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哪,话别说的太早,太后和将军十年前可是未婚夫妻,如今先帝前脚殡天,将军后脚便急急赶了回来,啧啧……”
“嘘,此乃王宫内院,脑袋不想要了?”
此时,魏如韵乘撵途径上驷院,抬眼一扫,视线忽然顿住。
她淡淡道:“停下。”
魏如韵孤身走进上驷院,矜贵挺拔的男子正握着把干草喂马。
他身着五趾蟒袍,似龙非龙。
听得魏如韵脚步声近了,顾南城抬眸勾唇,笑意未达眼底:“宫宴结束了?”
他嗓音清冷磁性,说不出的好听。
魏如韵眼底情绪翻涌:“靖安将军看起来很闲,哀家设宴都不能得将军赏脸,在你眼中,可还有君臣之别?”
顾南城眸光幽深,将干草掷在地上,漫不经心的掏出帕子擦拭手掌。
“臣岂敢。”
顾南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只是,比起今日宴会,臣还有更在意的,望太后谅解。”
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越过魏如韵,径直扑进顾南城怀中:“阿诀!”
虞音赖在顾南城怀里撒娇:“我想登最高的占星阁俯瞰雍京,可是守将不让我上去呢。”
顾南城温柔抬手,将她的鬓发挽到耳后:“无妨,我带你去。”
魏如韵怔怔看着。
心酸的想要发笑,原来擅长弄权的靖安将军,也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一面。
“呀,太后也在。”虞音好似才反应过来,“臣妾给太后请安。”
她笑得很甜,可魏如韵心里门清,虞音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容下是怎样一副心肠。
魏如韵视若无睹,向顾南城颔首示意:“不叨扰了。”
夙夜小心翼翼的搀着魏如韵上撵。
顾南城凝视着这一幕,眼中满是阴霾。
雍京的冬日,即便下雪也能寒到骨子里。
魏如韵坐在御撵上。
突然想起十年前。
她也曾在这样的冬日与他同用一个手炉……
只是后来,她被虞音陷害,不得已入宫求生。
而顾南城,却爱上了害她一生的女人……
猛地吸了口寒气,魏如韵喉头一阵腥甜,咳出了点点殷红。
翌日早朝。
魏如韵端坐在幼帝秦瀛身后,顾南城则位于群臣之首,与其遥遥相望。
今日的朝堂,气氛波诡云谲。
当是顾南城的归来,令怀有异心之人蠢蠢欲动。
秦瀛板着脸,极力显示威严:“众卿有事请奏。”
话音刚落。
一个御史大步走上殿前:“臣有事启奏!”
“民间盛传太后在玉明殿豢养面首!此等玷污皇室之举,臣请陛下废除太后理政之权!”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魏如韵出声怒斥,威仪迫人:“放肆!朝堂重地天子跟前,岂容你一派胡言!”
朝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顾南城却丝毫不惧。
他带着一丝讥讽道:“太后,空穴不来风,贴身伺候太后的夙夜并非宫中内侍,面首之说有迹可循。”
“那便拿出证据来!”
见顾南城抿唇不语,魏如韵冷笑连连。
“先是空口白牙污蔑哀家,接下来怕是要散播幼帝并非先帝血脉了吧,莫非御史与将军早已有了谋逆之心?!”
“先帝才去,便有人急着站队,欺幼帝与哀家孤儿寡母!”
魏如韵眼神凌厉,拍案而起:“御史带头起事已有反心,哀家是万万留不得你了,将这逆贼满门抄斩!”
那御史惊惶的被压了下去。
魏如韵愤而起身,携秦瀛离去,百官皆大气都不敢出。
玉明殿。
魏如韵躺在贵妃榻上皱眉小憩。
宫婢前来通传。
“太后,靖安将军来送礼了。”
“打开。”
宫婢缓缓打开手中的盒子,望着那串冰糖葫芦,魏如韵心头一震。
沉稳的脚步声忽的由远及近,魏如韵缓缓抬头,正对上顾南城深邃的眸子。
她冷声道:“将军这是何意?”
