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努力修仙，就要回家继承王位(萧稚音祝羽弦)小说全文无删减版-主角为萧稚音祝羽弦的小说
时间：2023-03-18 13:02:0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萧稚音快步走进了飞樱阁，满脸都是厌弃，她一眼看见了正在喝酒谈心的三个人，心下火起：“慕仟，你的桃花债正在外头又哭又嚎呢！”
顿了顿，她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小亭子：“真是晦气，跟个女鬼似的。”
如她所说，里头的三个人嫌吵，慕仟又不想见程微微，果真设下了隔音的结界。
慕仟一脸无辜地看着萧稚音：“怎么能叫我的桃花债呢？明明是聂垚的桃花债。”
原来，方才八卦小能手又说了“几位女修为聂垚求情”的后续——几个女修都没料到聂垚的红颜知己有这么多，都以为自己才是唯一的那一个，当场就开始扯头花。
谢飞霜如是一说，萧稚音就皱起了眉头：“她们互相打起来做什么？难道不应该把聂垚打一顿么？”
顿了顿，她一拍脑门儿，道：“瞧我这反应力……都看上聂垚了，还有什么是她们做不出来的？”
慕仟和谢飞霜深觉她说的话有道理，纷纷点头。
崔青岁从萧稚音进来，就没说过话，只是垂眸喝着酒。
萧稚音挠了挠头，从她力竭晕倒、到她醒过来，她就一直没见到崔青岁，本来也是挺想念他的，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要跟崔青岁说些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崔青岁现在的模样让她觉得……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萧稚音抿了抿唇，坐在了崔青岁旁边的位置上。
慕仟毫无所觉，还想说什么，却被观察力十分敏锐的谢飞霜暗中阻止了。
谢飞霜拉着慕仟起身，笑着说：“这天色也不早了，明日我和慕师兄还有早课，就先离开了。”
说着，他便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慕仟往门外走去，慕仟却突然想起来程微微还在外头，拉着谢飞霜从另一扇角门离开了。
目睹一切的萧稚音：“……”
她有些想笑，但看向依然沉默的崔青岁，她不自觉又把扬起的嘴角放了下去，轻声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崔青岁这才抬起头，一双漂亮、温柔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叹着，摸了摸萧稚音的发丝：“阿音，你说，我该怎么办？”
萧稚音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顿了顿，她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师兄，你是不是喝醉了？”
崔青岁没有醉，他是元婴期修士，除非他自己想醉，不然这点儿酒还不足以让他失去思考能力。
崔青岁想了想，突然说：“阿音，我同你说一个故事，好不好？”
萧稚音精神一凛，暗道来了。
小说最常见场景之一，主角喝醉之后吐露自己的悲惨身世，必定以“我同你说一个故事”开头。
萧稚音从前总觉得这桥段过于老套——还讲一个故事呢，直接说是自己不行吗？
但……
如果这人是崔青岁，好像确实应该如此。
她的师兄，向来是矜贵的。
他曾对她所说自己有一段“脏污的过去”，虽然后来想通了，但他在意她，不肯让她听见那些脏污的事情。
“同你说一个故事”，不过只是他的遮羞布。
萧稚音还是觉得崔青岁醉了，毕竟这样的崔青岁看着太脆弱、太无助了，同他平日里要强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崔青岁轻轻地笑了一声，这笑声带着一丝他身上清清冷冷的香气，一道钻进萧稚音的心里。
萧稚音看着崔青岁。
崔青岁的容颜在月色的笼罩下更显得清冷，但此刻又带了一丝迷离神态，看上去竟有一分颓靡的艳。
萧稚音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她眨了眨眼，忽略掉了心头的悸动，有些担忧地探手摸了摸崔青岁的额头。
没有发热，想来确实没有喝醉。
但既然没醉，怎么突然来这一遭？
崔青岁见状，勾了勾嫣红的唇，上面还带着一丝酒渍，看上去分外妖冶。
仿佛一朵开得荼靡的山茶，沾染着更深露重。
感觉……很好亲。
想到这里，萧稚音狠狠地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不大对劲，连忙压下这些不可言说的想法。
嗯，她向来喜欢美人，自己只是觉得崔青岁长得好看罢了。
崔青岁见她不说话，微微垂眸，无奈地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愿意听我说了。”
萧稚音回过神来，抿了抿唇，犹豫道：“师兄只管讲便好了。”
崔青岁想了想，呢喃道：“先从哪里讲起呢？”
顿了顿，他不待萧稚音回应，眯了眯眼：“就先从三十三年前讲起吧……”
萧稚音闻言，掐指算了算——三十三年前，正好是崔青岁出生的那一年。
