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闻声跑进,秦长空抓住温雅的手,不让她伤害到自己。
而后他转过脸,一脸戾气的看着苏秦明月,眼神锐利如刀,一声厉吼:“滚出去!”
苏秦明月眼眶瞬间变红,她死死攥着手,那心里看不见的伤口被他硬生生撕开,痛得她发颤。
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回家的距离那么近,路却那么长,苏秦明月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家。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推开房门,她机械地把自己抛在床上。
柔软的被子包裹着她,她却从心底发冷。
她的视线无焦距的定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对泥娃娃,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旅游时买下来的。
那时他们什么都没有,但好像只要拥有彼此就有整个世界。
苏秦明月伸出手,却不敢触摸,好像一碰就会碎。
天黑了,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苏秦明月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却怎么也阻挡不了那些无孔不入的狞笑声,还有……秦长空的那句滚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灯突然亮了。
苏秦明月抬起头,秦长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一团黑影完全罩住了她。
他蹲下来,视线对上苏秦明月无神的眼睛,语气森凉:“你还记得我哥死的时候有多惨吗?”
苏秦明月心里猛地一跳,却不由自主的轻颤。
周铭州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手指被切掉,腿被打断,闭眼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糊成一团。
可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说,要她好好活下去。
这是她最不愿意想起,也最痛苦的梦魇。
周铭州是为了保护她,才对一个绑匪动了手,被折磨至死。
她满腔愧疚和痛苦。
她说不出口。
苏秦明月眼里瞬间泛起泪光,却死死的咬牙忍住。
秦长空见她不说话,满腔怒火将他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俯身将她压在床上,近乎疯狂地侵占每一寸领土。
苏秦明月没有反抗的余地,咬着牙承受一切。
身体似乎要被撕裂开,她死死咬住唇,口腔慢慢扩散出一股血腥味。
可比这更痛的,是秦长空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苏秦明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苏秦明月木然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她找不到答案。
风止云歇,秦长空起身看了她一眼,然后穿上衣服,径直离开。
苏秦明月很累,想要安安静静地长眠一场,她闭上眼,却一点也睡不着。
睁着眼,不知不觉天色便亮了。
她爬起来,拿出赵立给她开的药,这一瞬,几乎想要全部都塞进嘴里。
这时,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苏秦明月苦笑一声,接起电话,那头说的话却如一道响雷震慑心神。
“苏小姐,请你来警局一趟,我们抓住了其中一个绑匪。”
仿佛一道闪电骤然划破黑夜。
苏秦明月下意识的说:“我马上过来。”
警局。
苏秦明月对面坐着那绑匪,两人已经僵持了两个小时。
但无论她说什么问什么,那绑匪却始终一言不发。
苏秦明月离开审讯室,警察摇了摇头,递上一杯水:“苏小姐,你没事吧。”
“我还好。”
她说着还好,实际上脸色苍白无比,见到绑匪那一瞬,她甚至感觉血液在倒流。
警察叹了一声:“谢谢你,苏小姐,这家伙嘴太硬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你来问问。”
苏秦明月问道:“那什么时候能抓住那伙人?”
“只能通过监控慢慢找了,但你放心,既然抓住了一个,后面的一个都跑不了的!”
苏秦明月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声谢,沉默着出了警察局。
她开着车沿着江边往家回,远处轮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水漫漫,一眼望不到头,人群三五成群,热闹不已。
苏秦明月看着这一切,忽然就想起了秦长空,从前,他们也经常会来江边散步。
那时他们牵着手,背影交融在一起,说说笑笑,连夜色都温柔。
可是,走着走着,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停下车,坐在江边。
来来往往的人都散了场,只有她看着江面一动不动。
今天是她跟秦长空在一起五年的纪念日。
去年的这一天,他去了美国,看望温雅。
而今年这一天,他大概也不会记得……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风变得冷了起来,苏秦明月才缓慢地走回家。
打开门,房间一片漆黑,门口放着秦长空的鞋子,他在家。
苏秦明月走进卧室,卧室亮着一盏小夜灯,刚好照亮桌上放着的一只礼物盒。
她心里一惊,顿时百感交集。
她钝钝地拿起礼物盒,一点点拆开。
打开盖子那一刻,她却猛地吓得一声尖叫,礼物盒掉在了地上。
第六章 是你对不对
玻璃破碎的声音乍响,碎裂的玻璃渣堆积在一张黑白照片上,赫然是周铭州的遗照!
