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起那天的鸡汤。
结果，洗碗的时候，我要去帮他，他就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猝不及防的回眸，四目相对，我丝毫没躲避他的眼神。
我点点头：「我还不够明显吗？」
似乎完全没料到我的直白，李季肖倒是微愣了愣，转回了头。
水龙头的冷水浇下来，我看到他的手不太自在地抖动了一下。
我从身后，双臂环过了他的腰，脑袋靠到了他的后背上。
「哥哥，我喜欢你。」
许久的沉默，厨房里只剩下水流的声音。
他半晌才把龙头关掉，回过头，拉开我的双臂。
「楠楠。」
他很少这么唤我，大概是觉得太过亲昵，要么叫我全名，要么在别人面前叫我「妹妹」。
「哥哥要拒绝我？」
我抬起头，一动不动地对上他的眼睛。
「不是……」李季肖微微地偏了偏头，抿着唇，「你对我，其实一无所知。」
「甚至，我自己都对自己一无所知。」
有如哀伤的情绪染过了他的眉宇。
「你觉得喜欢我，也只是在失去亲人的时候，突然多了一个可以依赖的人，误以为那是喜欢。」
「所以怎么办？」我凝着他，等他一个回答，「那哥哥喜欢我吗？」
他不作声了。
……
某天下课的时候，在教学楼下，我又被一双手拦住了。
转起头，是完全不认识的一张陌生的脸。
「秦楠同学，请跟我们来一下。」
约见是在学校外的一家咖啡馆，旁边就是派出所，所以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是季肖的爸爸。」
面前坐着的，是一位一身西装的中年男人，即使额间染了周围，依旧不难看出气质里的儒雅。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竟然是全国有名的林氏集团的董事长。
「我是特地从 A 市过来的，听有人说，在这里看到了我儿子的踪影。」
「我已经二十年没见过他了。」
「听说你是他继妹，你可以劝劝他，和我见一面吗？」
我盯着面前的人：「所以那天晚上找他的人，是你们？」
中年男人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叹了声气：「他不愿意见我。所以……想到了些极端的方式。」
把他抓回去。
却没想到，李季肖见过了这样的场面，丝毫不怕。
「这些年，他和他妈妈都辛苦了。」中年男人的眼里满是自责。
我抿了抿唇：「我不是他继妹，他愿不愿意见你，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但是，我也许可以帮帮你。」
中年男人有些惊喜：「行，那就麻烦秦楠同学，帮叔叔劝劝他了。」
……
晚上回到了家，李季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捧着他和李阿姨的合影发呆。
照片里，李季肖看起来约莫六七岁的年纪，李阿姨也还年轻。
「小时候睡觉，我妈梦里经常会念起那个男人的名字。」
「可是，我一次也没见过他。」
说完这话，李季肖似是自嘲地扯了扯唇。
「那天，下课后却忽然有个男人过来跟我说，他是我爸爸。」
他的眼眶有些微红了。
我约莫地有听李阿姨说过一些，小时候的李季肖，因为没有爸爸，总是会被幼儿园里的同学欺负。
上了学，别的小朋友依旧会嘲笑他被爸爸丢掉了。
李阿姨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可是，也绝对不会让他去认他的亲生父亲。
我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那天，中年男人说他和李阿姨之间当年有误会。
真真假假我不知道。
但至少，李季肖有选择知道的权利。
「我不会去见他的。」
我也坐到了沙发上，手伸过去，给了李季肖一个拥抱。
他把脑袋靠在我的肩上，我能感觉衣襟微微地沾湿。
我心疼地拧了拧眉：「哥哥，不论怎样。」
「都有我陪着你呀。」
我们，都不过是失去过亲人的可怜小孩罢了。
13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李季肖眼眶红红的模样，大概也会是唯一一次。
因为第二天，他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油盐不进的酷哥模样。
情绪似乎不错。
「走，哥哥今天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百米飞人。」
这个人运动天赋出奇地好，李阿姨早就跟我说过了。
家里墙边摆满的运动会奖杯，也彰显了什么。
「我也报名了，两千米。」我仰了仰脑袋，有些小骄傲。
李季肖好看的眉梢却瞬间皱起来，我又立刻躲开他的目光。
「哥，快走吧，不然比赛要开始啦！」
一路上李季肖都不和我说话，似乎有些生闷气。
我只好一路在哄他。
「哥哥，我看我们院都没有女生报名，就自告奋勇一下嘛。」
「而且，我最近都有在锻炼身体的，上次跑了 1500 米，都不带喘气的。」
「我身体是不太好，但也没有那么弱嘛，我就去试一试。」
「跑不下来，不舒服了，我就停，嗯？」
我摇了摇他的衣角，有些撒娇的意味。
李季肖眉宇终于松动了些许，嘴唇轻动着：「行，不舒服千万别逞强。」
「大一和大三的比赛错开的，到时候你等我比完再过去。」他强调。
我点点头，眉眼都弯弯了起来。
其实，我也很想证明自己嘛。
李季肖换上了运动的球衣，凛冽的秋风吹过，他又高身形又好，跑道两旁全是他的一众迷妹。
唤着他的名字。
我也打心底里地替他高兴。
因为，有那么多人和我一样，喜欢优秀的李季肖。
「哥哥，加油。」
我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在那边人群中备赛的李季肖，却像是听到了似的，忽然回过头，和我四目相对。
迎着风，他朝我笑了一下。