看来还真是要给自己讲他从前的事儿。
萧稚音盯着崔青岁，只见后者一双眼微微泛着水光，有些迷蒙地看着她，但眼神分明是清明的。
他顿了顿，忽然有些感慨似的笑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萧稚音看着这样的崔青岁，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有些难过起来，她捏了捏衣袖，试探着开口：“师兄，若是不开心，便不讲了吧。”
崔青岁轻声笑了，而后摇摇头：“我曾对你说过，在凡界的那十五载有余，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这并非虚话，但过得开心，不代表就过得明白。”
萧稚音喝了一口酒，默默地听崔青岁说话。
“我出生的那一瞬间，天边有五彩祥云、龙吟凤鸣，当时魏国的皇帝是我舅舅，他见状很开心，为我赐名青岁，意味着希望我的出生，能带给魏国长青万岁。”崔青岁娓娓道来，“阿音你瞧，我曾也是一个备受期待的人。”
萧稚音轻????声道：“现在的师兄，也是一个备受期待的人呢。”
崔青岁不置可否，只是笑道：“方才我得知，有几个女修为了聂垚不惜叛离宗门、与云霄宗门规对着干……阿音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说罢，他不等萧稚音回答，便开口道：“我在想，她们跟我母亲一样，都是那么的愚蠢。”
崔青岁闭了闭眼：“我出生第二日，父亲便死在了和楚国的战争中，她觉得我是灾星、浑身都是煞气，便想要摔死我——这些是我长大后皇舅舅告知我的事情。”
萧稚音愣了愣，而后安抚地拍了拍崔青岁的背。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是那么地爱我父亲，爱到肯为了他去死，可她没死成，便整日里吃斋念佛，在我五岁之前，我从未见过她，她也不肯见我。”
“我那时候也算是无父无母，可我拥有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帝王的宠信、交好的友人、慈爱的祖父母……他们都待我很好，我并未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崔青岁垂眸，叫人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我在十五岁之前，一直活得很快乐。”
萧稚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转折点要来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崔青岁看着她，咬字清晰：“十五岁生辰那天，师尊出现了，她想要收我为徒。我在凡界的牵挂太多，自然是拒绝了。师尊很好，她并不勉强，只留下一块令牌，告诉我，若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拜入云霄宗。”
他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往下说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萧稚音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喝着酒，不知道什么时候，九霄也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盘成一团，在萧稚音的腿上睡觉。
“也是那一天，我的母亲头一回主动找上了我。”崔青岁道，“她恳求我拜入云霄宗，替她寻找复活父亲的办法。”
萧稚音震惊不已：“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尤其是凡人，都是要入轮回的。”
崔青岁嗤笑一声，有些嘲讽地说：“连十四岁的阿音都明白的道理，三十四岁的她却不能够明白。”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但那是我的母亲第一次主动央求我，我如何能不答应？只是我在凡界的亲人、友人，我一个都舍不下，于是便告诉她，二十年后我再拜入云霄宗，那时候也足够我为舅舅送终……”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亲自来到了云霄宗，当面告诉师尊我的决定，师尊同意了。”崔青岁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谁成想，我这一去不过二十天，便出了事儿。”
他饮下一杯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她是疯子，为了让我没有牵挂地拜入云霄宗、为了让我替她寻找一个缥缈虚无的复生方法，她拿着一把刀亲自杀死了舅舅、我的三位至交、我的祖父母，甚至是我的爱犬。”
顿了顿，他垂眸：“最后，她自戕了。”
萧稚音狠狠地愣住了，她惊愕不已地看着崔青岁，听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可怖的事情。
