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可以跟职业战队媲美,在排位赛里,他们注定只能垫底。”
他是根据整场联赛的数据上来分析的,自联赛开始以来,往届新战队从没有上过前二十的排名。
这句话精准踩在了沈听夏的雷区,
她微微拉开了和江溯之间的距离,开始重新细细的端详起他来,好似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最终,她开口道:“江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杀吗?”
她看着江溯茫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就是想要离开你。”
第十八章
沈听夏的眼睛在黑夜里,愈加显的深邃。
像一潭深井,望不见底的窒息。
江溯竟然忘记了呼吸,直到大脑缺氧才记起要供氧。
忽然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因为沈听夏将轮椅往后挪了几步,彻底与他隔开了距离。
“摘星不是孩子的游戏。”她正色道,“周教练有空,可以屈尊看看摘星的战绩与比赛。”
边说着,沈听夏边推着轮椅离开。
只扔下了一句:“骄兵必败,教练都这般轻敌,选手也一定狂妄,MilkyWay必输。”
江溯站在月季树下,那句斩钉截铁的“MilkyWay必输”还萦绕在耳。
他没能明白,他原来是想要挽回沈听夏,话题却终结在了战队输赢之上。
初秋,盛开过后的鲜花也呈现衰败的迹象。
离枝的花瓣落在肩头,又掉在脚边,最后随风飘远。
那句“因为我就是想要离开你”骤然在脑海响起,让江溯心口一痛。
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江溯惘然的想着,他分明是想要他们过得更好。
可是事情的尽头,却是两不相见,厌恶至极。
另一边,沈听夏刚把自己推上走廊,就见站在玻璃门口的苏音。
就在她即将越过她时,苏音蓦然开口:“MilkyWay不可能输。”
沈听夏动作未停,随口道:“拭目以待。”
“你是不是说到做到?”苏音莫名其妙的蹦出这一句话来,“你跟他,绝无可能了。”
沈听夏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就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很没意思。
这种她分明退出了的三人游戏,为什么隔了两年还要拉上她?
于是沈听夏只是越走越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园。
才刚拐过一个拐角,她又停了下来,喊道:“站住。”
那头没来得及跑走的人,讪讪的收回了开跑的腿,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小意姐。”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沈听夏看着少年温顺的眉眼,伸手拨了拨他过长的额发。
“你都听见了?”
贺冉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平复了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你,自杀过?”
少年问得小心翼翼,好似问重了,她便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这个问题倒是在沈听夏的意料之外,她挑了挑眉:“嗯。”
他又问:“痛吗?”
沈听夏恍惚了一下,那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她已经记不太清痛不痛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痛。”
贺冉目光落在了沈听夏的手腕上,那里一直戴着一条护腕。
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早期训练伤了手,却不想,那下面有着一段可怖的过往。
沈听夏拍了拍少年的手臂,叮嘱道:“听到的事情不可以跟其他人说,回去吧。”
贺冉听话的站起身,抬眸时,不觉和沈听夏身后的人对视上。
见到江溯,贺冉瞬时变了脸。
原本温柔的脸一旦敛下表情,就会变得冰冷锋利。
在这一瞬间,江溯方才目睹一切时,那股奇怪的情绪豁然明朗。
脑中的那个想法过于荒唐,江溯一笑了之。
正当他打算上前时,却见贺冉忽的笑开了,低头问道:“稚意,我今晚还是可以去你房间睡吗?”
第十九章
江溯顿在原地,脑袋都空了。
又听见沈听夏点了点头:“可以。”
贺冉还有个奶奶要照顾,常常训练到深夜后还要回家。
所以基地没有安排他的房间,有时候累了,他就会去各个成员的宿舍小憩。
反正是个20岁的孩子,沈听夏也没有什么男女的忌讳。
既然贺冉想,她也就同意了。
得到回答的贺冉重新直起了腰,看向江溯时,那笑意里多少带点挑衅和不屑。
完全陷入震撼的江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缓缓离去。
直到苏音出现在眼前,才拉回他的神智。
江溯后知后觉的拔腿就想追上去,苏音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们已经回去了!”
