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婧让人查问了事发时所有可能的目击者和参与救助柳芝林的人，甚至连不相干的来往人员都问了一遍，也没能找到可疑的对象。
唯一的线索在柳芝林这里，可她只记得嫌疑人的简单体貌特征，诸如圆脸、个子不高、长发、穿一条花裙子……这样的人在大学里太多了，排查起来相当耗费时间。
“不要、我不会……不！。”柳芝林又做噩梦了。
脑挫伤给她留下的后遗症已经好多了，除了时不时还会头痛，几乎已经不会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了，可每到睡着时，她就会在梦境里重复事发当天的情境。
“绡绡。”柳文婧试图唤醒她，“绡绡！”
柳芝林冷汗涔涔地醒来，她定定地看了柳文婧几秒。
柳文婧从她身后抱住她：“又做噩梦了？”
柳芝林怔了怔，点了点头。
“你最近一直睡不好，是不是还害怕？”他的声音无比温柔，“要不我们请个医生来跟你聊一聊？”
“不用了。”柳芝林摇头，“我没事。”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问题不是心理咨询可以解决的。
“那个人，警察抓到了吗？”
“那栋楼里没有监控探头，排查起来难度很大。”他安慰似的抚摸着她的额头，“不过你放心吧，我也在找，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
柳芝林勉强笑了笑。
以柳文婧的能力，如果能，恐怕两三天之内就有消息了，现在迟迟没有消息，最大的可能就是找不到了。
不过她也不希望给他太大的压力：“也怪我，没好好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她越这么说，柳文婧越是心痛难耐。
自己最心爱的人被害成这样，他却连一个凶手都找不到。
卧室的门轻轻叩响。
“谁？”柳文婧扬声问道。
“徐总，是我和老太太。”管牧荑的声音传来。
苏老太太的心脏病已经痊愈，听说柳文婧这里出了事，她赶紧叫上管牧荑来看看。
柳文婧自己迎了出去，却突然转过头来向王姨发问：“是谁给开的门？”
王姨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绡绡出了事，我现在实在没有招待客人的心情。外祖母，管二小姐，请回吧。”他声音格外冷淡。
“小天。”苏老太太拄着拐杖，“你现在是为了她，连外祖母都不认了吗？”
自从柳芝林出事，柳文婧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影儿。
出事时，离他原本预计与柳芝林公开恋爱关系的发布会不到一周。如果柳芝林这次果然不幸，最得意的就是一向看不惯柳芝林的外祖母，最受益的则是外祖母一直看好的管牧荑。
他实在没办法把这两个人现如今的举动当成好意的探望。
“外祖母。”柳文婧依旧回到柳芝林身边，把她抱起来，“我不知道这时候您过来有什么用意，但您关心的那些事，我现在无暇理会。”他指指柳芝林，“绡绡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实在没有往来应付的心情。”
柳芝林暗暗握了握他的指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苏老太太一向是知道自己这个外孙的，看起来是冷情冷性，可是倘若对一个人上了心，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完完全全是个性情中人。
她重重地叹了一声：“那看来我是白来这一趟了！”
129.公众号
“真摔得这么严重？”苗芳凝拉住刚从徐家回来的女儿。
“嗯，我看了。头、胳膊、腿都有伤。”管牧荑皱皱眉头，“听说还留下了后遗症，眼睛看不清楚，精神也不好。”
苗芳凝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挂上了得意洋洋的笑：“这小贱人以为跟了柳文婧就万事大吉了，你看！她结的仇怨多着呢！都用不着咱们动手，就有人替咱们收拾了她！”
管牧荑却有些担心：“妈，今天我和苏老太太去看她，柳文婧脸色难看极了，他甚至都怀疑上苏老太太了，你说他会不会怀疑咱们，迁怒到咱们身上？”
“怕什么？咱们毕竟没有动手，柳文婧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呐！”苗芳凝像是出了口气似的，腰也挺直了，脸色也红润了，说话的声气都粗了。
管牧荑点点头：“那倒也是，咱们没做什么亏心事。不过，妈，还是赶紧让你的人撤回来吧，别让柳文婧发现了。”
“哦对对。”苗芳凝在女儿的提醒之下，赶紧拨了一个电话。
柳芝林的伤痊愈时，已经立夏了。
她比受伤之前瘦了许多，即使从镜头里看起来，脸部的线条也没有从前那么流畅圆润了，社里很多活动的造型已经和她现在的形象不相符了。
不再上镜，她就只能给负责拍摄的同学们打打下手。
“其实绡绡你现在的样子也好看，活脱脱是书里走出来的林黛玉嘛！”