崔青岁眼里的水光越发浓重，萧稚音从未见过崔青岁这般模样，心里一颤，倾身微微上前，一把抱住了崔青岁，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师兄别难过，我在呢。”
崔青岁愣了愣，而后有些犹豫地抬手，回抱着萧稚音，反过来安抚她：“应该是你别怕才是。”
他停顿了片刻，察觉到萧稚音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阿音会不会觉得我是煞星，是灾星？”
萧稚音怔了怔，而后便是怒火中烧，她从崔青岁怀里抬起头，用力捧着他的脸，严厉地说：“崔青岁，你听好了。”
她在崔青岁有些惊愕的目光中一字一顿道：“做错事情的，是你母亲，而不是你。你不是灾星、不是煞星，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最好的人，你不能这么说你自己，我也决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你。”
崔青岁眼里的水光，在这一刻消弭殆尽。
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萧稚音，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哪怕是师尊，当年也只是同他讲了半天的道法。
从未有人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他不是灾星、不是煞星，他是全世界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崔青岁看着萧稚音严肃的神色，忽然笑开了。
萧稚音不满道：“崔青岁，我在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崔青岁仍然在笑，好半晌，他才倾身用力地抱住了萧稚音，语气郑重得像是在许诺：“阿音说我是全世界最好、最好、最好的人，那我便做一个好人。”
这辈子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不会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崔青岁要为了萧稚音，做一个好人。
萧稚音这才松了口气。
月色静美、气氛和睦，崔青岁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他看着萧稚音，刚要开口，便听萧稚音腿上的九霄一声惊呼：“补天石亮了！”
66.忘记同师兄说晚安啦
萧稚音和崔青岁俱是一愣，而后对视一眼，均在对方发现了错愕。
九霄说的，是师兄妹俩从聂垚那儿撬来的琉璃珠串，用女娲补天时所剩的补天石制成。
萧稚音皱着眉头——书中有提到补天石会亮吗？
崔青岁心里疑惑——上辈子聂垚的手串会亮吗？
九霄能识宝，萧稚音便将上回在古玩摊上买来的宝贝全部放进了储物袋、交给九霄保管，这其中就包括了聂垚的那份“机缘”，只有那支来自仙界的、涉及到天机的发簪，被她时刻带在了身上。
萧稚音从惊愕和疑惑中回过神来，问：“补天石亮了？这是什么意思？”
九霄也十分震惊，他从储物袋里扒拉出琉璃珠串，放在了石桌上，用毛茸茸的爪子指着其中两颗：“你们看，真的亮了！”
萧稚音和崔青岁仔细看了看。
琉璃珠串上有九颗黑色的补天石，看上去就跟黑琉璃似的，而此刻，原本黑漆漆的补天石中，有两颗泛着金光，看上去平添几分华丽奢靡之感，显得整个琉璃珠串都高级了起来。
萧稚音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皱着眉头看向九霄：“大白，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九霄早已经习惯了萧稚音叫自己大白，毕竟这是王上的妹妹、妖界的小帝姬，她就算叫自己“狗屎”也没问题的！
九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听说过一个传说，是关于补天石的传说。”
见他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萧稚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当即道：“你长话短说。”
九霄：“……”
小帝姬怎么知道他要长篇大论的？
九霄本来信心满满地想，崔青岁这厮一番长篇大论就获得了小帝姬的抱抱，自己肯定也行，没想到小帝姬根本就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九霄萎靡了一下，而后还是简短地总结了一下：“据传，补天石只有在天地浩劫即将到来时才会发光。”
顿了顿，他更疑惑了，不由得用爪子挠了挠头，不解道：“但为什么只亮了两颗呢？”
萧稚音深觉九霄十分不靠谱——在原书里可没什么所谓的天地浩劫。
再者，就像九霄说的那样，若真有天地浩劫了，怎么会只亮两颗、而非全部呢？
萧稚音一边思索着，一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崔青岁，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下感叹了一句还是师兄靠谱，不由得放了放心，道：“师兄可是想起了什么？”
