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我醒了,身形一僵:「是我。」
顾朝谨。
他是真的有病。
我坐起身来,眼神很冷:「顾朝谨,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死罪,即便你如今圣眷正浓,此事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慢慢走向我,月光终于照在他脸上。
潇洒不羁的脸上满是惆怅的怒意。
他站在我床前:「楚怀宁,赵禾澈可以,林斐之可以,就连那个侍卫都可以,凭什么偏偏就我不可以?」
我真的很不明白他的思路。
我挑眉问道:「三年前,躲到边关去的,难不成是我?」
顾朝谨一顿,怒意泄了几分:「那时我只是不明白……」
「上了战场后,我数次在生死徘徊,眼前出现的都是你的脸。」
「我想,若我死了,你得多伤心啊。」
「我便一次又一次地活了过来。」
「但你怎能……怎能不喜欢我了啊……」
我嗤笑一声:「怎么不能?我欠你的?」
顾朝谨便又怒火丛生:「但那个侍卫他凭什么!你若是只想寻个消遣,我也可以陪你消遣!」
他将我的手放在他胸膛:「我比他好!」
我轻笑一声,跪坐在床上,慢慢地将他的上衣解开。
他身材精瘦,肩宽腰窄,白皙的胸膛上数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纵横交错。
我轻轻地抚过那些疤痕。
他呼吸渐渐重了起来。
我一寸一寸地吻上去。
他轻轻拥住我,喉结滚动,唇齿间声声呢喃,情动不已。
然后我一脚踹开了他。
顾朝谨衣衫不整地摔倒在地上时,尚还是一脸迷茫。
我站起身来,高高在上地看着他:「顾朝谨,总不能你想不要便不要,想要,就要。」
「哪有那么好的事?」
顾朝谨这才回过神,咬牙切齿道:「那你要如何?」
我弯腰在他耳边道:「不如,你求我?」
他神色一愣,屈辱与怒意瞬间淹没他的脸。
我看到他双拳紧握,又缓缓松开。
他闭上眼,睁开,沉沉地呼吸,面上便松了下来。
他牙关紧咬,锐利眉眼都柔和下来:「我求你。」
我坐在床沿,笑得开怀。
「下次吧,今日本公主心情不太好。」
23.
没过几天,边关便出了事。
敌国来犯。
父皇点了才回京不到一月的顾朝谨前去领兵。
又着赵禾澈为军师。
太子知道我与林斐之的关系,有意要提拔他,便也将他扔进了随军队伍中。
小侍卫也来寻我,说想去战场上建功立业。
我头都大了。
我记得女主便是在这场战事里出现的。
我的后宫团人选全去了。
我真的很有理由怀疑,这是要被女主一锅端了的发展。
不行,绝对不行,我的后宫人选,一个都不能少。
24.
我向父皇请了旨,要去寺中为国祈福。
战事不结束,我绝不回来。
父皇感动得直颔首:「不枉费这段时日赵禾澈对你的教导,我的女儿果然明事理了。」
于是明事理的我,转身便偷偷混进了随军队伍里。
有顾朝谨替我遮掩,我自然不怕被人发现。
顾朝谨最初不同意我去。
他急得在我面前转来转去:「你怎么可以去,战场上刀剑无眼,你金枝玉叶,受伤了怎么办!」
我看着他,定定道:「可我担心你,舍不得你。」
他顿了顿,声音弱了一丝:「可路途遥远颠簸,奔波劳累,你如何能……」
「我舍不得你。」
他声音又小了几分:「但战事繁忙,我没有时间……」
「我舍不得你。」
他嘴又张了张,最终半晌道:「去便去,左右我会护好你,绝不让你有半分危险!」
我倒不担心此事,毕竟我记得书中写的是大获全胜。
25.
结果启程不过三日,我便被赵禾澈发现了。
我藏身在顾朝谨的马车里,平日里从不在人前露面。
本想在马车中与顾朝谨发展一下感情。
哪承想这路赶得我实在疲累。
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第三日的时候顾朝谨刚下马车去吩咐些事,便见布幔被人掀开。
帘外一双修长的手递进来一个香炉。
「将这香点上,会舒服些。」
赵禾澈的声音。
我瞬间清醒了。
我默默接过香炉,问他如何知道我在其中的。
他只说了两个字:「车辙。」
一个人的车辙与两个人的不同。
可恶,这都行?
但赵禾澈并未暴露我的踪迹。
有时还会替我遮掩两分。
但我实在是疲累,连个谢字都懒得与他说。
顾朝谨见我精神萎靡,人也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直道要将我送回去。
我自是不愿的。
笑话,都走了一半了。
回去不也是遭那一半路程的罪!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赵禾澈不知如何收到了风声。
他将我带到了他的马车上。
我躺在他的马车上。
我震惊了。
为什么这么宽敞舒适!
为什么一点不颠簸!
为什么一点不会头晕!
