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越嘴里咬着一块虾肉，被他这么握住手，忽然心尖一跳，下意识地偏头看他。
对面还有人呢。
他居然就这么在桌子底下和她偷偷牵手。
有种众目睽睽之下，在最危险的地方偷情的禁忌和刺激。
程星野也看着她，脸上波澜不惊，淡然笑了下，
“吃饱了？”
陆清越嗯了一声，悄悄抽了抽手，没抽动。
她又悄悄瞥他一眼，心想这是干嘛呢！
程星野不轻不重地握着她的手心，旁若无人地俯身凑近，声音带着轻笑，低声问，
“擦嘴了吗？”
陆清越立刻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嘲讽谁吃饭不抹嘴呢？！
程星野无声地笑着，眼底全是纵容和宠溺。
两人的目光你来我往，暗流涌动，有种说不出的亲昵。
许倩坐在他们对面，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她忽然后悔刚刚过来搭台的决定。
心里正懊恼着，对面的男人已然站起身。
程星野自然而然地伸手勾起陆清越的书包，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我们吃好了，先走了。”
许倩心情晦涩不明，脸上还要强撑着礼貌客气的笑容，
“好，回见。”
“回见。”
等到程星野带着小姑娘走远了，李静才不可思议地撞了下许倩的手臂，小声地疑问道，
“程星野这是几个意思？不会是在追陆壹的妹妹吧？”
从刚刚程星野的举动看来，他应该和陆壹的妹妹很熟悉了，说不定两人已经....李静有些不敢细想下去。
许倩压根没有心思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攥紧，心气不顺，却还要强撑着脸面，轻声给自己找借口，
“怎么可能呢？他前段时间不还跟叶梓萱在一起吗....”
在认识陆清越之前，能给她带来真正的危机感的，一直只有叶梓萱一个。
她认识程星野也有4年了，虽然周围的人都说他是花花公子，但她知道，程星野其实跟女生永远都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只有叶梓萱是不一样的。
叶梓萱长得漂亮明媚，她的父母跟程家又是世交。
有她出现的每一场聚会里，几乎都是被人默认为程星野未来的另一半。
一开始许倩是不理解的。后来听陈书杰他们起哄的时候，把叶梓萱喊做程星野的白月光，她才心头蓦然一惊。
白月光...那不是男人心目中念念不忘的那一个吗？
许倩的那颗偷偷爱慕之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如果叶梓萱真的是程星野的白月光，即使抛开程星野对她的特殊感情，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都是她难以企及的。
就在她把叶梓萱放在一个最强有力的情敌位置上时，没想到半路还会杀出一个看着青涩懵懂的小女生。
一想到刚刚程星野和她眼神亲昵互动的样子，许倩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思，啪地一下把筷子放下了。
李静察言观色，知道她心情不好，于是轻声劝说，
“他这样的人，大概都是玩玩的。你不用太担心...”
许倩没接话。
如果只是和她玩玩的，那就好了。
至少她还有机会。
.......

