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冬日，天边灰白的云层，像未燃尽的棉。
医院门口。
秦毅抚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想着刚刚在B超里看到的宝宝，不由得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
程姨给她整理衣服的领口：“夫人，医生说孩子的发育状况很好，秦先生知道后，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秦毅想到四个月前喝醉的那一夜后，欧雅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不由得低头苦笑。
“也许吧。”
她和欧雅萱认识了五年，别人都以为她是他的心尖宝，可他从来没有碰过她。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着她的脸。
乔宅。
两人才到别墅门前，就看到许多人正在布置着房屋，从门口到大厅，甚至铺了许多的白色玫瑰。
程姨一脸震惊：“夫人，你看！肯定是秦先生知道您生日快到了，所以让人给您准备的惊喜！”
秦毅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快去拿我给秦先生织的围巾。”
她已经四个月没见到欧雅萱了，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这四个月，秦毅虽然很想欧雅萱，但是她不敢贸然去公司打扰，就亲手给他织了一条暖和的围巾，希望能代替自己，陪伴他度过这个冬日。
书房门口，秦毅手中抚摸着柔软的围巾，有些局促不安。
她正打算敲门，就听到里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柔，我等了你两年，你终于醒了！”
欧雅萱的声音是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温柔，秦毅抬起的手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围巾。
程姨见她站着不进去，疑惑的询问：“夫人，秦先生不在书房里？”
“没事，我们先去做饭吧。”
秦毅还没来得及阻止，程姨就已经扭开了门把手。
门被打开了。
欧雅萱怀中抱着一个被柔顺长发挡住面容的女人，看向她的方向，语调冰冷。
“谁让你们进来的？”
秦毅将手里织了好久才织好的围巾，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这是，我亲手织的围巾。”
欧雅萱看都没看，不悦地皱起眉。
“你觉得我会戴这种东西？”
秦毅心中一紧，细白的手指捏紧了围巾：“我……”
她从小被人扔在贫民窟，跟捡到她的奶奶相依为命。
两年前，她下夜班回家的时候，差点被一群小混混欺负，是欧雅萱救了快要绝望的她。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在欧雅萱身边，但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就时常觉得心神不安，像是要失去什么似的。
她会织这条围巾是因为奶奶跟她说过，如果爱上一个人，就在寒冷的冬天给他织一条温暖的围巾，他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阿泽……”欧雅萱怀里的女人终于抬起头，看向秦毅的方向，突然发出一个疑问，“她是谁？为什么跟我长得那么像？”
秦毅看到女人的面容时，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哪里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第2章 让她离开
秦毅浑浑噩噩从书房走出来，身边的程姨担忧的扶着她。
她望着满屋的白玫瑰，感觉每一朵白玫瑰都在嘲讽自己。
她怎么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为她准备的惊喜？
如果真是为她准备的，欧雅萱怎么会忘记她喜欢的是红玫瑰，而不是白玫瑰。
她一想到欧雅萱怀里那个女人的面容，就心如刀割。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程姨说去给她端碗鸡汤，秦毅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梳妆镜里自己的脸。
她回想着过往种种，怪不得欧雅萱总喜欢看着她的脸，眼神中还带着思念和痛楚。
原来，是看着她，思念另一个人。
……
冬夜沉寂。
欧雅萱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秦毅通过镜子看到他，立刻欣喜的转过身。
却忽略了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复杂。
“你搬走吧。”
秦毅所有的欣喜，在听到欧雅萱说的这句话后，瞬间消散无影。
“为什么？”
“冉冉醒了，她不喜欢见到你这张脸。”欧雅萱语气冷淡。
秦毅眸色微颤：“可我这张脸，不是跟她一样吗？”
欧雅萱不悦的蹙起剑眉：“秦毅，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她有什么身份……她无名无分的跟他在一起两年多，今天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他真正喜欢的人回来了，她连想留下来陪在他身边，都不被允许。
秦毅悲楚的神色似针尖扎进欧雅萱的心，他不由心觉烦乱。
“如果不是两年前的车祸，我跟冉冉早就结婚了，她是为了救我才会昏迷了两年，现在她醒了，我绝不会再辜负！”
秦毅还是第一次听欧雅萱提起过往。
可她越听，却越是绝望。
因为他清楚明白的告诉她，他绝不会辜负他的冉冉，所以只能辜负自己和孩子。
秦毅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欧雅萱，想从他脸上看出不舍和犹豫。
可是，什么都没有。
