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漓会有生命危险吗?他的身上全都是伤,像是坠海。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云舒姐。”
裴言川回过神,起身开门。
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站在门外,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
这是她的邻居,父母常年居住在国外,他一个人在国内读大学,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起来。
程远年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裴言川:“这是明天的菜。”
裴言川点了点头,程远年看着她这幅失神模样又道:“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裴言川一顿,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不想麻烦任何人。
她蹙紧了眉:“你先走吧,明天见。”
话落,裴言川关上了门。
门外的程远年的眸色暗了暗。
思及过往种种,裴言川太早就知道周漓不爱她这件事,苦苦坚持七年,已是最后的底线。
裴言川失神的看着已经关上了的门,嘴角拉扯出一个苦笑。
她没想过自己会和周漓再次相遇,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相遇。
裴言川刚转过身,便对上了周漓的目光。
他站在她的面前,与她四目相对。
几乎是瞬间,裴言川立刻偏过了头。
她从未设想过与眼前人相遇,所以也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吗?
一年算久吗?可是在她的规划之中,她以为她和周漓只会再也不见。
客厅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去多久,裴言川终于转回了目光,她低垂着眼帘:“我现在报警,让人带你走。”
周漓闻言,先是一愣。
随即他紧蹙起双眉,面色苍白,张了张唇瓣:“你是谁?”
短短三个字,让裴言川楞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男人的那张脸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刻骨铭心,看着他陌生的眼神,裴言川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那漫长的七年,是自己的幻想吗?
怎么可能?
可是眼前的周漓的眼神不似作假,除去陌生之外,还带着浓浓防备。
他……忘了自己?
即使非常的不想承认,可裴言川却忽然松了一口气。
比起那个将自己当做保姆使唤了七年,看过自己所有狼狈模样的周漓,她面对着眼前这个忘记了自己的周漓好像要更加自在。
周漓紧蹙着眉,身上的衣服全都湿哒哒的黏在一块,十分不舒服。
他张了张唇瓣,刚准备继续发问,却被裴言川开口打断:“我在海滩上遇见你的,你那时候神志不清,身上伤口也多,像是坠海了。”
周漓眉宇间的防备终于放下了一些。
裴言川见状,礼吸了一口气,偏过了头,强忍着喉头哽咽:“你联系你家里人,带你回去吧。”
周漓眼中波光流转,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不记得了。”
裴言川一顿,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什么?”
“我什么都不记得。”
裴言川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原来他不是忘记了自己,而是忘记了所有。
想想也是,有谁会单独选择一个人,抹去相关记忆呢?
她迟疑的看着周漓:“我看你还算清醒。”
周漓语调依旧十分冷淡:“清醒与什么都记不得了并不冲突。”
裴言川不知所措。
可是周漓却十分的淡然,眼神一片清明。
裴言川看着他,心想这就是周漓,即使失忆状态,也这样处变不惊。
“……那明天,我带你去医院,今晚你先睡沙发吧。”
话落,裴言川转身走进了房间。
这套房子是她租的,是十分简单的一室一厅,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地方给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住。
她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中一阵苦笑。
他什么都忘了,然后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果什么都忘了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
忘了那些坎坷与狼狈,然后大大方方的站在别人的面前。
可是现在一切都反了过来,最该忘记的人没有忘记。
而那个冷漠寡情的周漓,却什么都忘记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医院。
医生看着脑电波报告,看了看周漓,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裴言川。
“应该是窒息后造成的暂时性失忆,也许过段时间就会恢复。”
裴言川闻言,攥紧了手中的缴费单。
医生给出的结论实在是太过模糊,她张了张唇瓣:“那他这种情况,大概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闻言,医生推了推眼镜:“这不好说,运气好就明天,运气不好的话好几年都想不起来。”
裴言川不是第一次感到这种无措,早在昨天看清楚自己捡回家的人是周漓的时候,她就无时无刻的不被这样的无措感包围。
她失魂落魄的带着周漓走出了医院。
阳光明媚。
二人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公寓。
周漓十分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裴言川看着他发愁。
她知道周漓是谁,可是如果现在把他送回去,自己一定又会和傅家产生牵连。
眼下关头,报警也不是办法,现在要是报警,到时候警察一定会要自己出面。
裴言川抬眸,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周漓,试图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些许端倪。
可是周漓只是十分安静的在那边坐着,什么表情都没有。
二人之间又是一阵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漓终于对上了她的目光:“给你造成这些麻烦,我很抱歉。”
裴言川身子一僵,从周漓口中听见抱歉两个字,总觉得毛骨悚然。
没等她反应过来,周漓又开口:“别赶我走好吗?”
裴言川脸色有些为难:“可是……”
可是什么呢?
她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漓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出她可是之后的下文,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裴言川沉默了一瞬,回:“云舒。”
她刻意敛去了自己的姓。
这个行为很是可笑,因为在那七年之中,她总奢望着周漓要是能够回来喊她一声云舒就好了。
可是她没有等到。
想到这里,裴言川心中一阵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