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柳清姿接到了苏家老宅成姐打来的电话。
“柳小姐，没有打扰你吧？”
柳清姿正在研究五代服饰，腾不出手来，就开了免提。
“没有，成姐，你说。”
“上次老太太生病的事，多亏了你跟小天报信，他才派了医生来。老太太现在已经好多了，她想让我约一下你，看你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个饭，我们也好……表示一下对你的感谢。”
成姐的声音很和缓，带着中老年人特有的温暖柔和，柳清姿即使没跟她有过什么深入的接触，也很愿意听她说话。
不过柳清姿也明白，苏老太太恐怕不止是抱着表达感谢这样的想法，归根到底，她还是想让自己出面，给她和傅昭南说和。
柳清姿本想出言拒绝，可没等她开口，成姐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看来不去一趟也是不成了。
第二天中午，柳清姿如约来到苏家老宅。
她没想到，管牧荑也站在门口，正要去按门铃。
傅昭南一直怀疑管牧荑就是几次三番加害自己的凶手，柳清姿怕此时遇见管牧荑会发生什么危险，所以立刻转身要回车里。
管牧荑却拽住了她：“欸？柳小姐别走呀？你也是苏老太太请来的吧？这老太太也真奇怪，把咱们两个同时约来，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呢。不如，咱们一起进去听听？”
柳清姿横了管牧荑一眼：“不了，既然管小姐今天和苏老太太有事要商量，我就先不进去打扰了。”她打掉管牧荑拽住自己的那只手，“管小姐，我先走了，你请便。”
“柳清姿！”管牧荑再次抓住她的手腕，这次的力气明显大多了，柳清姿尝试了几次，都甩不掉。
不能跟管牧荑硬着来，到时候万一管牧荑松手，她和孩子都有危险不说，只怕还会被反咬一口，说自己推了她。
柳清姿放弃了挣扎，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腕。
“管小姐，你有什么事非要在这说清楚不可？”
管牧荑的眼光往下扫，停在柳清姿的肚子上。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要不是柳清姿插足，现在自己早就是徐家的女主人了，这个圆滚滚的肚子，应该长在自己的身上，而里面应该装着的，是她生下的、徐家的继承人！
“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都走到老太太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呢？哦，你是怕老太太不肯认你，把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赶出来，是不是？”
柳清姿知道她是故意针对自己，也没觉得特别生气，反而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管小姐，不要尝试激怒我了。实话告诉你，苏老太太生病，还是我跟傅昭南求情，才有医生肯过来给她医治。她眼下都得靠着我才能自保，你说，我还会在乎她认不认我这点事吗？”
管牧荑一默，柳清姿马上追了一句：“她认不认不要紧，傅昭南认我就行。管小姐，这个道理，咱们都深有体会吧？”
这句话不轻不重，可对管牧荑来说，就像是打在她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管牧荑的眼神渐渐变了，变得盛满了怒火。她抢前一步，抡起胳膊，抬手就要朝柳清姿劈过去。
可柳清姿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头：“管牧荑，你猜傅昭南亲眼看见你欺负他的女人和孩子，他会放过你吗？”
门声“吱呦”一响，成姐从庭院里走了出来。
301.是谁给的
成姐久不见管牧荑了。
以往看见她，总觉得这位管家的二小姐大方高雅，可这段时间眼前清净，现在乍一见外人，竟然觉得柳清姿的气质更加冲淡平和，别有一种细致的韵味。
但管牧荑是老太太请来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来。
柳清姿看着管牧荑得意洋洋地先进了门，就站在门外，略一犹豫，还是举步进去。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苏老太太居中而坐。
她远远地挑了一张椅子，坐下。
苏老太太看向管牧荑的目光仍是十分慈爱温柔：“二丫头，你瘦了呀！”
管牧荑楚楚可怜地望着老太太，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了。她努力屏住眼泪，声音还是带着哽咽的，颤抖着，不胜可怜：“老太太，您也受苦了。”
两个毫无血缘的人，这样惺惺相惜，只让柳清姿觉得假。
她拿起碗来，自顾自盛了一碗鸭汤来喝。
“柳小姐。”苏老太太的目光远远地甩过来，已经一改之前对管牧荑的温柔，一丝温度都没有了，就连声音也沉了下来。
柳清姿也不客气地飞了一记眼神回去：“老太太。”称呼一声，礼貌还是要讲的。
“久不见你了，你得相貌倒是更显得出挑了。”
“您过誉了。”
老人的目光慢慢往下移，定在她的肚子上，良久，才缓缓出声问：“几个月了？”
“不到二十周。”
“你有身孕这件事，徐家的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吧。”
“徐家没有人出来说话吗？”
“说什么？这是傅昭南和我的孩子，和别人有什么关系？”柳清姿喝了汤，抱着肚子坐在椅子上。
“徐家如今竟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了，我那徐家大哥要是在天有灵……看见徐家未来的继承人，是你这么一个陪酒女出身的女人所出，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柳清姿在心里冷笑一阵。
这老太太真是冥顽不灵，为了这件事，搅和得大伙人仰马翻还不算，把自己和傅昭南的祖孙之情都赔进去了，甚至还差点搭上傅昭南的命，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没想明白！
不过她现在还不能捅破管牧荑的真面目，免得打草惊蛇，给傅昭南添麻烦。
柳清姿这边安慰自己暂且忍耐，那边苏老太太又发了话：“今天把你们都叫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在我心里，合格的徐家女主人，永远都是二丫头。也只有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才是徐家真正的继承人。不过……这孩子毕竟也是小天的亲骨肉，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就把这个孩子养在二丫头膝下，和二丫头的亲生子女一样……”
柳清姿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往外走。
“柳小姐要是没有什么意见，我就当你同意了！”老太太拦住她，扭头招呼一声，“小成，送柳小姐上楼，以后就请柳小姐留在咱们家里养胎，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
柳清姿豁然转身。都不需多看，管牧荑那道洋洋得意的目光格外显眼。
“老太太，我敬您是长辈，一直没说话。您现在是什么意思？去母留子吗？”柳清姿抚了抚肚子，“您不会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备受傅昭南尊敬的外祖母，那个徐、苏两家的‘太后老佛爷’吧？”
柳清姿在苏老太太震惊的目光中又上前一步：“您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境遇吗？您病了这么久，傅昭南来看过您吗？您知道医生是成姐跑到商场里给我下跪才求来的吗？”
这些事，成姐一直死死瞒着苏老太太。现在被柳清姿就这样戳破，老人家难免受不了。
“柳小姐！您怎么……”成姐在一边急得捶胸顿足，赶紧上前抚着老太太的胸口，给她顺气。
管牧荑也趁机推开柳清姿，尖锐地大喊：“柳清姿，我告诉你，今天老太太要是有什么事，就是被你给气的！”
柳清姿十分冷静地看着椅子上呼吸急促，脸色发红的老太太。
不是不担心，只是如果她软弱了，她怕苏老太太真的能做出去母留子的事来。她可以受委屈，但是她不可以失去她的孩子！
“苏老太太，医生我还可以帮您再请，但我想一生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您，不至于如此脆弱。”柳清姿顿了顿，“有一句话我想问问您：您现在想明白了吗，您当初的尊荣，都是谁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