崔青岁看了一眼萧稚音，笑道：“我在想明天教你什么剑诀。”
萧稚音：“……”
萧稚音无语了片刻，嗔怪道：“我们在说正事儿呢！师兄别想这些不相干的事儿。”
崔青岁却温柔地勾了勾唇角，摸了摸萧稚音的脑袋，道：“阿音的事就是正事。”
顿了顿，他道：“这会儿已经子时过了，你刚刚恢复，不如先去睡一会儿，明日咱们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萧稚音恍然，明白崔青岁说的是处置聂垚一事。
掌门张华山没有成亲、膝下也没有儿女，他向来把外甥女林芝当作亲生女儿，林芝这么一番威胁，他果真有些犹豫了。
不提萧稚音和崔青岁跟祝羽弦交好、看不上聂垚的恶劣行径和下流做派，只说道德和门规层面，萧稚音和崔青岁自然是站在祝羽弦那一边儿的，尤其是萧稚音发现自家阿兄对祝羽弦可能有意思……那这件事儿他们定然是要管到底的。
她想了想，有些不解：“不管是看门规还是看道德，聂垚这样的行为都是容不得的，掌门这是在做什么？”
崔青岁嘲讽地笑了笑：“张华山的心性，说好听一些，便是宽和包容，说难听一些，便是优柔寡断。明修齐并不是好惹的，他护犊子得很，若这事儿张华山不能做到当断则断，那还有得闹。”
停顿片刻后，他有些犹豫，皱了皱眉头：“不过只是一个林芝，恐怕还没法让他动摇。”
上辈子没有这回事儿，但张华山一直很关注聂垚——当时崔青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又有那么多麻烦事儿要处理，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回想起来，堂堂云霄宗掌门，这样一个日理万机、位高权重的人物，为何会对一个普通、品性劣质的外门弟子这般关注？
他上辈子屠戮了云霄宗所有在他落魄时落井下石的人，这其中并不包括张华山。
张华山……身上的问题不小。
这么想着，崔青岁便直觉其中恐怕还有事情。
萧稚音没察觉到崔青岁复杂的心理活动，也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云霄宗现在和长青门是没法儿联姻了，和魏国的关系也闹僵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崔青岁闻言，失笑摇头：“你安安心心做你的小师祖便是，这些事儿自有掌门和长老们处理……若是他们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好，那屁股底下的位置也不必要了。”
萧稚音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起来：“好……那师兄，我先去睡啦。”
崔青岁轻轻颔首，道：“你去睡吧，我和九霄再研究一会儿补天石。”
萧稚音点点头，一蹦一跳地向着小阁楼的方向走去，却在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倒了回来。
崔青岁有些疑惑：“阿音还有什么事儿？”
萧稚音一双灵动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脸上也同样挂着微笑，她抱了抱崔青岁，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忘记同师兄说晚安啦。”
她眨眨眼，放开了有些呆滞的崔青岁，道：“师兄晚安。”
说罢，她这才安心地回到了小阁楼。
崔青岁看着萧稚音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似是无奈、似是宠溺的微笑，摇摇头，轻笑道：“阿音啊……”
目送着萧稚音去了卧房，崔青岁转向九霄，以及桌上那串补天石，不紧不慢地打量着。
好半晌，他才敛去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九霄：“你方才没说实话。”
九霄惊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崔青岁：“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实话？”
崔青岁漫不经心地笑了：“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好，搞得你有些得意忘形了？你本就不擅长撒谎，更别提还想瞒过我。”
九霄噎了噎，而后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到底是开口了：“并非是我不说实话，只是事关天机，天机不可泄漏，明白么？不过我有一句话没说错，补天石亮起来，确实跟天地浩劫有关系。”
顿了顿，九霄拍了拍脑门儿，道：“瞧我这记性！你们可以去十二宫问问呀。”
崔青岁皱了皱眉，无语了片刻：“那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么？”
十二宫，是苍穹大陆中十分著名的门派，门中所有人都精通卜算，小到明天出门会不会捡钱、大到苍穹大陆还能存在多少年……总之，就没有他们算不到的事儿。