计妙玩笑的一句话，提醒了柳芝林。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
现在社团录制的视频大部分都只用于校内宣传，如果这些视频能传播到社会上，让更多人看到传统服饰之美，从而喜欢上传统服饰，那不是更好吗？
但关渝跟学校方面沟通了几次，校方始终都不同意这些未经正规制作的视频流入社会，这件事在学校和社团这里，只能作罢。
“我想……运营一个自己的公众号，以个人的名义。”
计妙好像也被她这个想法打动了：“也不是不行，可是从服饰化妆到摄影摄像都需要人配合呀，你现在哪来的人呢？”
柳芝林把目光落到她身上：“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诶？”计妙坏笑着，“你雇我呀？说，是不是你们家徐总打算投资了！”
“那倒没有，我这个想法他根本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为什么呀，柳芝林，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懂不懂？你靠着徐总这棵大树，那不是……他稍微一煽风，你这火就烧起来了吗？”
“可是……”柳芝林低下头，“可是我想做的是我自己喜欢的事。如果这件事做成了，这也是我自己的事业，我怎么能事事都靠着他呢？”
计妙想了想：“也对。”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咱俩这关系，我肯定是跟着你啊！”计妙拍了拍胸脯，“放心，以后摄影摄像我全包了！”
“好！那服饰文化的考证，妆造的搭配我就自己搞定。”
两人说定了公众号的事，眼看着柳文婧就来接柳芝林了，两个人就道了别。
130.就是她
柳文婧隔着车窗看柳芝林远远走过来的样子。
她原本就不胖，那场事故就像是伤了她的元气一样，让她整个人都迅速地发黄枯萎了下去，虽然事后他和王姨都尽量给她补养了，但柳芝林始终缓不起来。
从前看书，书上总说“色衰则爱驰”，汉武帝李夫人为怕病中容颜衰败使汉武帝厌恶，甚至临死都不愿让汉武帝看自己一眼。
柳文婧自问从前也算是个外貌协会，哪怕他初见柳芝林，从一排姑娘独独选中了她，也完全是因为她生得足够漂亮惹眼。
可现在，即使看到她面黄肌瘦的憔悴模样，他不仅不觉得厌倦乏味，反而觉得心中对她的爱怜依恋与日俱增。
他在车窗后无声地笑了笑。
大概命中注定他遇见这样一个人，要他这一辈子都为她牵肠挂肚。
“绡绡。”他轻轻握握她的手。
已经是五月里了，她的手还是有些凉。
“今天头疼了吗？”
“没觉得太疼，你别担心。”
“那就好，你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吃。”
“嗯……我想吃汽锅鸡。”
难得她主动提出来，柳文婧哪里会不依？
他方向一转：“南城有一家做滇菜做得最好，我带你去吃。”
一座三进院落改建成的餐馆，中庭假山上流水淙淙，院子里栽满了花草。在门口登了记，服务生就把柳文婧和柳芝林往里面领。
过了一道垂花门，柳芝林的余光中忽然擦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圆脸、长发、花裙子……她脑中急速地掠过那天的情景，惊悚的画面像一把斧头，一下子照着她的头脑劈来。
“乔哥，你说话要算数啊，别到时候就骗我！”女孩儿娇笑着向身边的男人轻轻扭动身躯。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黏腻的话音和尖锐的笑声。
柳芝林捂住头。
“怎么了？”柳文婧察觉她的异常，回身护住她。
“柳文婧……是她……”她颤抖的手指指向一个女孩的背影，“推我下楼的人，就是她”
“你确定吗？”他顺着柳芝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女孩被一群男孩围在中间，调笑着。
柳芝林忍着剧痛连连点头：“就是她，我确定。”
因为是和柳芝林私人的约会，柳文婧身边没带着任何人，他把柳芝林交给服务生安顿好，自己跟了出去。
那个女孩出了餐馆的大门，直接上了一辆七座商务车。
“阿承，给我定位平C476E7这辆车。”他语气加重，“要车主的信息。”
柳芝林坠楼的事，直到现在都一直没能查出任何头绪，说没有人在其中策划包庇，谁都不能相信。
听柳文婧的语气如此郑重，阿承也猜到几分。
他丝毫不敢耽误，马上一一查询。不过几分钟，车主的资料就调出来了。
阿承看了看车主的名字——孙竟。
“徐总。”阿承如实报告，“车主的信息已经查到了，是孙家的小儿子。”
孙家的这个小儿子一向是不问世事，只管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他和柳芝林，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查孙家所有人的人际往来。”
“是，徐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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