商场一到晚上就热闹起来。
刚刚上楼时，电梯里还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会儿下去里头已经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程星野一进电梯就把人拽到了自己跟前，微微侧身，宽阔的肩背挡住后头拥挤的人，为她在电梯轿厢里分割出一个小空间。
陆清越靠着电梯轿厢，眼前就是他结实宽阔的胸膛。
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包裹着她，让人莫名感到被他牢牢护住的安心。
陆清越悄悄抬头。
从她的这个仰望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他棱角分明的喉结。
整个人看着清清冷冷，不好招惹，护着她的动作却做得极为自然而然。
等到电梯下行到负一楼，她和程星野走出电梯，找到车子，坐进车里。
程星野正要探身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就听见小姑娘忽然开口问道，
“程星野，你要我对你从一而终，那你呢？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程星野心想这是什么废话？
他头也没抬，拉着安全带绕过她的身前，动作熟练地替她扣好，然后才淡淡然地抬眸，坦然地盯着她的眼睛，不答反问，
“刚刚的表现还不够让你满意？”
陆清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地仰起头，不避不让地和他对视，
“我有什么可满意的？你要是能当着我的面前偷吃，那才算你有本事。”
程星野看着她高高扬起的傲娇小脸，偏头低笑了一声，
“我没那本事。”
心说我都被你吃得死死了，还能有什么本事？
然而陆清越不依不饶，纤细的手臂抬起，捧着他的脸又给他转了回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太甘心地撇了撇嘴，非要他说个清楚明白，
“做人可不能太双标啊，不能宽于律己，严于待人。我就想知道，那你呢？你有没有从一而终的本事？”
被问的人垂下眼眸，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静谧的车里，只剩浅浅淡淡的呼吸声，和渐渐清晰的心跳声。
车外有人经过，光影分割，打破这片静谧，不过很快，晃动的黑影就闪过去，车里再次陷入沉默。
陆清越依然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程星野低头看着她执着绵长的眼神，单薄的唇角微微勾起。
“陆点点。”
他声音带笑，却毫无半点敷衍和轻慢，反而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认真劲儿，
“我跟你提这个要求的时候，好像还有前半句话。”
陆清越顺着他的声音抬眸，心脏有些受不住控制地想要跃出。
他的原话确实还有前半句，陆清越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
但是这跟他能不能从一而终什么关系呢？
她一边回忆着他的原话，一边茫然地望着他。似乎还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程星野停顿了一秒。
喉结顶着脖颈的肌肤缓缓梗动了一下，语气也难得变得正经起来，
“我说过，恋爱我只谈一次。”
光影暧昧下，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一次是留给你的。”
陆清越回到家已经快8点。
原本以为今天陆壹住校不回来，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看见那个不爱回家的人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
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刚刚才跟他的好兄弟吃完饭的陆清越，心里不安地咯噔了一下，强压着心虚感，边脱鞋进门，边试探地喊了声，
“哥？”
陆壹懒懒地掀起眼皮，嗯了一声，不辨喜怒地问了句，
“去哪儿了？”
表面看着云淡风轻，眼底却带着几分拷问的意思。
陆清越常年跟亲哥斗智斗勇，几乎是立刻就感知到了危机，于是选择了避重就轻，模棱两可地应道，
“放学就吃饭去了。”
陆壹不为所动，目光如有实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心事都看穿般，语气寥寥地追问道，
“跟谁去的？”
陆清越顿了一下。
她迎着陆壹的目光和他对视，见他眼神凝肃冰冷，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立刻反应过来，陆壹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陆清越抿了抿唇，挺直纤瘦的脊背，很诚实地说，
“程星野。”
话音刚落，陆壹就倏尔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猛然站起来便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冷漠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陆点点，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听不见还是听不懂？”
大概是被气极反笑，他声音冷冰冰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讥讽，能看得出来，他在隐忍着心底的怒意。
陆清越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不止的哥哥，心脏一阵收紧，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镇静，不服气地问，
“程星野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干嘛对他那么大意见？”
陆壹冷笑了一声，
“纠正一下，从他开始勾搭我妹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我的朋友了。”
“他没有勾搭我。”陆清越当即就反驳。
明明是她先喜欢他，是她先去招惹他的。凭什么要让程星野背这个黑锅？
就因为他比她大了6岁吗？！
可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把她护得很好。如果不是她当初闹脾气，恐怕他们之间连牵手和抱抱这样的身体触碰都不会有。
陆清越替他感到无比的荒谬和憋屈，眉头拧得紧紧的，唇线也绷得紧紧的。
见陆清越还一脸的倔强和不服气，陆壹心底的火气也一点点地被勾了上来。
他朝她走过来，在她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冷着脸，说，
“他多大你多大？你想被他玩死？”
这句话很有歧义。换做平时，陆清越也许就要想歪了。
但是当下气氛剑拔弩张，陆清越压根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她低垂着头，试图替他辩解，
“程星野不是那种人。”
陆壹面无表情，唇角却嘲讽地勾起，
“那是你还不知道他有个白月光吧？”
白月光三个字，让陆清越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眼眸。
她确实不知道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