手机。
“梁姐。”
“望北，我快到了，但是我公司那边还有事儿，你在医院门口等我吧，我把东西给你就掉头走。”
萧玄衍微微蹙了下眉：“……行。”
挂了电话，他看着苏晚清，有些不放心。
这么多天他是从没离开过她半步的，虽然医院也并没有什么危险。
萧玄衍只能让一个陪护别的病人的护士帮忙照看一下，他才往医院门口跑去。
过了两三分钟，梁诺的车才渐渐靠近。
梁诺见他憔悴了不少，也没说什么，将戒指盒递给他：“怎么，破镜重圆了？”
闻言，萧玄衍苦笑了一下：“谢谢，辛苦了。”
梁诺抿抿唇，叹气道：“别客气，你们好好的就行。”
说完，车窗关上，她开着车掉头离开。銥誮
萧玄衍打开盒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除了不舍更有期待。
如果苏晚清习惯了他现在的陪伴，潜意识是不是也会舍不得他？
带着复杂的心情，萧玄衍往住院大楼走去。
可放眼望去，坐着轮椅的苏晚清不见了。
他心猛地一沉，跑过去四处张望，还是没有看到。
视线搜寻间，陡然落在原本该在苏晚清手上的木梳上。
萧玄衍眼眸微震，走过去将梳子捡起。
梳子掉落的地方离轮椅的地方足足有三米远。
“护士，我妻子呢！？”萧玄衍紧攥着梳子，语气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护士也是一愣：“这，刚刚还在这儿呢……”
……
萧文浩推着轮椅，一路走到车流量最多的路口。
道路正对着斑马线，又是一个微微倾斜的下坡。
要是红灯，轮椅直冲出去，司机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萧文浩戴着口罩和帽子，蹲在苏晚清面前，声音嘶哑：“姐，还认识我吗？我是文浩。”
苏晚清歪着身子，神情呆滞。
或许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认真看过苏晚清了，萧文浩忽然红了眼。
他脑子里不断的在想还不上钱以后的惨状，可心里却浮现出小时候和苏晚清相处的一幕幕。
他任性顽皮，做了什么错事都是苏晚清背锅，可她从没有怪过他。
甚至在他不慎落入水库中，苏晚清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把他就上来，而她差点淹死。
回到家，萧母责怪她没照顾好弟弟，让浑身湿透的她在院子里跪了两个小时……
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萧文浩呜咽着扑在苏晚清的膝上。
“姐，就帮我最后一次吧，你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第四十三章 血泊

萧文浩抬起头，最后深深看了眼苏晚清。
他站起身，看向那信号灯的数字，心里默念着：十、九、八……
等绿灯亮起，他放开了手。
坐着苏晚清的轮椅就像失去了控制般像那斑马线冲去。
萧文浩转过身，紧紧攥着口袋里的保险单快步跑着。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过后，随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他的脚步一顿。
萧文浩逼着自己没有回头，咬着牙重新迈开腿离开。
车流量虽多，行人却少，只有几个路人皱着一张脸望着路中央血泊里的人。
司机彻底地傻了，他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冲出来的女人。
而根据路人提供的消息追来的萧玄衍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霎时间像停止了跳动。
苏晚清穿着病号服，鲜血不断地从她嘴里鼻子里涌出。
天蓝色的毛毯一角被血染成了红色，那瘦弱的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可她的表情呆愣，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痛苦。
“依依——！”
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让司机和路人下了一跳。
萧玄衍疯了一样跑过去，跪在苏晚清身旁，那才梳过的黑发被血凝成一团，一条细小的血路顺着发梢缓慢地流远。
“依依！依依！”
鲜血染红了萧玄衍的双眼，脸却是一片惨白。
他想去扶起苏晚清，却又怕给她带去二次伤害。
苏晚清手指微微一动，半垂的眼睫颤抖着，整个人都奄奄一息。
救护车呼啸而过，刺耳的鸣笛声引的行人多看了两眼。
萧玄衍紧紧攥着苏晚清的手，猩红的双眼中满是恐惧：“依依，依依，你坚持住，我在，我在这儿……”
纵然他怎么说，一旁做着急救的医生依旧是满面难色。
萧玄衍的手颤如筛子，他脑袋空白的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唯一让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也就是心里那刻骨的痛楚。
他没能救苏晚清，他没能救她……
直到医院，移动病床已经被血染红，抢救室外，护士强行拉开萧玄衍的手才将苏晚清推了进去。
萧玄衍望着白花花的墙，眼前黑了一片，陡然瘫倒在地。
他怔怔看着衣襟上的血，只觉又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依依，依依……”
他酸涩的眼中含着泪，不断地叫着苏晚清。
他想安慰自己她会没事的，想安慰自己他们就算分离，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绝对不是现在！
一路跑回从前住的那个破出租屋，萧文浩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
满脸疲惫的萧母见他这样，已经没力气管了。
她一直在想，这些到底算不算她的报应。
“妈。”萧文浩哑声道，“我，我……我杀了我姐……”
闻言，萧母眼睛猛然睁大：“你说什么？”
萧文浩看着她，忽然笑了出来，笑到不能自已时又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他的贪婪，他杀了苏晚清。
杀了对他好了二十多年的亲姐姐！
萧母急哭了，抓着他的肩膀就扇了一巴掌：“你在胡说些什么？”
萧文浩没有再说话，又笑又哭地如同一个疯子。
抢救室外。
门开了，萧玄衍狼狈地爬起来：“医生，她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什么事？”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抱歉，我们尽力了……”

第四十四章 最后一首歌

一句“我们尽力了”像一道雷在萧玄衍脑子里轰然炸开。
“你，你说什么？”他紧缩的瞳孔颤动着，每个字都带着心如刀绞的痛苦。
医生皱眉道：“伤者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
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有些刺鼻，萧玄衍更觉这是死亡的气息。
脸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只是那原本红润的脸苍白如纸。
苏晚清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胸膛起伏微弱，半睁着眼。
身旁的心电仪中跳动的绿线像是随时都会归于平静。
萧玄衍僵硬地走上前，渐渐弯曲沉重的右腿，一双浸着痛苦的眸子紧紧地看着她。
“依依。”
不过半小时，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如同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他只觉每次呼吸都能牵动疼痛的神经。
已经快要麻木的心比苏晚清更要苟延残喘地跳动着。
将那只有一丝温度的手握在掌中，萧玄衍伸出手，抚上苏晚清的脸。
“我现在该说对不起还是我爱你？”他凑到苏晚清耳边，哽声问。
他拍过生死离别的戏，那样隐忍撕心裂肺痛苦的演技让观众LJ感同身受。
可此刻，他平静的不像话。
他想痛哭，但没有力气。
他想的全是还有什么想要告诉苏晚清的。
好让她走的时候还记得他。
一旁心电仪的声音像是苏晚清生命的倒计时，让萧玄衍胆战心惊。
滚烫的眼泪落在被血浸透的黑发中，他声音发颤：“你要是看到咱们的孩子，帮我向他说声对不起好吗？”
苏晚清眼睫一颤，似是在回应他，却又像是最后的挣扎。
萧玄衍忍着眼泪和痛楚，轻轻唱起当初他为苏晚清写的歌。
一句一句，声音不似从前清亮，也不在带着热恋中的甜蜜。
一字字中的爱意多了份牵挂。
沙哑的歌声回荡在抢救室中，萧玄衍唱着，声音逐渐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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