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那妖僧一直在骗你！巫氏仅剩的族人在一月前就被一道狗屁预言屠戮！他们连襁褓稚子都未打算放过！”
一种难以言喻的冷痛由内而外包裹着她，千暮云极力忍耐，却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心头血。
她双目空洞，痛苦呢喃：“是我连累了大家，我果然是灾星。”
“汐儿，这不是你的错。”巫旭扶着千暮云的肩膀，眼眶忍得通红。
“祖父逝前最遗憾此生未曾见你一面，他盼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汐儿，跟我走吧。”
千暮云颤抖着，还未来得及回应，此时，一支羽箭突然凌空刺来！
“小心！”
巫旭侧身挡在了千暮云面前，闷哼一声，利箭正中他的臂膀！
千暮云慌乱抬眼，正见到不远处的岑千川。
他穿着大红的婚服，坐在高马上，望过来的眸光冷如冰刀。
千暮云瞬间清醒。
她立即挡在巫旭面前，她已经没有几天能活了，她必须保住巫旭，保住巫家最后一点血脉。
她第一次做到不带任何感情正视岑千川，“放了他，我保证会乖乖去南国和亲。”
“千暮云，和亲本就是你该做的。”岑千川的语调听起来依旧平静淡漠。
视线划过对面紧紧靠着的两人，历来波澜不惊的他，莫名动了杀念。
他盯着巫旭的眸子越来越暗沉，还说：“诱和亲公主私逃，乱两国邦交，此人必须死！”
说完，他利落翻身下马，直取巫旭命门！
千暮云却更快一步，提起之前巫旭给她的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在上！
她沙哑喊道：“岑千川！你要是敢动他，我立即死在你面前！到时候看谁替江白露代嫁！”
千暮云丝毫没对自己留手，一道鲜血顺着锋利的匕首蜿蜒而下。
“汐儿，别做傻事！”巫旭慌乱喊着。
不远处的岑千川也停了动作，神色莫名望着她。
千暮云见岑千川仍未同意，心中很是着急，握住匕首的手不受控制又划深了一分。
岑千川终于说话：“千暮云，你可知南北两国开战，会致多少生灵涂炭？”
千暮云惨然一笑，却说：“岑千川，你心怀天下苍生，可巫氏一族难道就不是这苍生中的一份？”
“巫氏一族上到耄耋老人，下到牙牙稚儿被无辜屠戮之时，怎不见佛祖慈悲为怀——！”
第8章 献祭
恍然间，千暮云似乎听到那凄楚的哭喊，心中无尽悲凉。
“而你如今更是要杀尽巫氏之人，这到底是佛祖的慈悲也分人？还是你在分人？！”
“千暮云！”岑千川突然怒吼。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失控。
可千暮云却半点不示弱，跟着怒吼：“难道我说的有半句虚言！岑千川！你深夜坐禅时就没听到冤魂啼哭？”
不知为何，这一次岑千川竟没有反驳。
他静静望着千暮云，眼眸深幽的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片刻后，他竟然妥协说：“我可以保下幸存的巫氏族人，亦会超度亡魂，但和亲一行，不可再出差错。”
岑千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下保证，千暮云知道这是最后的让步，总算心安。
她也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好，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之后，千暮云、巫旭以及藏起来的巫氏一族的五个孩子，都被带到了灵闵谷看管。
千暮云按照岑千川的吩咐，重新整顿，预备两天后再出发。
期间，千暮云已经跟巫旭说清楚自己的情况，巫旭虽痛心，却答应会护着几个孩子，好好活下去。
千暮云以为自己可以放心赴死，可没成想，在出发离开的前一晚，江白露竟突然出现在灵闵谷。
便听她厉声吩咐：“把这贱人拖去往生涯！”
往生涯是灵闵谷不远处的一座万丈悬崖，江白露的不怀好意，如今已经毫不掩饰。
“江白露，你要做什么？！”千暮云心中不安起来。
却见江白露慢条斯理撩起衣袖，露出布满黑色纹路的左手腕，朝千暮云意味深长一笑。
“千暮云，你蓄意破坏了我的婚礼，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她凑到千暮云的耳边轻声说：“今日，我便要你尝尽孤家寡人之苦！”