十二宫收徒的方式也并非仙门大选，而是门中每个人外出游历时顺便挑选好苗子，走的是宁缺毋滥的精品路线，哪怕是到了已经建立门派数万年的今天，也只有不到一千名弟子。
这些都不算是门派最大的特点。
顿了顿，她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小亭子：“真是晦气，跟个女鬼似的。”
如她所说，里头的三个人嫌吵，慕仟又不想见程微微，果真设下了隔音的结界。
慕仟一脸无辜地看着萧稚音：“怎么能叫我的桃花债呢？明明是聂垚的桃花债。”
原来，方才八卦小能手又说了“几位女修为聂垚求情”的后续——几个女修都没料到聂垚的红颜知己有这么多，都以为自己才是唯一的那一个，当场就开始扯头花。
谢飞霜如是一说，萧稚音就皱起了眉头：“她们互相打起来做什么？难道不应该把聂垚打一顿么？”
顿了顿，她一拍脑门儿，道：“瞧我这反应力……都看上聂垚了，还有什么是她们做不出来的？”
慕仟和谢飞霜深觉她说的话有道理，纷纷点头。
崔青岁从萧稚音进来，就没说过话，只是垂眸喝着酒。
萧稚音挠了挠头，从她力竭晕倒、到她醒过来，她就一直没见到崔青岁，本来也是挺想念他的，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要跟崔青岁说些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崔青岁现在的模样让她觉得……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萧稚音抿了抿唇，坐在了崔青岁旁边的位置上。
慕仟毫无所觉，还想说什么，却被观察力十分敏锐的谢飞霜暗中阻止了。
谢飞霜拉着慕仟起身，笑着说：“这天色也不早了，明日我和慕师兄还有早课，就先离开了。”
说着，他便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慕仟往门外走去，慕仟却突然想起来程微微还在外头，拉着谢飞霜从另一扇角门离开了。
目睹一切的萧稚音：“……”
她有些想笑，但看向依然沉默的崔青岁，她不自觉又把扬起的嘴角放了下去，轻声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崔青岁这才抬起头，一双漂亮、温柔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叹着，摸了摸萧稚音的发丝：“阿音，你说，我该怎么办？”
萧稚音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顿了顿，她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师兄，你是不是喝醉了？”
崔青岁没有醉，他是元婴期修士，除非他自己想醉，不然这点儿酒还不足以让他失去思考能力。
崔青岁想了想，突然说：“阿音，我同你说一个故事，好不好？”
萧稚音精神一凛，暗道来了。
小说最常见场景之一，主角喝醉之后吐露自己的悲惨身世，必定以“我同你说一个故事”开头。
萧稚音从前总觉得这桥段过于老套——还讲一个故事呢，直接说是自己不行吗？
但……
如果这人是崔青岁，好像确实应该如此。
她的师兄，向来是矜贵的。
他曾对她所说自己有一段“脏污的过去”，虽然后来想通了，但他在意她，不肯让她听见那些脏污的事情。
“同你说一个故事”，不过只是他的遮羞布。
萧稚音还是觉得崔青岁醉了，毕竟这样的崔青岁看着太脆弱、太无助了，同他平日里要强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崔青岁轻轻地笑了一声，这笑声带着一丝他身上清清冷冷的香气，一道钻进萧稚音的心里。
萧稚音看着崔青岁。
崔青岁的容颜在月色的笼罩下更显得清冷，但此刻又带了一丝迷离神态，看上去竟有一分颓靡的艳。
萧稚音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她眨了眨眼，忽略掉了心头的悸动，有些担忧地探手摸了摸崔青岁的额头。
没有发热，想来确实没有喝醉。
但既然没醉，怎么突然来这一遭？
崔青岁见状，勾了勾嫣红的唇，上面还带着一丝酒渍，看上去分外妖冶。
仿佛一朵开得荼靡的山茶，沾染着更深露重。
感觉……很好亲。
想到这里，萧稚音狠狠地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不大对劲，连忙压下这些不可言说的想法。
嗯，她向来喜欢美人，自己只是觉得崔青岁长得好看罢了。
崔青岁见她不说话，微微垂眸，无奈地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愿意听我说了。”
萧稚音回过神来，抿了抿唇，犹豫道：“师兄只管讲便好了。”
崔青岁想了想，呢喃道：“先从哪里讲起呢？”
顿了顿，他不待萧稚音回应，眯了眯眼：“就先从三十三年前讲起吧……”
萧稚音闻言，掐指算了算——三十三年前，正好是崔青岁出生的那一年。
看来还真是要给自己讲他从前的事儿。
萧稚音盯着崔青岁，只见后者一双眼微微泛着水光，有些迷蒙地看着她，但眼神分明是清明的。
