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遇见他之前,我把我的人生,我的一切都活得一团糟。
遇见他之后,我居然有了期待。
比如下班的路上,给他带他爱吃的水果蛋糕。
路过超市时,会想他的画笔是不是已经用完。
那段时间,我居然过得开心了起来。
当我把奶油抹在他鼻头,而他失措地望着我时,我大笑着。
笑到,连自己都讶异我能这样笑。
……
不过,生活总是这样。
一帆风顺对我来说,永远都是一抹璀璨的幻想。
不知什么时候起,公司里开始流传起我是小三孩子这样的谣言。
开始,只是几个同事私底下讨论。
后来就连去食堂,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拜我那位「好」后妈所赐。
她已经不止一次造谣诋毁我了。
高中的时候,她就在我高考前,在学校门口拉横幅,说我是小三的孩子。
明明是她自己上位做小三,明明我妈头七都没过她就被我爸娶进了门。
她却偏要把这个名号安在别人头上。
我想过辩解,也想过解释自己的清白。
可是,当她和我爸手挽着手无比恩爱地露面时,我所说的一切都像是不攻自破的谎言,换来的,只有别人鄙夷的目光。
那天下午,我被经理叫去了她办公室。
经理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对谁都很严格,但在这家公司,是她提携的我。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
我关上玻璃门。
和她对视时,我在她薄薄的镜片后找到一丝无奈。
「今天下午把东西收拾收拾,然后找财务结款吧。」
「……」
我想过会被辞退,可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张了张口,想问她为什么。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明明我一直努力工作。
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吗,就要抹杀我在职场所有的努力?
可我已经拼命解释了。
其实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实属来之不易。
所以我的手有些抖,到最后还是不甘心,咬咬牙抬头看她。
「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只是轻敲了下桌上的笔,一字一句。
「你能力不足,仅此而已。」
能力不足?
能力不足我能入职半年就成组长?
能力不足为什么我的方案几乎都通过了?
能力不足为什么年终奖我拿大头?
我深吸了口气。
其实真要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明明不是。
走出经理办公室时,可能是我动作有点暴躁,拉开门没控制好力度。
门上的挂件,撞到玻璃上晃了晃。
经理在我身后叹了口气。
「魏妍,你爸,应该挺有权势的吧。」
我顿住了。
张了张口,才发现什么,都哽得说不出话来。
又是这样吗。
后妈要搞我。
我亲爸,就在旁边不遗余力地支持她。
11
回家的路上,我抱着包,倚着公交车的玻璃窗发呆。
看样子要下雨了,天上乌云密布,敞开的窗漏进呼呼的风。
行人匆匆,公交车停靠在一处站台时。
一个父亲牵着女儿走了上来。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吃这个蛋糕啊?」
小女孩扬着头,问身旁的男人。
男人低头笑了笑,刮刮她的鼻子。
「咱们偷吃点,别被你妈发现了,小馋鬼。」
我就这么看着他们,鼻腔开始发酸。
后妈来了后,她不允许别人给我过生日。
不允许我爸给我买蛋糕庆祝。
于是到现在,我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在脑子里慢慢地为未来做打算。
我没工作了,家里的开支突然就变得紧张了。
我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更别说还有个大男人。
所以当我拉开门,发现满地狼藉时。
才觉得,其实人生就是这样。
在踹了你一脚后,还得再给你来一巴掌。
我不知道,屋里为什么这么狼藉。
破碎的玻璃,花盆倾斜掉下的泥巴,又或者是满地的面粉,到底是怎么搞的。
我的视线在屋里穿梭,最后,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我想要找的影子。
许一。
不见了。
大脑突然空白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不断扩大的恐慌。
我开始挨个房间,各个地方找他,一米八几的男人,不大的出租房,他能藏在哪呢。
我连厨房的储物柜都翻开来找了。
直到视线落在摔在一旁的画本。
上面,好像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
满地的面粉、狼藉的厨房。
我突然想起昨晚,他睡不着,从身后慢慢地搂住我。
问我,生日是什么。
我跟他说,生日就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日子,要吃蛋糕。
「我可以给姐姐过生日吗?」
许一低哑又可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
做蛋糕……吗。
我又自己看了看他的那张画。
他的画通常都需要想象力,所以有可能歪歪扭扭的不是蛋糕。
而是一个小人捧着蛋糕。
这傻子。
不会,做完蛋糕跑出去找我了吧?!
……
窗外忽然惊起一声雷鸣,狂风骤雨猛地袭来。
拍打着窗棂。
我愣在那,愣了一两秒。
然后猛地起身拿伞冲出家门。
他那么怕雷。
他找不到我,要跑到哪里去。
13
雨夜的地总是湿滑,大雨朦胧地遮住人的视线。
举伞好麻烦,我干脆戴上帽子沿街跑起来。
边跑,边喊他的名字。
汽车驶过,溅起一道水花,冲在我身上。
我抖了下。
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
我跑了便利店,小学,画材店,哪都没他的影子。
最后去了公园,我常带他来玩的地方。
我多希望那个孤独晃悠的秋千上,有他的身影啊。
可什么都没有。
我扶着膝盖,喘气。
「哟,魏小姐,你在找什么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口哨声。
两三个带帽子和口罩的人,围住我。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吗?」
我惊慌地朝后退了几步,这几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嘿嘿,我们只是奉命,给小姐理个发。」
「你妈妈说,你的头发太长了哦。」
这个「妈妈」应该是指我后妈。
没想到,这个女人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喊人来剪掉我的头发。
胳膊被人拽住,我想挣扎,可根本拗不过一个成年男人。
我开始尖叫,然后被人打了一巴掌。
「我劝你最好安分点,谁要你下雨还偏要往外跑呢?」
举着剪刀的人对我比了比,然后蹭着我鬓边一刀下去。
这是理发?
这明明是瞎剪。
我头发挺长的,养了好久,平时也总有人夸我头发保养得好。
我真的不忍心它就这么被人一刀剪下去。
于是我拽着那人的胳膊,狠狠地咬上他的手臂。
正当他吃痛甩开我,一巴掌准备落我脸上时,角落里突然冲出一道黑影。
直直地就朝钳着我的人冲出去。
把他撞翻在地。
「操!哪来的小子?!」
那人低吼着骂了一声,我才瞧见,那是许一。
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目光却挺狠。
可我还没来得及喊他的名字,他就被人撞翻在地。
被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时,他硬是没叫喊出声。
而是,死死地盯着我。
许一那双澄澈的眼睛头一次染上愤怒,又在见到我时,带了点委屈。
「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对一个傻子拳打脚踢算什么?!」
我朝那群人吼,他们便停下了动作。
然后有个人当着我的面,捞起一旁的钢管,朝着许一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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