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烟微微一笑,看向铁力,“你看看你爹,能不去上工就不去上工,一年赚的那几个公分还不够他自己吃的,能给你存下什么啊,有东西自己偷吃也不愿意给你,一定很讨厌你。等你长大了,说不定不光要自己挣公分,还得替你爹你娘挣呢,可怜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得给你爹娘做长工,啧啧啧,可怜。”
老三家吓了一哆嗦,杀人诛心啊这是。
两口子神情戒备地看着纪如烟,纪如烟没搭理他们,带着小北去给他洗脸去了。
陆和平和陆宝立两口子还没来得及安抚铁蛋和铁力,两个孩子就哇哇叫了起来。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你去啊,像二叔一样去当兵啊,你怎么这么无能!”铁蛋的嘶吼声传出老远,叫陆和平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下子红了眼,又是气,又是怒,恨不得抽铁蛋一顿。
铁力不如铁蛋懂得多,但长工是什么意思不是不明白,扯着他娘的头发叫个不停,“我不要当长工,我不要当长工!”
一时间,鸡飞狗跳。
关千里看着这一幕默默地拽着媳妇把儿子闺女往自己身边护了护,悄悄地离纪如烟远了点。
太狠毒了,关千里心想。
林霜端着自己的那碗稀饭抖着手分到了儿子闺女碗里,一边分一边说:“是爹娘没本事把你们生在这样的人家,爹娘跟你大伯、小叔他们不一样,爹娘最疼你们了,快吃,快吃。”
她抱着小北到饭桌边上坐下,拿了仅剩的半个饼子塞到小北手里,陆老太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放声大哭,“夭寿啦,狗娘养的败家娘们,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纪如烟微微一笑,抬手就把陆老太面前那碗翻端了过来,“婆婆既然你不吃,我给小北吃了。”
陆老太哭了半截连忙去夺自己的碗,纪如烟手一晃,稀得清澈见底的米汤立刻泼了陆老太半身。
铁蛋他们都已经吃完饭了,这稀饭早就不烫了,但陆老太还是心疼地嗷一声。
纪如烟才不理她,端着碗就开始喂小北吃饭。
其他人一看,陆和平、陆宝立、赵勤勤立刻将碗端了起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个精光,生怕再被纪如烟抢去,陆和平还把杜丽娟那碗也给喝了。
第17章把她给我撵出去
纪如烟心里差点笑死,脸上却一脸严肃地看了看铁蛋和铁力,“看见了吗?你们的爹娘如果爱你们,怎么会问都不问你们一声就把饭都吃到自己肚子里去呢?他们啊,一定非常讨厌你们,对了,我来这个家比较晚,你们是亲生的吗?”
不是欺负她吗?那就谁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一边是笑眯眯一口一口喂西北吃饭的纪如烟,一边是唏哩呼噜自己吃个精光的自己的父母,铁蛋和铁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负纪如烟所望立刻又叫开了。
“啪”!
纪如烟手里的碗被打到了地上,小北手里的饼子也给夺了去,陆老太怒吼道:“滚!滚!你给我滚!我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你这个惹祸精,你给我滚!”
小北吓得身子缩了缩,纪如烟连忙把他抱在了怀里。
“滚?我为什么要滚?我是陆启振的媳妇,我们两个是有结婚证的,这里是陆启振的家就是我的家!要我滚也行,分家!”
“分个屁!你现在就给我滚!以后我们陆家跟你没关系!”
她尖利的嗓音倒是把刚才吵闹不休的老大和老四两家镇住了,不过,这事可不是谁嗓音大谁就说了算数的。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早告诉你了,这是新社会,到哪里都是要讲法的,你们不承认我,我就拿着结婚证去找大队长、找妇女主任,村里不行我就去乡里,有结婚证在我倒要看看你们老陆家要怎么做人?你们要能串通了乡里所有的干部,我就亲自去找陆启振问问去!”
纪如烟拍着桌子,越说越火大,他么的,都怪人事不干的陆启振!
“现在你非让我走也行,把这些年陆启振寄回来的钱分我们母子俩一半我就走!”
陆老太气的浑身发抖,“你做梦!那都是我的!我的!”
“你的?你的屁!”纪如烟才不惯着她,“你不给我就不走!反正咱们现在就这两条路走,要么,拿钱,分家,要么,我就找人来说道说道,也让人看看你们老陆家是怎么做人的。”
“老大、老三、老四,给我把这个泼妇撵出去!她要气死我了!我不要这个媳妇了!”
纪如烟冷笑,给她当牛做马的时候就要,现在不给她当长工使了,就不要这个媳妇了?
哪有那么容易!
陆和平和关千里坐着没动,毕竟再怎么样纪如烟也是个女人。
反而是陆宝立和陆大娟立刻冲过来了,两人拽着纪如烟就把她拖起来了,把她和小北扔到大门外了。
小北给吓得不轻,抱着纪如烟的脖子说:“娘,我们又没屋子了……”
“没事,不怕。”纪如烟拍拍小北的背,扭头就看到前后几个邻居大娘站在门口纷纷往这边看。
陆家前边的万家大娘一边吃着一块饼子,一边问:“老二家的,你家这是咋啦,吵吵嚷嚷的?”
“唉,”纪如烟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我这不是看我家孩子大了吗,现在一直想着等启振回来以后再取名字,刚才没事突然想到个名字,我觉得挺好,就给孩子取了。谁知道铁蛋和铁力就闹起来了,我家婆婆、大伯哥和小叔子一合计就给我们俩扔出来了,说让铁蛋叫那个名字,我儿子还病着呢,连口饭都不给吃,还说以后不让我们回去了,以后陆家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大娘,你说这个咋办哟?”
第18章开始表演
纪如烟干脆不走了,抱着小北往墙根下的石头上一坐,就跟这几个老太太说开了。
说陆启振这些年是怎么往家里寄钱的,说她和小北在家连口热乎饭都混不上,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本来我想着都是一家人,不想说这些事,但是你们看,我家小北这次生病烧成那样了,找婆婆要两块钱去给孩子看病,她竟然说谁不生病,死就死了,哪有这样说话的?”
几家人离得近,本就挺清楚纪如烟在陆家的处境,以前纪如烟不说,她们也没法给出主意,现在纪如烟说出来了,几人一合计,暗搓搓戳了戳纪如烟让她去找妇女主任。
纪如烟这么说其实只是想经这些人的口把这些年她在陆家的遭遇传出去,就算她们不提,她今天也要去妇女主任家走一趟的。
听她们这么说她立刻站了起来,“行,那我听大娘你们的,要我自己怎么都能忍一忍,但是大人能忍,孩子哪能受的了?”
在这些人的催促下,纪如烟立刻抱着孩子走了。
河西村挺大,村里有上千口人,纪如烟走到中间的大街上就到了大队,问了声有没有人,见没有人理就抱着小北在大队外面坐了下来。
中午来往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没多久就有人问:“陆启振家的,你大中午的不回家歇晌,抱着孩子坐在这儿干嘛?”
纪如烟看了一眼,不认识这个人,但不妨碍她的表演。
她抹了抹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早塞到口袋里的结婚证,“我想找妇女主任看看这结婚证是真的不?”
“这还能有假的?”问她的是两口子,女的叫白小梨,也是在妇联上班的,算是个干事。
白小梨走过来接过纪如烟的结婚证看了看,“是真的啊,怎么了?你哭啥?”
纪如烟像再也忍不住一样一下哭了出来,“不对,这结婚证一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