这人……真的好勾人啊。
「啊啊啊啊啊，校霸冲我笑了诶！」旁边的女生尖叫起来。
「哪有，明明是冲我！」
我抿着唇，摇着小旗替他加油。
最后不负众望，他当然拿了第一。
第二名，是陆清驰，输了也没有不服气，友善地和李季肖对击了个拳。
我拿着水过去，陆清驰很自然地从我手里接了过去。
「谢谢啊，季肖妹妹。」
说完，无视旁边的血雨腥风眼神，咕噜咕噜地灌下去。
我就带了一瓶，眼睁睁地看着李季肖，眼神像恨不得杀了陆清驰。
「你自己说的啊，不介意我追你妹妹。」
陆清驰摊了摊手，又给我递了个感谢的微笑。
李季肖皮笑肉不笑，扯着唇：「是吗？」
到我参加比赛了，陆清驰接过我的外套，又贴心地嘱咐我不舒服就别逞强了。
我跑的过程中，他还一路地绕着操场随着我跑，眼神几乎凝在我身上。
寒凉的秋风「呼呼」地往后挪，我从一开始的最后一名，到逐渐地超过其她女生，莫名地成就感涌了上来。
这一个多月的练习，好像没有白费呢。
「秦楠，加油。」是陆清驰的声音，响在我耳边。
我向周围扫了一眼，好像没有李季肖的踪影。
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时候，我听到了舍友们的欢呼，脚下忽然一软，我的眼前就黑了过去。
……
「秦楠！」
「楠楠……」
短暂的昏厥，我听到了低沉微哑的声音落在头顶上。
睁开眼，是那张熟悉的俊脸。
「哥哥，我没那么弱。」
「楠楠……」他唤我，眼神里满是紧张。
我就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李季肖似乎愣了愣，随即，唇角似是漾出了笑来。
旁边拿着水的陆清驰似乎惊了惊：「你不是……她哥？」
「没错，我是他哥。」李季肖淡淡地瞥了眼旁边。
「但是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之外，牵手、亲吻一样不差的哥哥。」
他迎合上我的吻，甚至，悄悄地叼了一下我的唇角。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讶地望了过来，我脸红得不行，索性把脑袋埋进了他怀里。
我就只是意思一下啊喂……
「恭喜啊，秦家的小冠军。」李季肖的声音，带着宠溺落在了头顶。
说完，就把我横抱了起来，往校外的车里走去。
车门关上，我的呼吸也逐渐地恢复了过来。
「楠楠……」
「楠楠……」
他勾住我的下巴，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我的名字。
仿佛是对我刚才那一个主动的吻的回应。
……
回到了楼下，我一路跟在他身后。
到了家，李阿姨还没回来。
李季肖手指轻抹了把唇。
我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他。
「嫌弃哥哥了？」
我脸红：「不是。」
总不能说，我馋他很久了。
……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稳，他的手很温暖，隔着被子把我环在怀里。
后来的很多个晚上，他都是这么抱着我睡过去的。
我跟李季肖的关系，也在那天确定下来。
我们很珍惜对方，不越界，大概是惺惺相惜，所以对彼此也更重视，很契合，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当然，之前他提起过的姑娘，我还记着呢。
「哥哥，你之前说你帮一个姑娘……」
他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很热烈，甚至在上课的时候，都有其他学院的女生过来偷看他。
据我观察他是单身的。
可……
「你哥我见义勇为，你怎么还吃味上了？」
他眯了眯眸，笑了：「为了杜绝你胡思乱想，我要官宣。」
我们在学校官宣后，室友显得很兴奋，都纷纷地祝福我们。
陆清驰也是，他说：「好好珍惜你妹妹，不然我可会出击的。」
李季肖却吊儿郎当地勾着唇：「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机会。」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甜甜的。
他也把心思只放在我跟工作上。
……
一直到我二十岁生日那天。
我大三，而李季肖，也已经毕业一年了。
他靠着自己的专业技能，开了一家公司，一开始没日没夜地忙，后来才好了一点。他带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一家有十几人规模的公司了。
他才二十二岁呀。
有的是可期的未来。
办公室的门关上，男人把我摁倒了墙边，清冽的吻覆下来。
「今天生日，想要什么？」他捉着我的手。
我眉眼弯弯：「想要哥哥。」
这一天，我总算久违地，又摸到他的腹肌了。
「秦楠，你这样真的让我怀疑，你就是馋我身子。」
「我本来就是馋你身子呀。」李季肖气得很轻地拧了下我的鼻尖，就听到我说。
「当然……我也馋哥哥的人。」
说情话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人，真是经不起招惹……
……
李阿姨知道我们的关系，也并不意外。
她说，要是我能看上她这个臭小子，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李季肖捏着我的手，被亲妈这么嫌弃也丝毫不怪。
这期间，他的生父也一次又一次地来找过他，说可以给他提供帮助。
但都被李季肖拒绝了。
「迟来的亲情比草贱。」
爱情如此，亲情也是如此。
他说，以前不需要，以后，也不会再需要了。
而且，他已经有了他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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