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季洲都还是在怪自己，甚至还污蔑她。
“季洲，你不要忘了，我这条腿也折在了那场车祸里了。”姜瑶鸢睁开眼躺在病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良久才蹦出了一句话。
“没有人会对自己下手，这是你说的。”姜瑶鸢沉声道，那场车祸，她也只不过是侥幸活下来的。
季洲眸光微冷，眼底的情绪翻涌着，良久才开口说：“是，这句话是我说的！”
他停顿了一会，这才冷笑道：“但你除外！谁知道上次俞穗的事情是不是你和尚寒勾结的？！”
“季洲，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姜瑶鸢眼尾泛红，她深吸一口气：“我这条跛腿，你有关心过吗？”
话音刚落，她的眼眶微微红了：“三年了，这三年来，我的腿疼得我只能吃止痛药才能勉强压住，后来止痛药已经快没有效了。”
说完，她的眼眶逐渐聚集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枕头上。
季洲闻言一怔，他这才想到，自己从未关心过她的病情。
原来……竟然会那样疼吗……
“很疼吗？”
第二十二章 痛入骨髓
姜瑶鸢偏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草坪上还有很多人穿着病号服散步，阳光洒在他们肩上散发着自由的气息。
她垂眸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跛腿，眸底氤氲着薄薄的雾气。
跛腿稍稍用力了一会，却发现已经是痛入骨髓。
姜瑶鸢强忍着腿上的疼痛，语气淡淡的说：“三年了，已经习惯了。”
抬眸看着远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渺：“季洲，我已经赔上了这条腿了。”
没有等来季洲的回答，姜瑶鸢心里泛起苦涩。
三年来的痛楚不是一朝一夕的，他现在就连自己微弱的委屈都察觉不出来。
不痛了吗？
不，她只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在下雨天疼得死去活来，就连止痛药也没有效果了。
季洲闻言心底一抽，三年前的她是什么样的呢？
那个时候的姜瑶鸢自信，勇敢，和他一起练车，一起比赛，两人之间的默契叫车队的很多人羡慕。
连父母都已经答应了自己和她的婚事。
季洲好久才从过往的回忆里回过神，他看着那双暗淡的眼睛开了口：“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医生说你需要养好身体。”
姜瑶鸢没有答话，也没有拒绝。
季洲的心里涌出一些异样的欢喜，这才将姜瑶鸢扶到了轮椅上，然后推着她走了出去。
姜瑶鸢被刺目的阳光晒得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能适应。
看着衣服上氤上的一滩光圈她有些发愣，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上次出来也是季洲带着她出来的。
季洲看着阳光有些怔忡，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陪着姜瑶鸢这样散步了，一抹愧疚袭上了他的心底。
“我希望你养好病。”季洲一边推着轮椅，一边缓缓道。
姜瑶鸢闻言一愣，她太久没听见这样温和的话了。
只是……
姜瑶鸢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腿，眼眶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她多么想继续在别墅里，哪怕只能远远看着季洲也足够了，可是他要结婚了……
而自己，也快要没时间了。
好起来？怎么可能还会在好起来？！
不可能了……
矛盾的心在心里不断交织殪崋着，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姜瑶鸢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我会养好的。”
季洲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眼角的光芒越来越盛。
“你养好病，然后去车行，我的车还等着你来检修。”
姜瑶鸢闻言抬头看着季洲，高大倾长的身子遮挡住大片的阳光，光芒顺着他的身子缓缓洒下来，在姜瑶鸢眼里，此时的季洲犹如逆光而来的人。
她怔怔的看着季洲，有些控制不住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爱了多年的男人。
可姜瑶鸢想到了什么，又缓缓收回手，她不应该这样做。
季洲却察觉了姜瑶鸢还未来得及抽回的手，他抓住她还未抽回的手。
他的眸光微暗，缓缓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姜瑶鸢收回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犹豫了片刻道：“你的车只能交给别人了，我没有精力留在车行里了。”
季洲怔怔的望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想留在车行？！”
第二十三章 绿叶随风
姜瑶鸢却沉默不语。
她当然想留在车行，可现在的身体不能够好起来了。
而且自己留在车行，原本也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要帮应母还债。
现在债务已经还清了，留下来已经没太大必要了。
姜瑶鸢压下心中的酸涩，语气淡淡道：“我不想留下来了，况且我的伤还没大好，一直旷工也不太好。”
季洲闻言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声道：“有我在，他们还不敢太过分！”
然后顿了一会，放缓了语气说：“若是他们欺负你，你就和我说。”
姜瑶鸢听到这话，诧异地望向季洲，似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她闭上了眼睛，眼尾闪过些许泪意，就这样吧，就让自己最后在贪慕一下他的温柔就好。
很快的，很快她就会和季洲分道扬镳的。
姜瑶鸢喉头梗塞一会道：“知道了。”
季洲推着她的轮椅漫无目的的走着，姜瑶鸢看着周围变换着的景色一阵怔忡。
阳光将她的脸映衬得犹如陶瓷一般的白皙，如瀑布一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她茶色的瞳孔里似是有抹光亮。
季洲看得险些呆了，他一直都知道姜瑶鸢很美，可这样近距离得看着，还是有些视觉冲击。
姜瑶鸢一双眼睛在看见远处的秋千的时候，倏忽闪着一抹渴望的光芒。
季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到秋千。
那是一个用藤蔓编织成的秋千，微风拂过，绿叶随风舞动，上面串着的铃铛叮叮作响。
季洲心头涌出浓烈的愧疚，以前，自己也曾经常给她荡秋千的……
正当姜瑶鸢愣神的时候，耳畔传来低沉喑哑的声音：“要荡秋千吗？”
姜瑶鸢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望向秋千，眼底的渴望挥之不去。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跛腿，上面还打着石膏，想来这样的活动也是不能去的。
季洲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她的腿，眸色闪过异样，他深吸一口气：“我会接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摔了的。”
姜瑶鸢犹豫地瞥了几眼自己的腿，最终还是遂了他的意。
季洲这才推着轮椅过去，然后将她扶到了秋千的藤椅上。
周围很多人异样的眼光扫过他们，姜瑶鸢嘴角的苦涩渐渐扩大。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他们的眼光，可也明白，自己不得不去接受它。
季洲扶稳了她的藤椅朗声说：“我推了。”
姜瑶鸢缓缓点点头，抓着藤蔓的手收紧了几分，她还是很怕，很久都没有荡秋千了。
随着季洲的动作，秋千朝着天际缓缓上升，周围的飞鸟忽的一下被惊起。
然后在姜瑶鸢心里荡漾着恐惧而下落的时候，季洲稳当的接住了她。
几个来回以后，姜瑶鸢心里的烦恼暂且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唇角微勾，露出极浅的笑容，然后嘴角渐弯，一个灿烂的笑容，在脸上浮现。
季洲乍看姜瑶鸢的笑容，微微怔在那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敛目低眉，眼角染上了一丝痛意。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姜瑶鸢笑过了，在别墅里的那阵子，本来喜欢笑的人几乎都不笑了。
季洲心头的愧色逐渐扩大，但顷刻他就整理好了情绪，低声说：“怎么样？我现在荡秋千的技术还没有退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