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张白拿了药丸，在小梅的搀扶下乘坐马车离开。
小梅看着自家主子平静到如若无事的样子，又想起她独自一人承受病痛折磨，心疼不已。
“夫人，您竟然连我都瞒着。”
张白抬手抚上她的发髻：“小梅，咱们得提前回永州了。”
时日无多，她要是能死在家乡，也是一桩幸事。
此时，马车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纯真又烂漫。
张白掀开帘子，看着孩童们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眼中涌上羡艳。
如果弟弟还在，该是和这些孩童一般大了。
回到竹院。
张白打开桌上的木盒，从木盒里拿出第一层新写的休书，目光扫了眼夹层内的遗书。
心情有些悲寂。
她盖上盒子径直去向书房，门口的小厮见是她，便没有阻拦。
书房内，子恒书正在在批阅文书，见她走进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张白垂眸，将休书放到了桌上。
子恒书看着信封上大大的“休书”二字，右眼一跳。
好半晌，他才抬眸看向张白，目光寒寂。
“又在闹什么？”
张白指尖微颤，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决。
“妾身一无所出，二患恶疾，三善妒，七出之条犯了三条，知不配为陆家妇，自请下堂。”
每艰难道出一句话，都好似钝刀划过她心头。
“老夫人已择了几位谢婉的小姐，准备给您纳妾，没了我，大人足以匹配更优秀的女子。”
子恒书闻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恼意：“就因为我不陪你回乡祭拜，你就三番四次闹，连这些莫须的罪名都编出来，是不是一定要我陪你回去才能消停！”
“不用了。”张白已不愿再多言。
子恒书看着她一副不服软的样子，顿觉恼火。
“好！本官如你所愿。”
潦草签下名字，便甩给了她。
纸张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孤零得好似随风而逝。
张白弯腰捡起，默默收好。
临走前，张白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祝大人往后前程似景，娶到自己心仪之人，儿孙满堂。”
这时，小梅的声音从外传来：“夫人，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子恒书微怔，骤然转恼怒。
这个女人竟连行囊都收拾好了！
“张白，我没功夫陪你胡闹！”他怒斥道。
但门外的张白，再也没有回头。
……
子恒书一坐到天明，换上朝服，独自去见陆老夫人。
“纳妾一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子恒书想起昨日之事，心中一阵烦闷：“张白已自请下堂。”
陆夫人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下来，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欣慰。
“算她有自知之明，连你的人和心都拴不住，怎为人妻……正好，纳妾一事便由母亲替你操办，你要早日为陆家延续香火……”
子恒书不耐烦听这些，借口要去上朝便起身离开。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妹妹陆倩的声音：“哥哥，你真的把嫂嫂休了吗？”
子恒书冷着脸，没有说话。
见状，陆倩也知道劝不动，只叹了一口气：“嫂嫂是个好女人，希望哥哥不会后悔。”
子恒书没料到自家妹妹会替那个女人说话，脱口道：“她不会后悔才好！”
说罢，拂袖离去。
他这一走，几天没有回来，似是想验证什么一般，故意等着张白派人来问询他回府时间。
可整整十天，子恒书都没等到张白派人来。
一时间，他心底说不上是气还是躁，闷声回了府。
推开竹园的大门，厢房内一片寂寥，灰尘在空中翻滚。
屋内的摆设没有动，狻猊兽没有吐烟，满目冷清。
子恒书怔住，那个女人竟然不在。
他扫了一眼屋子，属于张白的东西都不在了，屋内只有一个破旧的木盒。
鬼使神差，子恒书用手指勾开盒子，一封“遗书”映入眼帘。
刹那间，他眼底戾气翻涌，她为了做戏，竟然做到这个程度！
“张白，本官倒要看看你到底写了些什么！”
说罢，他撕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子恒书刚要将信纸从信封中拿出，转念一想，觉得这不过是张白的计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