遗照里,周铭州的眼角有鲜红的液体,像血泪一样流下来。
房间的灯在这时被人打开,她才看清,整个房间都摆满了周铭州的照片。
苏秦明月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秦长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阴沉:“我哥就在这里,你不该忏悔吗?”
苏秦明月堪堪稳住心神,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凄凉,笑得无助。
她明白,这是秦长空的报复。
她眼眶发红,只说了一句:“在你心里,我不该忏悔,我该死!”
窗外夜色浓稠似墨,衬着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黑暗。
秦长空一把抓着苏秦明月的手,眼里的恨狠狠:“苏秦明月,难道你敢当着我哥说你是无辜的吗?”
苏秦明月挣开他的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里隐隐有水光显现:“我不无辜,可我也没有罪!”
闻言,秦长空眼中浮现出一股戾气:“是,你没有罪,你只是不择手段地活下来而已。”
他顿了顿,又俯身在她耳边冷道:“可是,苏秦明月,你真让我恶心!”
苏秦明月脸色一瞬煞白。
她恶心?因为活着,所以恶心?
“我只是,活下来了而已……”她低喃一句,格外无力。
尖锐的机械摩擦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她脑海一直搅动。
满屋子照片里的周铭州,笑容温润,却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眼前的照片和周铭州死时的惨状交映,苏秦明月觉得自己要疯了,跌跌撞撞推开秦长空就往门外走。
屋外的风没有停,苏秦明月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街上人影都消失,她才找了个宾馆住下。
第二天,星期一。
她如常去上班,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连她自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某个地方在缓慢地被掏空。
课间活动,她坐在一个还算安静的角落,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正在开心玩耍的小孩们。
忽然,一只暖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她转头一看,是大班的小朋友毛毛。
毛毛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奶声奶气的:“老师老师,你不开心吗?怎么哭了?”
苏秦明月不由摸上自己的脸颊,干燥的,明明没有流泪。
她伸手摸了摸毛毛的头,嘴角向上弯起:“老师没有哭啊。”
毛毛一脸天真,瘪了瘪小嘴,童稚的声音响起,却是一脸认真:“老师的心在哭,很难过。”
小孩子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
苏秦明月忽然眼眶泛酸,蹲下身来抱住毛毛。
毛毛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哄着:“苏老师不哭,毛毛抱抱就不难过了。”
小孩子最纯洁的灵魂似乎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苏秦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
这时,她手机一响,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竟是温雅约她见面!
等到下班,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她才匆匆赶去咖啡馆。
咖啡馆。
这个时间点人不太多,苏秦明月一眼就看见了靠窗坐着的温雅。
她的气色看起来要比上次好了很多,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苏秦明月有些奇怪,走上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温雅见到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大吵大闹,只是看她的眼神闪着恨意。
苏秦明月看向温雅,径直开口:“上次在医院,你为什么要说谎?”
这句话像触到了什么禁忌,温雅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我没有说谎,要不是为了保护你,铭州哥当时根本不会对那个绑匪动手!”
苏秦明月浑身一颤,攥紧了手,口腔好像有一股血腥味在翻涌,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温雅好像控制不了自己,越说声音越大:“铭州哥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我有哪里不好,他竟然死前都没看我一眼……”
这句话让苏秦明月瞬间懵了。
她知道温雅喜欢周铭州,可周铭州喜欢她?
苏秦明月心里突然一咯噔,以往那些相处的场景,周铭州看自己的眼神,比秦长空还及时用心的礼物……
不,不可能的……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言的酸苦,如同冰火交加,百感交集。
可如果是真的……秦长空知道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冰冷:“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为什么要骗阿泽是我出卖了你们!”
话音刚落,温雅的脸色就瞬间变了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秦明月紧紧地盯着她,见她眼神虚浮,心虚而不自知的样子,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浑身一震,忍不住声音拔高:“温雅,其实是你出卖了我和周铭州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