顾南城挑眉:“臣记得太后曾经最爱吃糖葫芦。”
他走到榻前,挺拔的身躯极具压迫感:“臣还记得,太后那次和臣共度良宵后,最想吃的好像就是这个。”
魏如韵脸色红白交加,心剧烈跳动起来。
然而再抬眸之时,她眼底一片清明,威严不容侵犯。
“将军,慎言!”
顾南城戏谑一笑:“臣哪里说错了?臣还想问,皇兄可曾知晓,太后在臣面前时是怎样的风情?”
他总是知道如何羞辱她才能让她最痛。
魏如韵玉手紧攥成拳:“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哀家早已不喜这低俗小食!”
她话音刚落,顾南城眸中迸发出惊人的怒气。
他劈手夺过魏如韵手中的盒子,将她狠狠压在榻上。
霸道的吻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直到彼此口中都有了腥甜,顾南城才赤红着眼将魏如韵放开。
他神色染上几许疯魔:“你那么想要权势地位,倘若当初坐上皇位的是我,你可还会爬上皇兄的床榻?待我日后登上皇位,让你继续留在宫中侍奉也无不可。”
心头好似被千万根针刺过。
魏如韵红肿的唇轻启:“疯了,真是疯了。”
这时,外殿传来秦瀛稚嫩的呼唤声:“母后。”
魏如韵浑身一震,全力推开顾南城,迅速理好鬓发与衣襟走出内殿。
看着跟在魏如韵身后的顾南城,秦瀛疑惑的“咦”了声。
随即笑道:“皇叔也在呀,待会一起用膳吧!”
不待魏如韵开口,顾南城意味深长的笑笑:“陛下盛情,臣之荣幸。”
魏如韵神情紧绷,饱含警告的望了顾南城一眼:“来人,传膳!”
秦瀛正是坐不住的年纪,转身被桌上的糖葫芦吸引了目光:“这是什么?”
“陛下,那是糖葫芦,很甜。”
听得顾南城如此评价,秦瀛好奇的咬了一颗,眸光瞬时一亮。
见秦瀛吃的欢快,魏如韵的心头软了软:“不可多食,马上就要用午膳了。”
眼前母子情深的一幕,令顾南城的眸色又复杂了几分。
“唔!”秦瀛忽然揪住衣襟。
下一刻,竟面色涨红痛苦倒地!
第三章
魏如韵吓得魂飞魄散:“来人,传太医!”
顾南城最先回过神来,掏出一个瓷瓶凑近秦瀛鼻下。
秦瀛的急喘竟渐渐平缓下来。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太医在内殿诊治。
殿外,魏如韵充血的双目死死瞪向顾南城:“靖安将军意图毒害陛下,来人!将其拿下!”
顾南城冷笑:“太后以为,臣会毒害您吗?”
“将他压下去!”魏如韵决绝转身,唯恐他再口不择言。
“谁敢?!”顾南城周身杀气乍现。
宫人们踟蹰着不敢上前。
顾南城逼近魏如韵,举起手中瓷瓶:“此药是用来治发物急症的,既然有效,则说明陛下也有此病。”
魏如韵一怔。
就见顾南城逼近她身前:“那家做糖葫芦放桃干,整个皇室中,吃桃会引发急症的只我一人,陛下他……当真是皇兄的孩子吗?”
魏如韵的心颤了颤:“你想的未免太多了。”
这时,太医走出。
顾南城抢先开口:“陛下如何?”
魏如韵脸色一白,却听太医说。
“时下天寒,臣听闻陛下曾在御花园逗留玩雪,应是乍进到过于温暖的殿内引发的喘疾,稍作调理即可,太后与将军不必忧心。”
顾南城下颌紧绷。
他没说话,半响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太医才终于如实相告。
“太后娘娘,陛下是因为吃了某种发物引发的急症,一切以陛下安危为重,臣会守口如瓶。”
魏如韵赏过太医,疲惫的靠在榻上:“夙夜。”
“属下在。”夙夜悄无声息的来到内殿。
魏如韵按了按眉心,精致的妆容都难掩病态:“此事万不可叫顾南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