赵禾澈将锦被披在我身上。
「这是我专门定做的马车,费了不少工夫,只此一辆。」
在这个古代中,我第一次感到知识的力量。
顾朝谨本十分不愿,但见我情形,也只得同意了。
只是他一日要来马车上看我十多遍。
我听士兵窃窃私语:「咱们将军和赵大人关系可真亲近。」
是挺亲近的。
顾朝谨看赵禾澈的眼神都能射刀子出来了。
但我确实舒服了不少。
赵禾澈真的很周全。
一堆精致的吃食。
以至于我到边关时,竟还胖了一圈。
别太荒谬。
26.
到边关后,我先后唤来林斐之与小侍卫。
他们见到我十分震惊。
尤其是林斐之。
他眉头深深蹙起,抚过我的眉眼:「路途遥远,吃了好些苦头吧?」
我将他手移到我腰上。
「你看,还胖了。」
「我想拼些功劳出来,堂堂正正娶你。」
「那你加油,我等你。」
大饼还是要画的。
小侍卫的反应没那般大,只道:「我会保护好公主的。」
我又细细叮嘱了他们一番,隐晦地提醒他们要洁身自好。
不要被女主光环闪瞎了眼。
他们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应道:「好。」
27.
想着赵禾澈先前对我的照顾,我犹豫了下,还是找了个机会与他说:「三日后你要小心些,我不知道为何做了个梦,你会受伤,性命垂危。」
他神色微动:「好,臣会注意的。」
可三日后还是传来了他重伤的消息。
还好有一神秘医女为他诊治。
这便是女主了。
我左思右想,还是没忍住乔装打扮后去探望他。
正好赶上医女为他疗伤。
我一看,好家伙。
这医术水平属于是活不活看老天给不给机会。
差点让我这个医学生看得两眼发黑。
虽然我知道他是男主,定不会死。
但如此不知要落下多少病根遭多少罪。
我看着那张苍白隽雅的脸。
沉吟半晌,还是将医女赶了出去。
顾朝谨犹豫了会:「怀宁是想让赵大人死吗?」
「此等方法有些过于显眼了……」
我气得想笑,连他也一并赶了出去。
然后开始为赵禾澈疗伤。
待一切处理完毕后,我伏在一旁休息。
赵禾澈双眼紧闭,眉头紧紧蹙起。
啊。
这张脸,真是如何都看不厌。
我轻轻凑过去。
我这好歹算救他一命。
不求他以身相许,但亲一下总可以吧?
我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
唇刚落在他的嘴角,赵禾澈便睁开了眼。
我一惊,正想起身,却被他一把带入怀中。
他因用了两分力气,伤处的血又渗了出来。
但他却毫不在意似的,看着我道:「公主,臣有没有告诉您,不要再来作弄臣?」
我挣扎要起身,他却锢得越来越紧。
「楚怀宁,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撞进来,为什么要来撩拨我?」
他猛地吻住我。
将我唇瓣恶劣又凶狠地咬着。
我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
但感觉,还真不错。
直到他将我放开,我还没回过神。
赵禾澈抚着我的眉眼,脸色仍然苍白:「待战事落幕,我们便回京成亲。」
嗯?
我噌地站起来。
「不可能!我不会与你成亲的!」
他神色微冷。
我突然有些怵,吞吞吐吐道:「你不是不知道我,我朝三暮四,三心二意,我不是什么好女子!」
他神色不变:「我知道。」
「从前的事我不会计较。」
「只要今后你一心一意,眼里心里都只余我一人。」
我哭丧着脸:「我做不到的,我只是想给每个好男人一个家,我平等地爱着每一个好男人。」
赵禾澈温和地露出笑容来:「那你看谁,我便杀谁,心里装了谁,我便叫他消失。」
「如此,你心里眼里,便就只余我一人了。」
我后退两步,这人,怎么是个疯的?
还是留给女主吧。
「我绝不会同意与你成婚,你死心吧。」
我转身离开帐篷。
28.
赵禾澈再没来找过我。
我以为他放弃了。
毕竟他高傲又矜贵。
而且一旁还站着个女主。
可十日后,两军交战。
顾朝谨带着一队兵奇袭敌国后方。
此时赵禾澈应派另一批人去接应,但他没有。
他站在我面前。
外面的士兵焦急万分。
他却闲庭信步,不疾不徐地问我:「所以,你要不要嫁给我?」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赵禾澈,你是不是疯了?」
他缓步迫近我,依然是那张清贵而仪度翩翩的脸:「大公主,您是不是忘了?」
「是您先对我抛的媚眼。」
「要有始有终。」
「我不是都教过你了吗?」
我目瞪口呆:「但你送我去坐牢了啊。」
「街道上人多眼杂,您举止放浪,若无惩处,对您名声更不好。」
虽然我也觉得并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我能理解您当时生气,所以准备在宴会上与您致歉,却没想到您已经移情了。」
他捏住我的下巴:「楚怀宁,不过七日,你便将我忘在了脑后?」
我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但此刻顾朝谨与小侍卫危险重重,我实在不想剖析他的心路历程,急道:「赵禾澈,你是朝廷重臣,百年世家,此刻便要为这等儿女情长与我磋磨时间?百姓、家族、国家,于你而言都不如此事重要吗?」
他轻轻一笑,道:「是。」
「所以楚怀宁,你是要嫁给我,还是要他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