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我还没睡醒，房门外就传来不停输错密码的提示音。
我抄起门边的棒球棍，通过可视门铃看见了刘晋猴屁股一样的脸。
他喝得舌头都捋不直了，一边疯狂敲门，一边喊：
「宋央！宋央！给我开门！」
我用门铃和他对话：
「滚，不然我报警了。」
换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敲门踹门声。
刘晋彻底撕下了温柔的伪装，暴露出令人作呕的嘴脸。
他骂骂咧咧用手指着门铃：
「宋央，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因为你家有钱，你以为我会看上你？你也配？！快点，给我开门，这套房子也有我一半，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开门！」
我没再和他废话，一键呼叫安保。
被架走的时候，刘晋还在嚷嚷说，这是他的房子，仿佛完全忘了是谁掏的钱。
他走没多久，沈玥的视频电话就到了。
她红着眼圈，额头一块红肿。
「宋央，刘晋是不是去找你了？」
我点点头。
她吸吸鼻子：
「他喝了一宿的酒，骂你，还说不会便宜你，我不让他喝，还被他打了。」
我故作关切：
「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沈玥泪眼蒙眬，终于又恢复了几分小白花做派：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类似这样的话，曾经在刘晋提出去陪她的时候，我听见过无数次，这次却意外地不怎么刺耳。
不得不承认，沈玥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她费尽心思破坏我和刘晋的婚姻，引导我报复刘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开车到她家楼下接她，她很自然地坐在了副驾驶座。
她调整座位的时候，我问：
「刘晋没再回去找你吗？」
沈玥摇头：
「谁知道他去哪，听说这两天上班也不顺心，我也不想问。」
她冲我笑了笑：
「说起来，他上班的公司也是托了你家的关系吧？」
我没否认。
沈玥叹气：
「你就是对他太好了，他才不知道珍惜。」
又开始点我。
说真的，某一个瞬间，我甚至怀疑沈玥是不是暗恋我。
我没接茬，她的伤看着就不严重，我便就近去了家小诊所。
谁知那个医生扫了沈玥一眼说：
「又来了啊，有些事情该报警就要报警。」
医生说完，沈玥尴尬地笑了笑。
我微微皱眉：「刘晋经常打你？」
沈玥垂眸：
「他只在我这才会喝酒。」
难怪。
好几次刘晋见过沈玥回来，衬衫都有一股陌生的洗衣液味道。
原来是喝醉后换下来洗了。
把她送回家的时候，我试探说：
「其实那个医生说得对，有些事，完全可以用报警解决。」
而不是赌上自己。
10.
沈玥盯着车窗，良久，扯了扯唇角：
「不是所有事报警都能完美解决的，有些事只是报警，远远不够。」
什么事呢？
这句话在我嘴边转悠了几圈，还没说出来，沈玥就恢复了神色，冲我挥挥手。
「宋央，什么时候改变心意想要争财产，欢迎来找我。」
我看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恐怕我会带她去附近唯一一家小诊所，那个医生会透露出她经常挨打的事，也是她早早计算好的。
她适时露出一点脆弱，勾起我的好奇心，期待着我主动成为她的助力。
一个非常聪明，却又不那么聪明的女人。
我叹气。
说真的，我很讨厌这样子绕圈子。
于是我拿起手机，又给私人侦探转过去一笔钱。
对方回得很快：
【最多三天。】
晚上，我妈给我打来电话，叫我周末回去吃饭。
我答应了。
到了那天，给我开门的是刘晋。
我转头就想走，被他一把拽住胳膊。
「宋央！」
他装得满脸深情，用确保我爸妈能听见的声音喊我。
我妈闻声赶来，笑意温柔：
「我们央央回来啦？快进来。」
我只好跟着进屋。
余光中，刘晋勾起唇角，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我说怎么这两天消停了呢，原来是想打我爸妈的这张牌。
趁着我爸还没下楼，我妈在厨房的时候，我看向他：
「听我的律师说，你把离婚协议撕了？」
刘晋脸色难看：
「宋央，就非离婚不可吗？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联系沈玥了，好吗？」
「不好，」我嘲讽道，「刘晋，现在离婚，你还能白白分得一半房产，再拖下去，我只好提起诉讼，到那时候……」
「宋央！」
刘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
「我到底哪对不起你了？这么多年，我对你处处忍让，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前途，进你们家的公司，现在半套房子就想把我打发了？！」
哈？
放弃前途？进我家公司？
他是不是忘了，当初到底是谁哄着求着想要进我家的公司，还死活要给我爸当助理。
后来被我爸一口回绝了，他还生闷气觉得我家看不上他。
最终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把他安排进了公司。
「你有什么前途？」
我觉得好笑：
「但凡你能有比进我家公司更好的选择，你会求我？」
刘晋咬着腮帮子不语。
很快，饭菜上桌，我爸妈也入席。
吃到一半，刘晋忽然起身：
「央央，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今天当着爸妈的面，我跟你保证再也不会惹你生气，原谅我好吗？」
我爸妈互相看了一眼，没吭声。
我低头吃饭也没吭声。
他被晾在那就像一条咸鱼。
良久，我爸撂下筷子，叹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能不能说清楚？」
11.
