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贺序顿觉血液凝结。
望着眼前自己深爱了两辈子的纪洛初，他不仅不为自己证明，甚至还问都不问就给她定了罪……
恍然间，她觉得好像从来没看清过他。
‘咔’的一声，冰冷的手铐铐住了颤抖的手。
公安朝纪洛初敬了个礼：“谢谢您配合我们工作，只是……”
“秉公执法是所有人的责任和义务。”
贺序僵在原地，泛红的双眼凝着纪洛初，只要他一瞥，就能看到她眼中的不解、期盼和痛苦。
可从始至终，男人的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过，挺拔冷冽的像个看客。
视线逐渐朦胧，贺序眸光渐黯。
原来他要她，为她介绍工作，并不是因为他接受她了，
一切，原来都是自己的错觉。
也许他就是讨厌她，所以无论花几辈子的时间，结果都是一样……
贺序像具失去灵魂的，任由公安带走。
一路上，尽是不堪入耳的叱骂，可每一句，都不及纪洛初的冷漠来的痛。
浑浑噩噩的在公安局待了几天，也没有人来问话。
稀里糊涂被关了四天，才被释放。
顾不得委屈，贺序拖着疲惫的身体奔回家拿钱。
刚走到家门口，却听见里面传出——
“洛芷啊，为了把在军服厂常年侵吞军款的人揪出来，我们故意污蔑贺序偷公款，让真的小偷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可算是把人抓住了。”
贺序瞳孔一紧，推门的手顿住。
“只是贺序还不知道，现在这事儿也了了，你要不去公安局接她出来好好解释，毕竟她也受了顿无妄之灾。”
无声片刻，纪洛初漠然的声音像千万根针刺进她的骨血。
“不用，让她吃吃苦头也好。”
握住门把的手缓缓垂落。
男人的冷漠如嘲讽的利刃，告诉贺序，她的坚持和挽回，是多么可笑。
贺序凝着眼前的门，白着脸后退几步，落荒而逃。
混混沉沉的回到县医院，刺鼻的药水味终于拉回了些许意识。
刚到病房外，便听见外婆熟悉的嗓音传出：“我没事，不用……”
贺序黯淡的眸光一亮。
外婆醒了！
顾不得一身的风尘仆仆，她撒腿奔了进去。
却见医生站在病床边，苦口婆心劝着：“您大脑里还残留着血块，拖得越久，就会引发严重的脑出血，必须赶快转去首都医院治疗。”
老人捏着陈旧褪色的存折，抗拒地摆手：“这钱是我给囡囡存的，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入土了，花钱就不值当了……”
贺序听得心骤然收紧。
“外婆。”
她轻轻叫了声，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认不出。
看见她，外婆苍白的脸顿时浮起了笑：“囡囡。”
亲昵虚弱的呼唤像槌敲着贺序的胸膛，她上前握住老人冰凉枯瘦的手，自责卷着痛占据整颗心。
外婆撑着笑，爱怜地摸着她的脸。
看着无言却各自红了眼的祖孙两人，医生于心不忍：“老人家的病情不能耽搁，如果你同意转院，我可以立刻联系首都的医院，今晚六点就能走。”
“转！当然要转！麻烦您了！”
贺序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得到回答，医生才舒了口气离开。
贴着外婆长满老茧的掌心，贺序混乱的心终于得到一丝平静。
几番努力，她才咽下满喉酸苦：“外婆，去首都治病吧，囡囡陪着你，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都能挣回来，但命只有一条，囡囡不想失去你……”5
“听说首都很繁华，我们在那儿工作生活，不回来了好不好？”
外婆看着她，明白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不回来？你那么爱洛芷，舍得他吗？”
一句轻问如巨石砸在贺序心头，疼的泪水滚出眼眶。
她摇摇头，泪眼里含着坚决：“我只是明白过来，爱他不会有结果，所以我不爱了，也不要了……”
半晌，外婆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泪：“好，无论囡囡做什么，外婆都支持。”
当天中午，医生帮着联系好了首都中心医院，贺序赶回部队家属院。
