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皓醒来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没有右臂的事实,还安抚住了还在难过的我,笑着扬了扬自己的左臂,“没事的二姐,我还有左臂呢,照样可以锄强扶弱,行走江湖!”
他笑得那样晃眼,却在听说长姐入宫后慌了神情,立马去找了太子。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楚皓回来时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我问他,他便说:“没事的,我们相信太子,太子会把长姐平安接回来的。”
等待的日子总是很煎熬。
这几日我没见过太子,楚皓也一改往日作派,只天天执拗地在院子一处用左臂练剑,未曾荒废一日,亦不曾抱怨一句。
喝过医女递来的避孕汤药,我静静地躺着,天边已渐渐泛起鱼肚白,我在北羌的营帐中又这样度过了无眠的一夜。
侍女唤我起来用早膳,草原上的羊奶我刚来时怎么也喝不习惯,如今倒也习以为常。
我的早膳大概也是最与众不同的,都是赫羯抢来的中原厨子给我做的,有玲珑饺,桂花糕,银耳羹.....
北羌王廷中人尽皆知,王最宠爱这个中原来的妃子,舍不得她吃半点苦。
确实,我在北羌受的苦,比不得我在聿都受的半分,苦到连赫羯对我肉体的凌掠,我都可以忽略不计。
饭后赫羯忽然传唤我过去,我不解,但赫羯喜欢我,要将我带在身边,却是常有的事。
我一进赫羯的营帐,就看见赫羯懒懒地斜倚在铺满狼皮的王座之上,松垮地披着衣服,大片胸膛裸露着,看见我来,眼睛里才泛起了一点神采。
“过来,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赫羯敞开怀抱,示意我坐过去。
我并不矫情,待靠在赫羯怀里时,我才看清地上不是什么珍奇宝物,而是跪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赫羯嗅着我的头发,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个女人,赏给你做侍女。”
赫羯对我从不吝啬,金银珠宝奴仆如流水般进了我的宫里,但能让他专门让我过来一趟的,应当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定了定心神道:“抬起头来。”
随着地上的女人渐渐抬起头,我眼中最初的漫不经心,陡然间充满了不可置信,嘴唇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长姐.......”,我不自觉地喃喃道。
我的声音很轻,但赫羯应当是听到了,他继续在我耳边说道:“你长姐入先王后宫时,我只在和亲那日远远看过一眼,应当是这般模样。”
太像了,跪在地上的女人看起来比我年岁稍小,但一如长姐十六岁时的模样。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赫羯似乎很满意我这副模样,骨节分明的大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解开了我的衣领,随即便深深地埋在我的脖颈间。
地上跪着的女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被我的侍女带了出去。
这一次我格外配合,赫羯的动作也不如昨晚那样粗暴,反而带着温柔的讨好的意味。
我说不上对赫羯是否心存感激,但若是能看着那张与长姐肖似的脸,我似乎能忘掉很多苦难。
结束了赫羯的宠幸后,我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令我意外的是,那个女人居然穿着中原的服饰,我的侍女告诉我,这也是赫羯吩咐的,不用她做任何事,只用陪着我说话就好。
“娘娘。”
女子叫白露,她的声音很温柔,与长姐也有几分相似,我更加恍惚。
“你......”我终究还是别过头去,“抱歉,若你在中原还有亲人,或是想回中原,本宫可以马上命人送你回去。”
白露一看就是中原人,大概也是被赫羯掳来的,又与长姐如此相像,即使忤逆赫羯我也没那么在乎了。
可白露摇摇头道:“我是自愿的。”
她的语气坚定,与当年的长姐如出一辙,让我差点站不住脚,不自觉踉跄一步,。
白露抢先一步扶住我,不解道:“娘娘怎么了?虽然我被掳到了北羌,但我是自愿的,北羌王放过了我的父母和弟弟,我是自愿来服侍娘娘的。”
听着她的话,我更觉心酸,女子笑着,可眼里分明是抹不去的忧愁,大概是觉得如果我不要她,她的父母弟弟还是会被杀掉。
我留下了她,让她陪我说话,听她说中原最新的变化。
她们一家住在边塞的一个小镇上,常被北羌人骚扰,这次赫羯亲自带领军队去抢夺物资,才把她带了回来。
她原以为赫羯是看中了她的美貌,正心如死灰时,却被告知只需服侍赫羯的一个妃子,也算是不行之中万幸了。
“娘娘,”白露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您也是中原人,奴婢想斗胆问您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突然如鲠在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自从来了北羌,已经很久没有人叫我的名字了,我只是北羌王赫羯的楚妃,中原和亲的礼物。
“予商,楚予商。”我喃喃道,声音很轻很轻。
白露却是像想起什么似的,“楚......您是不是楚将军的女儿!”
我猝然抬头,女子见我如此反应,立刻又惊又喜,“您真的是楚将军的女儿!”
她接着说道:“以前楚将军驻守边关的时候,北羌人都不敢来犯,我爹娘都说楚将军就是我们的保护神,可是后来楚将军牺牲了,我们就经常被北羌人欺负。”
我险些落下泪来,聿都的人早就忘了我的父亲,没曾想,还有被父亲保护过的人们记得。
“楚将军可神勇了,而且总与我们生活在一处,一点都不像一个大将军......”白露突然见我情绪不高,似乎想起了我如今的处境,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娘娘,我....您别难过。”
我摇摇头,抬起头对她笑笑:“无妨,说给我听,你知道的关于我父亲的一切,都说给我听。”
我的父亲,死在了那场阴谋算计之中,连同八万将士,永埋北羌的黄土风沙之下,再无回程那日。
白露答应了,开始诉说起父亲驻守边关的日子。
小时候,我总是抱怨父亲不能常常陪伴在身侧,别的女儿都有父亲疼爱,我与长姐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明明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有一次,奴婢的弟弟被同乡的小子欺负,还是楚将军看见了,让那个小子真有本事来欺负他,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也不嫌丢人,那小子当即脸就吓白了,谁敢欺负楚将军啊,那不得被一拳被打得十天半个月起不来。”
白露的性格其实和长姐不太像,说话间有点当年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