千暮云心中不安加剧。
可她身受重伤，根本无力反抗，被抓到了涯顶，千暮云才发现，涯顶聚集了一群人，就连岑千川也赫然在列！
而巫旭和五个孩子竟然被绑在了铺满干柴的刑架上，皆奄奄一息！
“你们要做什么？！”
千暮云满心惶恐，冲着岑千川喊道：“岑千川，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护着他们的吗？”
岑千川冷着脸未答，反而听皇帝怒斥，“你这灾星，竟伙同巫氏族人偷用禁术，屡次谋害江国圣女，妄图祸乱江国根基！今日便执以火刑，以儆效尤！”
“我们没有！”千暮云大声反驳。
又是莫须有的罪名！
可哪怕气到发颤，千暮云却知道，只要她背负灾星的名头，他们恐怕都恨不得她死。
但族人是无辜的，千暮云凄哀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岑千川身上。
出家人慈悲为怀，他是她唯一的机会！
千暮云跌跌撞撞奔到岑千川面前，狼狈求着：“岑千川，这两天我们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根本没有机会偷用禁术啊！”
“是吗？”岑千川眼中闪过冰冷的厌恶，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回头，还厉声呵道：“那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只见巫旭和几个孩子胸口纷纷涌出鲜血，鲜血落地，竟在他们的脚边形成了鲜红献祭禁法！
千暮云脑海骤然空白，天仿佛塌了……献祭禁法一动，他们会灰飞烟灭的啊！
第9章 成佛成魔
千暮云想冲向前阻止，却被阵法弹开了。
“不要！快停下来！”
千暮云从没有这么无力过，她趴在阵法的边缘，大颗大颗落泪，可撕心裂肺的哀鸣却都堵在了胸口。
族人中，唯有巫旭还保持一点清醒。
他抬头，冲着千暮云虚弱一笑：“汐儿……我们助你逃走，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活落，阵法形成了保护盾，将千暮云和岑千川那群人隔开之后，便化作一阵红光猛然冲进千暮云的身体。
而巫旭他们，却在千暮云眼前，一点点化作了荧光。
千暮云能感觉经脉中的灵巫之力在修复，就连胸口的噬心咒的力量也渐渐被抹去。
可她却绝望到整个人都痉挛。
她护不住安姑姑，护不住巫旭，护不住一个族人……说她是灾星，可有她这么窝囊的灾星吗？！
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可那些罪责还不是往她身上安？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对他们留情！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千暮云不在压抑灵魂深处的恶念，悲鸣一声！
山地都在动摇！
余波把不远处的一行人都震得吐血倒地，就连岑千川也后退几步。
千暮云在从地上站起来起来，再抬头，她的眉心上已经爬上了曼珠沙华的纹路，眼睛也变得血红！
“你们都该死！”
千暮云抬手，狠狠朝人群挥下一掌，瞬间死伤大半。
再动手时，人群却被岑千川护住，他冲着着千暮云急切说：“千暮云！你现在回头还来的及！”
细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
千暮云却讽刺勾唇说：“岑千川，你竟有脸叫我回头？”
“恶人出头，善人哭求的时候，你怎么不叫他们回头！”千暮云冷眼又挥出一掌。
又泣血质问：“当初，我信了你所说的众生平等，信了你说的积德行善，也信你会安置好巫氏一族，可结果呢？”
岑千川心中一阵闷堵，他无法反驳。毕竟当初巫氏一族被下旨屠戮时，确实无辜。
望着对面已然走火入魔的千暮云，岑千川却压下心底不安，冷说：“千暮云，别再执迷不悟，你所谓种种不过是大开杀戒的借口。”
又是这样，他总是把错全部推倒她身上！
望着岑千川这张熟悉的脸，千暮云终于没了半点心动。
她如今，只有满心的愤恨。
“照你所说，巫氏一族的人无辜惨死，难道一笔勾销？岑千川，我给过你无数机会，可你却渡不了我成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