刘晋看我一眼开口：
「是因为我有一个女性朋友，央央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但是我保证和她是清清白白的，而且以后都不会再跟她来往了！」
刘晋说完，满眼期待地看向我爸妈。
我猜，他在想，我爸妈会像一般父母那样苦口婆心地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劝我原谅他好好过日子。
然而……
我爸一言不发地盯着刘晋，我妈则看着我：
「央央，是他说的这样吗？」
我爸哼气：
「如果真是因为女人，你一定是做了越界的行为，我们央央从来都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刘晋傻了，我爽了。
我美滋滋喝口汤：
「爸妈，正好今儿我把话也说清楚，这婚我是离定了。」
我妈给我夹菜：
「你想好了就好。」
我点点头，问刘晋：
「你还留在这干吗？自取其辱吗？」
刘晋走了，当天我住在了爸妈家，问及刘晋在公司的表现，我爸冷笑：
「说白了他就是去养膘的，有什么表现？等你们离婚，就让他滚蛋！」
我这才知道，以前刘晋口中所谓的应酬、项目，要不就是他为了面子主动请客，要不就是仗着是董事长女婿硬生生从别人手里抢走的。
本质是草包饭袋一个，不堪大用。
闻言，我晃了晃脑袋。
也不知道当初我给他加了多少层滤镜，怎么能眼瞎成这样呢。
转天，我从爸妈家离开，收到了私人侦探发来的资料。
查一个人很不道德，我承认，但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爸妈，我都必须把危险掐灭在摇篮里。
12.
资料内容不算很多。
但我看得心情复杂。
我有想到沈玥恨刘晋，但我以为恨的前提是爱。
或许她也被刘晋骗了，或许她也和刘晋有过一段。
可沈玥全部的恨意都来自一位第三者——沈雨。
沈玥有句话没说错，刘晋从小就喜欢和女生玩，美其名曰小青梅，沈雨是沈玥的姐姐，和刘晋走得很近。
高三，因为和刘晋谈恋爱高考失利。
刘晋上大学后，沈雨就租了间房一边陪读一边给他洗衣做饭。
然而沈雨无微不至的照顾换来的却是连姓名都不配有的保姆身份。
刘晋不允许她出现在人前，不允许她告诉任何人她是他的女朋友，偶然被同学撞见，也被刘晋以沈玥的名义搪塞了过去。
就连沈雨的家人一开始也以为沈雨是外出打工。
直到被沈玥发现。
沈玥无数次劝她分手，但她坚持相信刘晋会娶她。
后面的故事我就很熟了。
我和刘晋在一起，他和沈雨分手。
花一般年纪的女孩，刘晋于她而言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于刘晋而言，沈雨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抹去的「污点」。
沈雨患上了抑郁症，被家里人送进了疗养院。
那之后沈玥开始频繁出现在刘晋身边。
她是为了她姐姐在报复。
沈玥蛰伏在刘晋的身边，一直在等，等我无法忍受这段婚姻，等我和他离婚。
等刘晋从天上摔到地下。
这事，确实报警无法解决。
我止不住地叹气，给沈玥打了个电话。
「宋央？你改变主意了？」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
「明天见一面吧，来我家。」
13.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打开大门的时候，看见沈玥蹲坐在墙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沈玥迷迷糊糊起身，「早就来了，怕你还睡着，就没打扰。」
「先进来吧。」
「好！」
沈玥打扮依旧清爽，面上装得始终亲切。
但知道了她的秘密的我，却有些不忍直视。
给她倒了一杯咖啡，我问：
「刘晋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她说，「刘晋好几天没来我这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憋个大的。」
我眼神复杂：
「我说，你姐姐进入疗养院的事，刘晋知道吗？」
沈玥猛地抬头看向我，音调陡然拔高：
「你查我？！」
我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自己平复好情绪。
沈玥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意识到，即便我曾经再恋爱脑，从小接受的培养都带着资本的特质。
我查她，再正常不过。
没一会，沈玥冷笑着摇摇头：
「我还以为把你骗过去了。」
「现在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很奇怪。
「应该是我问你想怎么样吧？」我递给她一杯水，「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让我替你报复刘晋吗？」
沈玥抿唇：
「你愿意？」
我唔了一声：
「处理一个人渣，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可我骗了你，甚至利用你，如果当初我早点告诉你真相，也许你不用踏入这样一场婚姻。」
沈玥红了眼眶。
这番话代表着她在筹谋的每一天都备受煎熬。
我叹了口气：
「感情这种东西是很复杂的，我对你实在喜欢不起来，因为没有人愿意被当做傻子，可我也难以避免对你产生同情的心理。好在我有能力，所以我也有选择，我要帮你，不是认同你的做法，只是同为女性，我无法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沈玥泣不成声。
我望向窗外，一只飞鸟陡然掠过，没留下半点痕迹。
如果我和沈玥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相遇，未必不会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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