他顿了顿，忽然有些感慨似的笑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萧稚音看着这样的崔青岁，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有些难过起来，她捏了捏衣袖，试探着开口：“师兄，若是不开心，便不讲了吧。”
崔青岁轻声笑了，而后摇摇头：“我曾对你说过，在凡界的那十五载有余，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这并非虚话，但过得开心，不代表就过得明白。”
萧稚音喝了一口酒，默默地听崔青岁说话。
“我出生的那一瞬间，天边有五彩祥云、龙吟凤鸣，当时魏国的皇帝是我舅舅，他见状很开心，为我赐名青岁，意味着希望我的出生，能带给魏国长青万岁。”崔青岁娓娓道来，“阿音你瞧，我曾也是一个备受期待的人。”
萧稚音轻????声道：“现在的师兄，也是一个备受期待的人呢。”
崔青岁不置可否，只是笑道：“方才我得知，有几个女修为了聂垚不惜叛离宗门、与云霄宗门规对着干……阿音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说罢，他不等萧稚音回答，便开口道：“我在想，她们跟我母亲一样，都是那么的愚蠢。”
崔青岁闭了闭眼：“我出生第二日，父亲便死在了和楚国的战争中，她觉得我是灾星、浑身都是煞气，便想要摔死我——这些是我长大后皇舅舅告知我的事情。”
萧稚音愣了愣，而后安抚地拍了拍崔青岁的背。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是那么地爱我父亲，爱到肯为了他去死，可她没死成，便整日里吃斋念佛，在我五岁之前，我从未见过她，她也不肯见我。”
“我那时候也算是无父无母，可我拥有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帝王的宠信、交好的友人、慈爱的祖父母……他们都待我很好，我并未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崔青岁垂眸，叫人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我在十五岁之前，一直活得很快乐。”
萧稚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转折点要来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崔青岁看着她，咬字清晰：“十五岁生辰那天，师尊出现了，她想要收我为徒。我在凡界的牵挂太多，自然是拒绝了。师尊很好，她并不勉强，只留下一块令牌，告诉我，若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拜入云霄宗。”
他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往下说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萧稚音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喝着酒，不知道什么时候，九霄也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盘成一团，在萧稚音的腿上睡觉。
“也是那一天，我的母亲头一回主动找上了我。”崔青岁道，“她恳求我拜入云霄宗，替她寻找复活父亲的办法。”
萧稚音震惊不已：“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尤其是凡人，都是要入轮回的。”
崔青岁嗤笑一声，有些嘲讽地说：“连十四岁的阿音都明白的道理，三十四岁的她却不能够明白。”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但那是我的母亲第一次主动央求我，我如何能不答应？只是我在凡界的亲人、友人，我一个都舍不下，于是便告诉她，二十年后我再拜入云霄宗，那时候也足够我为舅舅送终……”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亲自来到了云霄宗，当面告诉师尊我的决定，师尊同意了。”崔青岁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谁成想，我这一去不过二十天，便出了事儿。”
他饮下一杯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她是疯子，为了让我没有牵挂地拜入云霄宗、为了让我替她寻找一个缥缈虚无的复生方法，她拿着一把刀亲自杀死了舅舅、我的三位至交、我的祖父母，甚至是我的爱犬。”
顿了顿，他垂眸：“最后，她自戕了。”
萧稚音狠狠地愣住了，她惊愕不已地看着崔青岁，听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可怖的事情。
崔青岁眼里的水光越发浓重，萧稚音从未见过崔青岁这般模样，心里一颤，倾身微微上前，一把抱住了崔青岁，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师兄别难过，我在呢。”
崔青岁愣了愣，而后有些犹豫地抬手，回抱着萧稚音，反过来安抚她：“应该是你别怕才是。”
