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狠狠地揍一顿骆川尧,更想揍一顿当年的自己!
“莫将军,放手吧。”
苏父沧桑的声音响起,莫子逸纵有不甘,却还是放下了骆川尧的领子。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苏父弓着背艰难的站起身,悲叹道:“浩霆……我们没有骗你,晴晚早已得了疫症……已经去了。”
骆川尧想起前些日钟莹疏离的举动,忍不住道:“疫症可治,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怎会变成这样。”
说起这里,苏父眼神湿润,心间痛苦更是倾泻而出,“我们刚刚发现晴晚的时候,也曾想救她,可是我们却发现钟莹的身体内还有另一种毒,并且这毒,已经侵蚀了晴晚身体恐有三年之久……”
三年?
苏父的一字一句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刃扎进骆川尧的心里。
原来钟莹从来没有装病,她是真的病了。
骆川尧脚下像是空了一片,险些要跪下去。
“晴晚从来都不让我们担忧,受的委屈都藏在心里从不让人知道,哪怕自己已经病入膏脸上却喜欢笑盈盈的,浩霆,但她自从嫁给你之后,这些笑容都是苦涩的。”
那是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他怎能不伤心难过。
“浩霆,如果你真想让晴晚安息的话,就让我带她回苏府葬了吧。”苏父沉重的祈求着。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苏父的身体逐渐衰老,耳边白发越来越多。
若不是莫子逸再身旁搀扶,只怕也要站不住了。
骆川尧的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哽咽得再说不出话。
白布却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钟莹的脸,他来不及再看她最后一眼。
骆川尧心中和钟莹的种种被一丝一缕牵引出来,却又像是被人狠心斩断,再看,便是碎成星光点点消失不见。
最终,他阖眼将那一滴清泪硬生生逼回去,沉声才答:“好。”
沈宅。
沉厚的大门被骆川尧缓缓推开。
寂然的让他呼吸都浅了几分,再看那处偏僻的南苑,骆川尧信步走进去。
再次走进这里时,仿若隔世。
南苑以往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因为他厌恶,如今这里仍旧让他想退避三尺,因为他痴念。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让他不经想起这里的主人,所有的记忆就像是从骆川尧的最深处抽出来。
如今已经是入春。
钟莹总是将院子清扫的一尘不染,没有过多装饰。
唯有他年少时赠与钟莹的红梅。
可现在红梅也凋谢了。
骆川尧坐在院子的石椅上,便是痴痴地望着。
“姑爷,小姐已经走了,我也想跟着一起回苏府。”一个丫鬟走来,怦然跪下哀求着。
这是钟莹的陪嫁丫鬟,轻云。
轻云自幼跟在钟莹身边,钟莹待她很好,宛如亲人一般。
可是谁料到骆川尧一回来,便带来了钟莹逝世的消息。
她的主子钟莹走了,她也没必要留下来了。
“你不可以走。”骆川尧轻轻出声,语气却不容知否:“你必须要留下来。”
“为什么?”轻云不解。
骆川尧便猛然起身,“你要等你的主子,钟莹回来。”
轻云诧异的看着变得有些偏执的骆川尧。
姑爷疯了!真是疯了!
再过几日,苏府的门口挂起白锻。
钟莹逝世的消息传遍整个上京。
苏府丧葬七天,每一天骆川尧都会在门口不远处停留。
“主子,你要是想进去看看,就进去看看吧。”骆川尧身边的小厮小声劝着。看这自家主子整日失魂落魄的样子于心不忍。
“没必要。”骆川尧深深望了一眼,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不敢进去,也不能进去。
进去了,钟莹的死他便认了。
他要在门口守着,等着他的钟莹,完好无损的从苏府走出来的那一刻。
苏府办丧时,苏父身体吃不消,莫子逸便招来手下的将士包揽了钟莹办丧的所有事情。
丧事办的极为简洁。
吊丧的人来的不多。
那会儿,顾晚晚也来过苏府,假惺惺地落了几滴泪,十分凄楚地说:“我本和苏小姐是闺中密友,想着以后我成亲时,定要叫她,可惜红颜薄命……”
若不是手帕掩着,顾晚晚只怕要笑出声来。
她确实很可惜,可惜钟莹没能亲眼看见自己抢走骆川尧的时刻!
见时辰已经到了,苏父缓缓起身,低声说道:“时间不早了,快些让晴晚下葬吧。”
一旁的莫子逸目光停留在前方,还未回神。
“将军,要盖棺了。”将士小声提醒着
莫子逸微微颔首,这才对着钟莹的灵牌跪下去。
“钟莹,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队伍回城的路上,你被骆川尧远远的甩在身后,被人群挤到了我的马下,让我遇见了你。”
“就仅仅那一面,你便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莫子逸轻抚着黑沉沉的棺材,喃喃自语道:“当初是我不该将你拱手让人,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做这种傻事!”
将士还有些纳闷这番话到底是何意。
待他走进棺材时,正要盖棺,他出于好奇便往棺材里瞄了几眼。
随后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满脸惊骇。
这棺材里分明没有尸体!
钟莹下葬的这一天,骆川尧早早在苏府门外等。
他一袭白衣,默着脸色,不紧不慢地跟在行丧的队伍身后。
莫子逸恨极了他,断然不会答应他跟来。
行丧的队伍慢慢停下来,骆川尧便跟着停下。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莫子逸的将士铲土,钟莹的棺材放进去,埋好棺材,立墓碑。
待所有人离开后,骆川尧才走至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写着钟莹的字眼,突然抽离了所有力气,直直跪下来。
这些天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袭涌而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被连血带肉的撕裂开来。
“钟莹……”他呢喃着,冲动的去双手挖地,“晴晚,你醒过来,我不会再不相信你,我不会再跟你吵架,只要你醒过来我们一起生活下去,和和睦睦的过下去。”
骆川尧挖的指甲细缝里全是泥土,指尖几乎要挖出血来。
“浩霆!你做什么!”顾晚晚尖叫着制止骆川尧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