秦毅掐着自己的掌心，从齿缝里挤出回复：“好，我走。”
从他救了她一命起，她就决定将他的开心放在她人生的第一位。
现在她的存在让欧雅萱不开心了，那她就应该离开。
没有等到第二天，秦毅就收拾好了行李。
她走的时候，整个秦宅，只有程姨送她。
程姨眼含泪水，看着秦毅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夫人，以后……多保重。”
秦毅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不远处的佣人正小声讨论。
“听说秦先生下个月就要跟冉小姐举办婚礼了……”
秦毅突然感觉鼻尖一酸，但她仰起头，假装看向别的地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想，起码在离开的时候，要给自己保留一点体面。
……
回到欧雅萱给她买的公寓，秦毅推开门看到已经头发花白的奶奶，强忍住内心的难过，轻声道：“奶奶，我回来了！”
原本在厨房忙碌的老太太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孙女大着肚子拉着行李站在门口，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秦毅跟前。
她担忧的伸出枯瘦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孙女苍白的脸，“怎么怀孕了还瘦了这么多？男朋友呢？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秦毅刚想回答，却突然感觉喉咙一甜，一股反胃感涌上胸口。
她慌忙跑到厕所，一口血竟这样呕了出来。
猩红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刺眼无比。
第3章 拥她入怀
秦毅望着猩红呆愣了会儿，安静地拿毛巾擦掉嘴角的血迹，然后起身清理干净所有。
做好这一切后，仿佛无事发生的回到了客厅。
这时，奶奶给她端来一碗糖水丸子。
“怎么了？是不是恶心想吐？怀孕都是这样的，奶奶今天正好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水丸子，你快尝尝，看奶奶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奶奶，我没事，毅泽出差了，正好我又想奶奶了，所以我就回来啦，奶奶不想我吗？”
秦毅强忍住那种揪心的感觉，她不想让奶奶为自己担心。
“怎么会，乖囡囡，奶奶天天都盼着你回来呢。”老太太笑着将秦毅搂进怀里。
秦毅在奶奶怀里，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嘴里明明是熟悉的甜味，却怎么也掩不去心中的酸涩。
这天晚上，秦毅总感觉喉间有股血的味道，一直没有睡着。
等到天微微亮，街道上一片雾蒙蒙的灰。
她趁奶奶还没醒，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
医院里，穿着白大褂金丝眼镜的医生目光复杂地告诉她。
“苏小姐，化验结果显示是血癌，不过还好是早期，可以通过透析治疗好，但是……必须终止妊娠。”
秦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终止妊娠是什么意思。
她立刻摇头：“我要保住孩子！”
叶高轩皱眉：“如果不尽早治疗，等到癌细胞扩散后，大人和孩子可能都活不了。”
秦毅垂眸扶着肚子，轻声说：“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要我的孩子平安出生。”
叶高轩眼神微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固执的女人。
……
秦毅回到公寓后，犹豫了很久，还是拿出手机给欧雅萱打电话。
她不记得打了多久，电话那头的人才接起。
秦毅深呼吸了一下：“秦先生，我想跟你说件事，希望我们能够见一面。”
“电话里说。”欧雅萱低沉的声音透着不耐。
秦毅苦涩回答：“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只能去秦家找你了。”
欧雅萱冷笑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一个月，秦毅时常在奶奶睡着之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阳台，看着楼下只有几盏微弱灯光的街道发愣。
她经常一站就到深夜，希望能在楼下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但是，她依然没等到他。
这一晚，她又咳血了，于是，第二天自己一个人打车去了秦家。
欧雅萱听到仆人说秦毅找他，不由蹙起剑眉，目光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最后还是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秦毅进来后，就贪恋的看着许久未见的欧雅萱，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感情。
她鼻尖有些酸涩：“毅泽，我们的孩子的状况不太好，我也得了……”
血癌还没说出口，就被欧雅萱打断，他的话让她瞬间如坠地狱。
“孩子不能要，冉冉不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
秦毅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强忍着泪水，指甲抓破了掌心的肉：“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不要孩子，我做不到！”
欧雅萱走到她面前，第一次将她拥入怀里，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绝情的话。
“乖，你一直都很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