他停顿了片刻，察觉到萧稚音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阿音会不会觉得我是煞星，是灾星？”
萧稚音怔了怔，而后便是怒火中烧，她从崔青岁怀里抬起头，用力捧着他的脸，严厉地说：“崔青岁，你听好了。”
她在崔青岁有些惊愕的目光中一字一顿道：“做错事情的，是你母亲，而不是你。你不是灾星、不是煞星，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最好的人，你不能这么说你自己，我也决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你。”
崔青岁眼里的水光，在这一刻消弭殆尽。
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萧稚音，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哪怕是师尊，当年也只是同他讲了半天的道法。
从未有人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他不是灾星、不是煞星，他是全世界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崔青岁看着萧稚音严肃的神色，忽然笑开了。
萧稚音不满道：“崔青岁，我在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崔青岁仍然在笑，好半晌，他才倾身用力地抱住了萧稚音，语气郑重得像是在许诺：“阿音说我是全世界最好、最好、最好的人，那我便做一个好人。”
这辈子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不会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崔青岁要为了萧稚音，做一个好人。
萧稚音这才松了口气。
月色静美、气氛和睦，崔青岁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他看着萧稚音，刚要开口，便听萧稚音腿上的九霄一声惊呼：“补天石亮了！”
66.忘记同师兄说晚安啦
萧稚音和崔青岁俱是一愣，而后对视一眼，均在对方发现了错愕。
九霄说的，是师兄妹俩从聂垚那儿撬来的琉璃珠串，用女娲补天时所剩的补天石制成。
萧稚音皱着眉头——书中有提到补天石会亮吗？
崔青岁心里疑惑——上辈子聂垚的手串会亮吗？
九霄能识宝，萧稚音便将上回在古玩摊上买来的宝贝全部放进了储物袋、交给九霄保管，这其中就包括了聂垚的那份“机缘”，只有那支来自仙界的、涉及到天机的发簪，被她时刻带在了身上。
萧稚音从惊愕和疑惑中回过神来，问：“补天石亮了？这是什么意思？”
九霄也十分震惊，他从储物袋里扒拉出琉璃珠串，放在了石桌上，用毛茸茸的爪子指着其中两颗：“你们看，真的亮了！”
萧稚音和崔青岁仔细看了看。
琉璃珠串上有九颗黑色的补天石，看上去就跟黑琉璃似的，而此刻，原本黑漆漆的补天石中，有两颗泛着金光，看上去平添几分华丽奢靡之感，显得整个琉璃珠串都高级了起来。
萧稚音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皱着眉头看向九霄：“大白，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九霄早已经习惯了萧稚音叫自己大白，毕竟这是王上的妹妹、妖界的小帝姬，她就算叫自己“狗屎”也没问题的！
九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听说过一个传说，是关于补天石的传说。”
见他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萧稚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当即道：“你长话短说。”
九霄：“……”
小帝姬怎么知道他要长篇大论的？
九霄本来信心满满地想，崔青岁这厮一番长篇大论就获得了小帝姬的抱抱，自己肯定也行，没想到小帝姬根本就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九霄萎靡了一下，而后还是简短地总结了一下：“据传，补天石只有在天地浩劫即将到来时才会发光。”
顿了顿，他更疑惑了，不由得用爪子挠了挠头，不解道：“但为什么只亮了两颗呢？”
萧稚音深觉九霄十分不靠谱——在原书里可没什么所谓的天地浩劫。
再者，就像九霄说的那样，若真有天地浩劫了，怎么会只亮两颗、而非全部呢？
萧稚音一边思索着，一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崔青岁，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下感叹了一句还是师兄靠谱，不由得放了放心，道：“师兄可是想起了什么？”
崔青岁看了一眼萧稚音，笑道：“我在想明天教你什么剑诀。”
萧稚音：“……”
萧稚音无语了片刻，嗔怪道：“我们在说正事儿呢！师兄别想这些不相干的事儿。”
