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他走向正轨的那一刻开始,在他不需要夏紫衣开始,他就已经想把她彻底丢弃了。
这一段感情,他从未打算给她一个结果。
江君业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卑劣,是从骨子里延伸出来的。
“你倒是说说啊,不说出来兄弟怎么帮你?”程铮把他手里的酒杯抢过来放回桌上。
江君业忽然无力地靠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双眼半醉半醒没有焦距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程铮,我有罪,这辈子还不清了。”他的语气颓丧。
程铮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江君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致能听出一半他现在的心情。
他搭着江君业的肩,闷了一口酒:“年哥,人活这一辈子,能靠着自己走到我们现在这个地步的人,谁没做过几件亏心事?还不清就不要想着还,就欠着!”
江君业眼神微动,就这样欠着吗?
他指了指心口:“不是我江君业太把良心当回事,可我欠她的太多了,欠到这里都在疼。”
程铮看了他一眼:“欠的是个姑娘吧?”
江君业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
江君业知道,夏紫衣是个非常优秀的律师,只要给她找到一点破绽,她就能反败为胜。
庭审那天,如果她为自己据理力争的话,就算躲不过判刑,起码也能轻判。
可是她放弃了,在那一刻,她就已经死心了。
或者说,是更早之前,在她吃过他为她做的最后一碗面,说出那句“散了吧”的时候。
江君业清楚,那是因为他把他最卑劣的手段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灰意冷了,所以才会最后走到这个地步。
“呲——”车子停在家门口。
门口站着几个人,他下了车才看清,是宋家的人,为首的是宋管家。
看起来,这些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见江君业下车,送管家才上前:“顾总,您回来了。”
“你们回去吧,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对于这些人的来意,江君业大概也猜到了。
他与宋家,除了生意上的关系,现在最重要的,也只剩下夏紫衣了。
宋家老爷子想要把夏紫衣的骨灰带走,认回这个亲生女儿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不行,他跟夏紫衣相处了二十几年,夏紫衣除了她母亲以外,最亲最熟的人就是他了,对于这个陌生的父亲,只怕她心里是不想认的。
虽然,她也未必还想死了以后面对他。
可是江君业就是这样的,他深知,自己到最后都是自私的,自己想要的,不会让给任何人。
宋管家有些为难道:“顾总,您也知道,心心小姐是我们宋老先生唯一的亲生女儿,现在宋老先生病了,心里一直念叨着,一定要让小姐认祖归宗,给小姐一个像模像样的葬礼。”
提起葬礼这两个字,江君业脑海里某一跟筋没有预兆的跳动了一下。
自从夏紫衣去世,他一直不太想面对,所以这几天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她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按照国内的习俗,人死后七天,再怎么都要下葬了,不然,死者的灵魂得不到安生,也不会有来世了。
其实江君业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对于夏紫衣,他不敢不迷信了。
他也忐忑,要是夏紫衣真的因为他没有了来世,那他便欠的更多了。
良久,他沉沉吐出一口气,语气低沉道:“你跟宋老先生说,后天,我会举办她的葬礼,会把她葬在她最喜欢的地顾。”
见江君业这样说,宋管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离开。
回到家。
江君业打开房间的灯,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被他仅仅放在桌上的骨灰盒。
他缓缓走上前,轻轻抚摸着盒面:“还有一天,我要好好跟你告别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很平静,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在默默往外渗血。
晚上,他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
一碗清水面,没有鸡蛋,没有肉,只放过一点油盐还有葱花。
就跟当年他亲手煮给夏紫衣的那碗长寿面一样。
江君业坐在桌子前,默默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其实味道寡淡的,并不好吃。
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
可是,就因为这么一碗并不怎么好吃的长寿面,让夏紫衣坚定不移地陪了他这么多年。
江君业吃着,忽然觉得喉咙哽得发痛,眼眶里好像掉出来什么东西,咸得让人心痛。
一碗清水面,他吃得一点不剩,却也吃红了眼。
吃完,他就面对着那只骨灰盒坐着:“夏紫衣,你看错了我,我也看错了我自己,如果你还愿意的话,就下辈子,让我重新认识你一回。”
夜色寂静,房间里半开着的窗户吹进一阵寒风。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他就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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