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君业不由自主地上前,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从那条小小的缝隙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夏紫衣。
许久不见她了,她好像瘦了不少,脸色有些暗沉,从前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
说起话来的时候,她也不会笑了。
但好歹,她还能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对他而言,这就已经够了。
他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的转身离开。
半个月眨眼便过去。
江君业看着手里的文件,暗暗有些出神。
“顾总,蒋小姐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助理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江君业这才回过神来,合上手上的文件。
他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靠坐在椅子上:“不会,当初的帐本来就是她做的,至于漏掉的税款交上去也就没事了,第一次还有挽回的余地。”
助理这才放下心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顾总,这次咱们还有宋家,杜总一起保释贺小姐,看来这回是没事了。”
江君业不由有些出神,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她就不会怨恨自己了吗?
他心里䧇璍一时五味杂陈,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
做下了,对夏紫衣所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
“她什么时候出来?”
助理想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那位贺小姐:“应该是明天,明天一大早就会出来了。”
江君业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对于夏紫衣的态度,他现在已经十分清楚了。
她并不想见他,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纠结,这都有点不像他了。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声。
助理便很识趣地退下了。
看着远处的阳光一点点暗沉下来,江君业心里忽然翻涌着,像是迷了路找不到出路。
良久,他收好自己的东西回了家。
这天晚上房间的灯亮了一晚没有熄灭,床上躺着的人也一刻没有睡。
第二天,天气也还算不错。
太阳在微微露出半个头的时候,江君业便起了床。
他找出了衣柜里一套西装——这是夏紫衣曾经送给他的。
在现在看来,其实这套西装有些廉价,配不上他的身份,可他觉得穿着安心。
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他便出了门,等在了监狱门口。
那一扇厚重的,冰冷的大门紧闭着。
江君业坐在车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等待那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当太阳快要升到头顶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了,快要中午了。
“嘎吱——”
抬手间,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夏紫衣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她身上还穿着那天从他家离开的那件衣服。
她的神情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站在门口好像有些茫然。
江君业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心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他不知道这是胆怯还是激动。
大概她也看到了,停在监狱门口这辆醒目的车。
应该也猜到了,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所以,她只是飞快地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夏紫衣双手插进口袋,一步一步网跟车子相反的顾向走。
江君业打开车门三两步追了上去。
“夏紫衣。”他开口叫了她的名字,比在所有无人时候叫的都要深沉。
可是,夏紫衣连停都没有停下来。
江君业大步上前,直接挡在了她跟前:“你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夏紫衣这才抬眼看了看站在自己跟前的人。
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人。
半晌,她冷冷一笑:“真遗憾,顾总,您的盘算落空了,是不是很失望?”
江君业身子僵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吧,跟我回家。”
夏紫衣笑了笑,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难道他以为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她还能对他言听计从吗?
她没有动作,很平静地告诉他:“顾总,我之前有跟你说过,我们散了。”
过去二十年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头,没有再纠葛的必要了。
人的心都是会冷的,她也是。
江君业心里好像被刺痛了一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让她正视着自己:“跟我回家吧,这一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夏紫衣怔了一下,记忆中的江君业是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的。
如果换作是从前的话,她一定不管不顾地就跟他走了。
可惜现在不是从前,从前她想要的,在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以后都变淡了。
她爱上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她怎么能够奢求这样一个人能为她改变什么呢?
也或许,她是被算计怕了。
怕他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在等着她。
“晚了,顾总,我跟在你身边二十年,难道还不够吗?我再也不会那样天真地相信你了。”夏紫衣眼中沉寂,像一潭没有生气的死水。
在这一刻,江君业终于发现,他快要失去她了。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的。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恐慌,他猛地把她抱进怀里。
“夏紫衣,我以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别走了好吗?留下来。”
江君业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但其实他知道,他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她留下来。
这世界上最卑劣的事情他都对她做过了,不在乎多一件。
可是现在他心软了,他不再想用逼迫她这种手段来让她就范。
也许还是因为骨子里的高傲,江君业觉得他还没有流落到要不择手段来得到他的感情。
但是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他不介意这么做一次。
夏紫衣僵硬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这是第一次他这样拥抱自己。
这一刻,她的情绪翻涌着,心乱如麻。
到底二十多年的感情,就䧇璍算烧成了灰,也还有明明灭灭的灰烬带有一丝余热。
身后忽然有汽车缓缓驶来的声音。
夏紫衣一下回过神来,从他的怀抱里抽离。
她恢复了冷静的模样:“顾先生,请你自重,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汽车停在路边,杜禹泽打开车门下车,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道:“我还担心今天接不到你呢,看来我来的应该刚好。”
夏紫衣有些尴尬地转身,她刚要向杜禹泽走过去,手腕忽然被人死死钳住。
江君业眼中晦暗不明:“你要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