崔青岁却温柔地勾了勾唇角，摸了摸萧稚音的脑袋，道：“阿音的事就是正事。”
顿了顿，他道：“这会儿已经子时过了，你刚刚恢复，不如先去睡一会儿，明日咱们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萧稚音恍然，明白崔青岁说的是处置聂垚一事。
掌门张华山没有成亲、膝下也没有儿女，他向来把外甥女林芝当作亲生女儿，林芝这么一番威胁，他果真有些犹豫了。
不提萧稚音和崔青岁跟祝羽弦交好、看不上聂垚的恶劣行径和下流做派，只说道德和门规层面，萧稚音和崔青岁自然是站在祝羽弦那一边儿的，尤其是萧稚音发现自家阿兄对祝羽弦可能有意思……那这件事儿他们定然是要管到底的。
她想了想，有些不解：“不管是看门规还是看道德，聂垚这样的行为都是容不得的，掌门这是在做什么？”
崔青岁嘲讽地笑了笑：“张华山的心性，说好听一些，便是宽和包容，说难听一些，便是优柔寡断。明修齐并不是好惹的，他护犊子得很，若这事儿张华山不能做到当断则断，那还有得闹。”
停顿片刻后，他有些犹豫，皱了皱眉头：“不过只是一个林芝，恐怕还没法让他动摇。”
上辈子没有这回事儿，但张华山一直很关注聂垚——当时崔青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又有那么多麻烦事儿要处理，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回想起来，堂堂云霄宗掌门，这样一个日理万机、位高权重的人物，为何会对一个普通、品性劣质的外门弟子这般关注？
他上辈子屠戮了云霄宗所有在他落魄时落井下石的人，这其中并不包括张华山。
张华山……身上的问题不小。
这么想着，崔青岁便直觉其中恐怕还有事情。
萧稚音没察觉到崔青岁复杂的心理活动，也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云霄宗现在和长青门是没法儿联姻了，和魏国的关系也闹僵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崔青岁闻言，失笑摇头：“你安安心心做你的小师祖便是，这些事儿自有掌门和长老们处理……若是他们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好，那屁股底下的位置也不必要了。”
萧稚音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起来：“好……那师兄，我先去睡啦。”
崔青岁轻轻颔首，道：“你去睡吧，我和九霄再研究一会儿补天石。”
萧稚音点点头，一蹦一跳地向着小阁楼的方向走去，却在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倒了回来。
崔青岁有些疑惑：“阿音还有什么事儿？”
萧稚音一双灵动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脸上也同样挂着微笑，她抱了抱崔青岁，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忘记同师兄说晚安啦。”
她眨眨眼，放开了有些呆滞的崔青岁，道：“师兄晚安。”
说罢，她这才安心地回到了小阁楼。
崔青岁看着萧稚音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似是无奈、似是宠溺的微笑，摇摇头，轻笑道：“阿音啊……”
目送着萧稚音去了卧房，崔青岁转向九霄，以及桌上那串补天石，不紧不慢地打量着。
好半晌，他才敛去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九霄：“你方才没说实话。”
九霄惊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崔青岁：“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实话？”
崔青岁漫不经心地笑了：“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好，搞得你有些得意忘形了？你本就不擅长撒谎，更别提还想瞒过我。”
九霄噎了噎，而后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到底是开口了：“并非是我不说实话，只是事关天机，天机不可泄漏，明白么？不过我有一句话没说错，补天石亮起来，确实跟天地浩劫有关系。”
顿了顿，九霄拍了拍脑门儿，道：“瞧我这记性！你们可以去十二宫问问呀。”
崔青岁皱了皱眉，无语了片刻：“那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么？”
十二宫，是苍穹大陆中十分著名的门派，门中所有人都精通卜算，小到明天出门会不会捡钱、大到苍穹大陆还能存在多少年……总之，就没有他们算不到的事儿。
十二宫收徒的方式也并非仙门大选，而是门中每个人外出游历时顺便挑选好苗子，走的是宁缺毋滥的精品路线，哪怕是到了已经建立门派数万年的今天，也只有不到一千名弟子。
这些都不算是门派最大的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