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姿听着导演的话，慢慢低下了头。
她在这方面确实准备不足。
长久以来，人们对嫦娥的印象无非是孤寂、清冷、仙气飘飘的月宫仙子，柳清姿觉得只要自己的扮相足够古典、足够美，这就正确了一半，剩余的一半，能体现出孤、寒的特点，也就可以了。
但她忽略了嫦娥在飞升月宫这一过程中心态的变化过程。
“导演，我明白了。这方面我确实准备不足，今晚回去，我会好好研究一下的。”
演员对一个角色理解不到位是常有的事，导演也见惯了，柳清姿态度又好，导演也就没多说什么：“明天看你表现啊！”
这句话既可看作鼓励，也可看作警告。
这个节目那么好，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做自己的替补呢，如果自己再不达标，恐怕就会被替换掉了。
既然已经站在这个场地里，柳清姿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把这个机会放给别人。
柳清姿起初为了研究嫦娥这个人物，是看了不少书的，今晚她打算拿出来再啃一啃。
她把自己“奔月”过程中的每个动作都拿出来反复琢磨，将他们分为腾空-诀别-飞升-回望四个阶段。
其中感情最饱满、最复杂的就是诀别和飞升这两段。
柳清姿翻遍了各种典籍，都找不到相应的描写。
她有点绝望地拿书蒙着脸，倒在床上，助手飞飞和计妙赶紧围上来：“怎么样，想出来了没有？”
“没有！”柳清姿哀嚎道，“太难了，我也没有飞升过呀！”
“要不先睡觉吧，你这么熬下去，脸都不漂亮了呀！”
“不行，明天排练导演还要看呢，再不合格我就要被毙掉了。”柳清姿噘着嘴，翻个身，趴在床上看书。
“那……还有什么人有这种变成神仙的经历啊？”
“嗯……汉武帝李夫人啊，甄宓啊，杨贵妃啊什么的，还挺多的吧。”柳清姿随口答道。
杨贵妃？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
对呀！《长恨歌》里有大段大段杨贵妃成仙后在海岛仙山中生活的描写，自己完全可以参考呀！
她赶紧把唐诗拿出来，细细翻看。
176.解脱
果然，白居易大段优美而详尽的描写，给柳清姿提供了很多灵感。
不过灵感归灵感，自己的想法还要首先得到导演的认可。
第二天彩排之前，柳清姿就找到了导演。
她把自己的想法对导演说了说。
导演不置可否：“先按照你说的这么来一遍，我看看！”
“好。”她立刻到场边绑好了威亚。
“预备，开始！”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彩排马上开始。
演员唱到“情满秋江”，等候在场边的柳清姿就上场了。
她先是做出被拉扯的样子，仿佛被一股不可抗力越推越远，可双手依然不舍地紧握着什么，随着威亚将她慢慢吊起，她一面焦急地将目光投向天空，一面回望地上的亲人，镜头推过去，嫦娥的脸上已是泪水涟涟，半空中的风卷起她柔软的衣裙，将她对亲人难舍难分的爱意揉进广阔天空，最后相隔太远，地上的人影、城市早已不见，嫦娥不得已，只能回身决然地向月宫而去。
再配上月宫中嫦娥的一段简单的独舞，意境凄美已极。
“好！”导演惊喜地一拍大腿，“就这么演！”
柳清姿被从高台上放下来，听说导演认可了她，高兴得蹦了起来。
在场的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从她营造的凄凉感伤的氛围中挣脱，就眼睁睁看着“嫦娥”欢天喜地在场地里蹦跶着，一时都有点回不过神。
不过等大家反应过来，又觉得这个小姑娘有意思极了！
毕竟谁不喜欢一个既努力又漂亮的小女孩呢？
傅昭南看到这个节目时，正在管家。
他和管牧荑的订婚典礼就在中秋节后，提前到岳家拜访，也是应当的。
吃过晚饭，一家人就坐下来看节目。
傅昭南本不想在管家多留，可管夫人执意要他一起赏月吃了月饼再走，他也不好违拗，就留了下来。
起初大家只是围坐在一起看节目，谁都没想到，柳清姿会突然出现在屏幕里。
她挽着高髻，云鬓珠钗，一串珍珠流苏盈盈缀在脸旁，映得她那张小脸更加光彩熠熠。
长眉入鬓，一双眼睛秋水含波，随着情节的发展，更是止不住的珠泪滚滚，让人看了怎么不生怜？
管夫人见是她，生怕勾起傅昭南的什么心绪，赶紧换了台：“这些年的晚会越来越没意思，不看也罢！”她转头看院子里，“外面都布置好了，咱们一家人赏月去吧！”
管家人赏月，不过就是围在一起看着月亮背诵两首古诗，附庸风雅，无趣得很。
傅昭南好不容易应付完，约莫十点多，才从管家出来。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和园里的工人都被他放了假，连李姐也不在。
西边二楼安绘的房间里也熄了灯。
挺好，一个人安静。
他走到佛堂去。
其实从前他并不信佛的，可是后来，尤其是他车祸之后。
他总是梦见柳清姿。
一场场梦里都是他们同游郎溪时，她在佛前瞑目长跪，虔诚许愿的样子。
他就自己辟了一间佛堂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灵验，只要在佛堂待上一会儿，晚上就真的不会梦见她。
渐渐地，他也就习惯每天睡前到佛堂坐一坐了。
傅昭南拈香，凝视着佛陀的双眼。
佛陀，不悲不喜，真能解脱吗？
177.绯闻女友
徐家和管家的这场订婚典礼，全国瞩目，许多电视台都做了实况转播，柳清姿人在羌州的医院里都看见了。
可是出乎意料地，再看到傅昭南的新闻，并没有引起她的什么情绪。
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柳清姿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逝去的亲人们会化作雨、化作风，来和她重逢。正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走下去。她要爸妈、弟弟都看到，她在努力地生活着，她过得很好。
其余的，她暂时没空去关注。
羌州的平均海拔在2000米以上，柳清姿从小生活在平原丘陵地带，从没上过高原，这次过来之前，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更何况，今天上午刚到，她就担负了极为艰巨的拍摄任务。
“绡绡姐，你喝水。”飞飞把水递到柳清姿手里。
剧烈的高原反应让柳清姿头痛欲裂，她根本没有力气做任何事。
“那你休息一会儿吧。”飞飞放下水瓶，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柳清姿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柳清姿！”雷霆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在哪呢？”
“是小雷哥啊。”飞飞连忙打招呼，“绡绡姐现在在羌州。”
“羌州？跑哪干什么去了？”
“有点拍摄任务。”
“哦，你让你姐接电话！”
“小雷哥，姐刚刚睡下。”飞飞只得据实以告，“她有点高反，在医院吸氧呢。”
“高反了？严重吗？”雷霆紧张地追问道。
“挺严重的，刚才量血压，才6040，医生说要是在平原上，这人就该休克了！”
雷霆一听，骤然紧张起来，语气也变了：“这么严重？”
虽然也知道高反是正常的现象，雷霆还是多少有点坐不住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再待两天吧，姐她这样，耽误了点进度。”
“好，我知道了。”
跟管牧荑订了婚，傅昭南就正式地带管牧荑去见朋友们。
他和管牧荑来得有点晚，大家都等了一会儿了。
管牧荑一进门，就发现雷霆不在：“诶？学长呢，他怎么还没来？”
“他呀！”邵建翎抿嘴直乐，“去接了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