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慌地眨着两只小鹿般的小眼睛，问我：「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我拿着匕首的爪子心虚地缩了回去。
并没有告诉他我本是想要来提前送他归西。
但我是来自新世纪的好少女。
没有杀人的胆，也没有杀人的心。
所以没有动手。
而孩子的眼睛好像只无辜的小精灵。
一眨一眨的，像只落魄的布偶猫，直击我那想 RUA 他的心灵。
于是我拍了拍刚刚跌倒时脏了的衣裙，抬起了高贵冷艳的脖颈。
刚想装个 13，就看着孩子冻到瑟瑟发抖的身形。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孩子围了起来。
想起原书里他会杀了我的结局，又愤愤不平地龇牙咧嘴地吓唬他：「我不是来杀你的，但我是个魔女，要把你抓回去当童养媳！」
孩子有些慌张，还有些懵逼，颤颤弱弱地说：「可是我是男孩子……」
我挥了挥手，表示「不要在意」，笑得更像一个怪阿姨。
孩子缩在披风里，双手紧紧地攒住它，吓得像个瑟缩的毛团。
眼见欺负够了，我便将身上的食物和水留下，站起身，准备迎风回去。
却被小小的一只手拽住了裙角。
孩子抿着唇，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他抬头望着我，轻声祈求：「我、我可以跟你走吗，我会很听话的，只要给我些食物就可以，我……我……也可以给你当童养媳。」
我忍着被寒风吹到打颤、不那么优雅的身形，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嘀咕道：「也不是不行，不过……」
他被我盯得有点胆战心惊。
我趁他不注意，迅速地伸出手，直奔他头顶而去，兴奋道：「不过，你要让我摸摸你的脑袋！」
然后呼噜噜地拨乱了他的毛发。
在他震惊的眼神里叹息——
啊，原来这就是撸猫的乐趣！
3
孩子被我带回了城堡里。
他礼貌懂事得让人恨不得疼进心坎里。
我问他：「你明明害怕我，那日为何还要选择跟我走？」
孩子拽紧了身上一直不愿意脱下的披风，呢喃道：「因为你是第一个给予我温暖的人。」
我当时心软不已，为自己捡了个小天使而开心。
可我高估了自己的养娃水平。
好好的一个小甜心，让我愣是养成得一言难尽。
我自认是个善良又心软的魔女，所以才明知他以后可能会杀了我，还当了大怨种将他捡回了家里。
但赫尔并不这么认为，他不赞同地对我说：「我觉得你带我回来，是想找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哦，赫尔就是孩子的大名。
这话说得我多少有点伤心，想我堂堂美少女……
「瑟妮，你再不把你的裙子扔下来，我就不给你洗了。」
「马上！马上！」
「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阿瑟！」
我将裙子扔了下去。
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发愁。
哎，原来孩子这么难养。
突然有些理解我那远在东方的母亲。
我是一个热爱教育的魔女。
为了让孩子走向正途。
不会在长大后与我「母子相残」。
我深刻地给他灌输了八荣八耻。
并严肃地告诉他：「智者不入爱河，怨种重蹈覆辙，你跟着我干活，我必会成富婆。」
孩子年纪轻轻的，就有些沉默。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沉默地转过身，沉默地牵起了管家的手。
没有沉默地说：「管家阿姨，以后就拜托你了。」
管家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宽慰道：「主人也是有正常的时候的。」
两个人欣慰地聊到了一起，丝毫没有在意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5
我还是个惜命的魔女。
孩子说他想要学剑。
我拉着一张脸，吓唬他：「你要敢学剑，我就吃了你！」
孩子「哦」了一声，递给我了一只手：「吃吧，你要不吃，我就瞧不起你。」
「……」
我好伤心，我教了他那么多。
他竟然只学会了当一个杠精！
我愁眉苦脸：「赫尔，你没小时候可爱了。」
「瑟妮，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七岁了。」
「那你也是个孩子！」我洋洋得意。
「我早晚会长大的，瑟妮。」
他低垂着眼睫，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疑惑地打量着他，才发现他长高了不少。
嗨，原来是个有自尊心的男孩子。
6
孩子还是学了剑。
不是我允许的。
是他偷摸学的。
跟着城堡下面村庄里的老剑术师。
我有些生气。
我第一次这么生气。
孩子慌张地看着我，紧张又无措。
我从未对他发过脾气。
那天，我摔了他送给我的插满山茶花的玻璃瓶。
我有些后悔。
但我更怕死。
孩子表情落寞地捡起玻璃。
那是他刚来时，幼小又无助的他唯一能够送给我的东西。
他有些心不在焉。
碎裂的玻璃扎到了他的手，也扎进了我的心。
他问我为什么。
我冷淡地说：「因为你会杀了我。」
孩子单膝跪在地上，单薄的脊背已经初具未来的雏形。
他放下了手中的玻璃，将滴血的指尖放进了我的手里。
「瑟妮，我不学剑了。」
我挑眉，有些诧异。
没想到他妥协得这么快。
之前因为学剑这件事我们闹了好久。
这次竟然这么容易。
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杀我？」
孩子抬头看向我，语气平静：「我不想知道，但你说的我都会听。」
他双眼真挚地看向我，写满了他的内心。
让我一时怔愣在原地。
7
孩子有双好看的眼睛，是幽深的翡翠绿。
眼形圆润，眼尾微微下垂。
典型的狗狗眼，无辜又多情。
就连看一棵树，都像要勾走它的三魂七魄一样。
当这双眼睛凝聚星光看向我时，我的虚荣心有了莫名的膨胀。
我没憋住，有些洋洋得意：「这可是你说的，先叫声女王大人听听！」
「……」
星光熄了火，他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的手伤了，今天的晚饭你自己做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我沉默在原地，反应了半晌，哭天喊地：「赫尔！我亲爱的小宝贝，我错了！我不要自己做饭啊！」
8
赫尔小小年纪，着实有些无情。
他让我自己做了三天的饭。
我感觉我都瘦了有十斤！
于是我愤愤不平，坏心而起，带着他去了城堡下的村子里。
我疯狂地采购了一圈，在他嫌弃的眼光中满载而回。
我欢快地空手走在前面，毫不愧疚地指挥着童工为我搬运。
但人果然不能太没有良心。
所以半路上，我们遇到了危机。
我虽然是魔女，但那是正主的本事。
我自穿过来就一直摆烂。
只会些挪动东西的小法术。
而眼前这个看我们是「孤儿寡母」，就来调戏我的大哥明显有些本事。
他披在肩头的披风一看就是加了防魔法的道具。
所以，一生摆烂且识时务的我根本没考虑反击。
我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赫尔，示意他快跑，准备大义凛然地与大哥周旋一番。
可我眼睛都快眨抽筋了。
这熊孩子一动没动。
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
好吧，我本来不打算在他面前表演的。
毕竟我是一个要面子的美女。
且我准备做的事，孩子在场，多少有些影响我的发挥。
9
我摩拳擦掌，拿出了我预想多年的演技。
我对着大哥抛了个媚眼。
大哥调笑的嘴角不知为何有了些许的扭曲。
我摇摇晃晃地向大哥走去，想象出自己一定像张曼玉的青蛇一样，有着妙曼的身影。
但我高估了自己。
我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啃地。
现场有那么片刻的安静。
还是大哥给力，他看穿了我的脆弱。
轻咳两声，扶我起立。
我趁此机会，劈手向大哥身侧的武器夺去。
但我没想到大哥如此地不怜香惜玉。
他将我一甩，我又重新倒地。
……完蛋了。
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等着人头落地。
噗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溅到了我的身上。
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