见阻止不了他,苏音只好再次劝道:“明天还有和迅天战队的交流赛,队员们都还在等你。”
这句话成功的让江溯停住了脚,他望着走廊的尽头,良久,才扒了扒头发上楼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酒店房间。
江溯站起身,身后的电视屏幕上还放着XT战队的比赛录像。
“明天只是交流赛,但不可以输。”他扫了一圈众人的脸,“有铭,你的微操还要练;奶妈,不要再犯上次那样的低级错误。”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苏音身上。
“在场上要记得听从队长指挥,切忌擅自冲动。”
苏音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自江溯退役之后,MilkyWay便再也没有拿过冠。
于是在比赛中,苏音时常会因为情绪而失控,犯下一些低级的错误。
她今年也到了职业选手的迟暮年纪了,操作和判断力急速下滑。
若不是因为还有着商务,俱乐部去年就已经打算将她换下。
不过明年,苏音确实也要退役了。
一番叮嘱后,这场赛前会议才算完。
看着江溯离去,房门重新合上。
夏有铭捂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即使再听千百遍训,我也还是会觉得教练可怕。”
江溯别名死亡教练,对选手们的操作格外严苛,容不得出错。
而且说话也十分不客气,情商极低,一点都不担心会打压到选手的心理状态。
但江溯却也是实事求是,所以选手对他又敬又畏。
夏有铭看向苏音,好奇的问:“音姐,教练以前做选手的时候也是这样?”
苏音陷在沙发里,犹在羞恼,闻言却是愣了一下,随口道:“他对自己更狠。”
当年他可是愿意为了退役后专心照顾沈听夏,不惜熬着大夜做交接培训,就为了能够让俱乐部放人。
想到这些,苏音心情更是低沉。
她站起身神色凛然:“这个赛季我们只能赢,听到了没有。”
在场的其他孩子见状,磕磕绊绊的应了。
苏音现在是俱乐部的财神爷,俱乐部靠着她的宣传和广告费养着。
所以,俱乐部上下个个都让着她,让出了一身骄纵的性子。
苏音也不在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脑子里一半想着退役后的事,一半想着江溯。
至于沈听夏,她压根就没有把那个菜鸟战队放在眼里。
说完这些,苏音便开门出去了。
在路过江溯房间时,迟疑的缓了步子。
她观察了四周之后,抿着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房卡。
“滴”的一声,滑开了房门。
第二十章
不等她推开,门就从里拉开了。
正要出门的江溯见到她,脚步一顿,眉梢一拧:“你做什么?”
苏音表情微僵:“我……”
话还未说完,手里的房卡就被发现。
江溯一把将房卡拿了过来,看清房号后眼底立即漫上了寒意。
“这次回去,我会考虑重新组队的问题。”
听着他宛如命令般的话,苏音眼眶终于红了。
她带着哭腔质问:“我只是喜欢你有什么错?”
“这就是你的错。”江溯毫不犹豫的说,“我不喜欢你。”
“所以你现在要去找沈听夏?”苏音咬着牙问,“你也看到了,她不爱你了!”
江溯心里烦闷,懒得与她解释,直接越过人大步离开了酒店。
山城的人文风情都带着些古旧的气息,连夜幕下的霓虹灯都透着一股年代感。
江溯点了根烟,沿着长街慢慢走着。
从青训期算起,他和沈听夏认识八年了。
一开始二人并不熟,真正认识缘于沈听夏被基地同期霸凌。
沈听夏的身世捂得再紧也会露出蛛丝马迹,在一次偶尔的情况,江溯救下了沈听夏。
那个时候的沈听夏,倔强又脆弱,像过刚易折的冰棱。
又后来,在一次模拟战斗中,教练发现二人异常默契,便组成了搭档。
同时,他们也这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就像双人花滑的组合,亦或者国标中的双人组合。总会在默契中,认定对方是自己的灵魂伴侣,从而忽略了相爱那一步。
他有时看着沈听夏眼中地爱意时,会问自己,他有没有那么爱她。
答案是,事到如今,他仍然不知道。
但是,江溯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对沈听夏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烟夹在指缝间,江溯没有抽,任由它兀自燃烧。
这么想着,他烦躁的扒了一把头发。
可如今沈听夏宁愿死都不愿跟他回家,这让他难以接受。
以前的她,分明不是这样的。
想不通的江溯烦乱的抬头,却是一愣,——他竟走到了摘星俱乐部门口。
此时夜深,俱乐部里漆黑一片。
他又想到了在酒店里,那个少年说去沈听夏房间睡的事情。
手里的烟早已经燃到了尽头,江溯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望着俱乐部大门,眼神发沉。
沈听夏从训练室出来的时,墙上的时针指向了2。
基地静悄悄的,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像个幽灵。
飘荡在人世间,像水面上的浮萍,雨滴打一下就碎了。
沈听夏缓缓的把自己推向窗边,窗外的夜色像幅水墨画,星子和灯火就是其间的点缀。
回忆里,似乎也有这么一个画面。
那时MilkyWay俱乐部管得严,晚九点后就不准青训生出门。
十点的时候,江溯得知了那天是她生日,竟临时起意给她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