将因为二流子来闹事，被妇联主任谈话时收到离婚申请报告翻了出来，签好字后交给妇联主任。
傍晚六点，初雪突至。
贺序带着外婆，头也不回地踏上前往首都的火车。
看着窗外逐渐模糊的月台，贺序眼眶酸涩。
再见了，纪洛初。
晚上十点。
一辆军绿大卡停在部队外，身穿迷彩服的纪洛初匆匆下车，大步往家属院去。
风越来越大，他的心忽然乱了几分。
之前虽然嘴上说着让贺序吃吃苦头，但只是场面话。
他越冷漠，上级碍于人情也会帮着说好话，以后，她在家属院的日子才更好过……
跟营长谈完话后，他就去了公安局，但路上突然接到任务，只能把接贺序的事先搁置，没想到忙到这么晚才回来。
现在，她应该回家了吧？
纪洛初从怀里拿出支新的派克钢笔，摩挲间，一会儿想起贺序拨弄算盘时的认真模样，一会儿又是她被公安带走时的惶恐……
污蔑她盗窃，确实吓到了她。
纪洛初收起钢笔，有些踌躇。
只送支钢笔道歉，她会接受吗？
她一向听外婆的话，不如过两天把老人接过来陪陪她……
这么想着，纪洛初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一上楼，就见自家门半敞着，灯光从里照着走廊。
贺序特地开着灯等他？
从前她也这样等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纪洛初心头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正了正衣服，正要推开门，却听见纪母和吴英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大娘，您可真聪明，跟陆老太说洛芷哥要离婚，让她来找贺序时被车撞，贺序果然吓得交了离婚申请报告。”
“早知道动那老太婆就能让贺序离婚，我也用不着把陆伟找来闹事，还让二流子故意谣传勾引她，让这俩人去找贺序麻烦，可费了我不少钱！”
纪洛初紧缩的瞳孔颤了颤，怒火几乎在瞬间淹没了理智。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大力踹开！
纪母和吴英玉一惊，错愕转头。
只见纪洛初站在门口，黑眸阴鸷，整个人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气息。
纪母强作镇定，试图安抚：“你听妈解释，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贺序那种货色只会拖累……”
“够了！”
失望、愤怒和懊悔揪着心，纪洛初握紧拳的手骨节都泛了白：“无论贺序怎么样，她已经是我结了婚的妻子，这辈子，我也只会有贺序一个老婆！”
说着，转身就要去找贺序。
纪母气性也上来了，这么多年以来，纪洛初头回这么跟自己说话，还是为了一个她从来看不上的女人！
她直接把一份签好字的离婚申请报告扔出来：“你不用找了，这离婚报告贺序已经签了字，她早带着那老太婆远走高飞！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纪母的话重重砸在纪洛初心头。
看着被扔到怀里的离婚申请报告，脑海中贺序的音容笑貌刺的心骤然缩紧。
见纪洛初怔站在原地，吴英玉故作温柔，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洛芷哥，是贺序自己要走的，你怎么能因为她跟自己的妈置气呢？”
纪母立刻帮腔：“你听听，英玉多善解人意，当年你娶的要是她，我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多心思，现在贺序走了，大家皆大欢喜，你跟英玉趁早把事儿办了！”
“大娘……”吴英玉娇嗔的红了脸。
‘嘶’！
纪洛初像是没听见，冷着脸撕碎了手里离婚申请报告。
纪母当即急了，捡起碎片恨不得拼在一块：“你这是干什么啊！”
吴英玉也怔住，只觉掌心一空，被面前男人寒冽的视线看的头皮发麻。
“我再说一次，我纪洛初这辈子，只有也只认贺序一个老婆！”
扔下这句话，纪洛初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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