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华冷哼一声,“你别管我,说说你,最近怎么又有你的消息?你又闯了什么祸?”
阮江华退休在山上休假,昨天一天接了十几个电话,全是问他这个宝贝儿子的。
阮江华原以为他现在成了家,老婆又怀了孕,总该消停一点让他省省心,结果是他想多了 。
“我哪有闯什么祸,我这不是好好的?”
“好好他们能把你赶回三线去?”
谢阑深在三线还是在上京,对阮江华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他退休了,大不了跟老伴把铺盖一卷,到三线跟儿子过去。
只是现在却不是个好时机。
“你妈说了,你要走自己走,姜奈留下来,上京医疗条件比三线好,她是双胎,在这生比三线好,将来坐月子也方便照顾。”
谢阑深轻轻一笑,转身靠在桌沿上。
“你是想看孙子吧?”
“想看孙子有什么错?”
阮江华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姜奈肚子里的小孙子就快生了,说不定还有小孙女,谢阑深又给他出幺蛾子。
阮江华摇摇头,一阵头疼。
“总之,你自己去建设你的三线去,我跟你妈在这里帮你照顾老婆孩子,免你后顾之忧。”
也算仁至义尽了。
谢阑深道:“姜奈我要带走,孩子也不在这里生。”
阮江华冷冷一哼:“你别告诉我你要把医生也弄过去。”
依着臭小子对儿媳妇的腻歪程度,不是没这个可能。
谢阑深却是一笑道:“我这次不回三线,是去港城,回来的时间还不一定,如果来不及,就让她在那里生,到时候你们去港城看孙子。”
他的儿子,没道理他不是第一个看见。
第363章小鱼吃大鱼
阮江华吃惊之下猛地直起腰,手里的水杯洒出来一些。
他被烫了一下,连忙换了只手。
“什么?去港城?”
谢阑深上前两步,接过他手里的杯子,递了块手帕给他。
阮江华接过手帕,仍旧忍不住问道:“去港城做什么?他们不都说你要回钢铁厂吗?”
谢阑深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重新换回刚才的姿势,懒懒靠在那里,把自己的计划上市的事跟他说了。
阮江华不懂做生意那套,不过上市这个新名词他还是听说过的。
谢阑深做生意是跟他舅舅学的,他舅舅留过学,很多想法跟国内商人不同。
谢阑深受他影响,提出的想法,不说惊世骇俗,也常能令人大跌眼镜。
阮江华不知是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骂他蠢,在形势这么不分明的时候去当这个出头鸟。
“这是陈同升的意思。”
“是鹤延年签的字。”
阮江华脸上的表情又停滞了几秒,良久不作反应。
谢阑深很少看到他这样凝重的神色,笑着道:“怎么?觉得你的不孝子不配让鹤延年提名?”
阮江华瞪他一眼,想像平常一样玩笑两句,或骂他两句。
话到嘴边却是一句:“我退休的时候开会,他并没有露面,他们说他病了,不知真假。”
鹤延年的行踪是保密的,他的身体情况更是绝密中的绝密,也不容许外人讨论。
谢阑深觉得阮江华现在退休了,人也跟着松懈了,居然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谢阑深上前轻拍他的肩,“老同志,逾矩了。”
阮江华自觉失言,尴尬地脸红了一下,“臭小子,老子在家跟我儿子说说怎么了?不过我听他们说得跟真的似的,要是他真的生病了……”
陈同升目前来说是最有可能接替他位置的。
而谢阑深这样被鹤延年重视,不由让阮江华又想到了那个传言,抬头看一眼儿子。
阮文记单手插袋,正闲适地在他书房翻翻看看。
从侧面看,几乎跟明熙一模一样。
他这两个儿子长得都像他,只是气质大不相同。
明熙乖巧,文礼调皮,天生一股不服输的劲,天不怕地不怕,土地公公看了都头疼。
“诶,你还记得你舅舅那会来家里挑人吗?”
阮江华陡然提起往事。
谢阑深抿唇一笑,走到一旁,拈了鱼食喂他缸里的鱼。
阮江华的鱼缸足有一面墙那么长,里面养了几条海鱼,全是性格温顺的,只有几条小鱼格外活泼好动。
谢阑深不知道他是因为想起明熙才说这话,还是想起了舅舅,淡淡应他:“记得。”
阮江华却是一笑:“你舅舅生意场上做久了,看人倒是实打实,他老早就看出你不是当兵的料,让你跟着他学做生意,结果还真让他给说准了。”
谢阑深跟在他舅舅身边断断续续十几年,他舅舅走哪带哪,把能教他的都教了。
谢阑深也不负所望,这些年把薄家留下来的那些产业,能盘活的盘活,不能盘活直接转嫁资产。
顶着风口最紧的关头,他也没忘本,劝外婆把产业捐出去一部分,既留了名,又保住了最后一部分产业。
若不是他,薄家现在只怕早被那些人给掏空了。
想到过去最艰难的时候,阮江华咬咬牙根,仍旧不解气。
“你舅舅说的矿脉,你找到了吗?”
谢阑深喂鱼的动作的停了一秒,说:“还没有。”
阮江华叹了口气,“他当初去的急,大家到时只留了半口气。”
凭那只言片语要找到薄家的矿脉,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或许,根本就没有呢。”
阮江华大胆做了猜测。
他对这件事的想法两极,既希望能找到,又不希望找到。
一个没影的矿脉,就让薄家分崩离析,家毁人亡,现在好不容易一切太平,眼看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他担心那矿脉找到了,又会引起有心人的贪念。
薄家现在可经不起一丁点的摧残了。
谢阑深看着小鱼去咬大鱼的鱼尾,一点点吃掉。
他用鱼食砸了一下那条活泼的小鱼脑袋,小鱼走开一会,很快调转头,回来继续咬。
贪得无厌,无休无止。
谢阑深扫了扫鱼缸里的鱼,发现大鱼已经被他吃掉好几口,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浴缸平时是阮江华自己打理,但里面的小鱼明显是刚放进去的。
新品种,大概没人告诉他,这些小鱼会是食肉动物,所以他把他们放在一起养。
“舅舅临死之前说得那么肯定,怎么会没有。”
“有也别找啦,省得再闹出事来。”
谢阑深轻哼,阮江华对敌人一直都是这么个态度,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跟对方讲道理。
跟明熙一样。
他能理解他的做法,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跟亡命之徒拼命。
但他不同。
谢阑深看着那条小鱼慢慢蚕食大鱼,仿佛看到了舅舅临死前的样子。
偌大一个薄家,就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矿脉,被几个地方掌柜盯上,揭发举报,蚕食瓜分,直到家破人亡,那些人仍没放过薄家。
依旧想得到矿脉。
谢阑深看着那条鱼,拎起一粒鱼食放在食指指尖,轻轻一弹,鱼食陷入鱼身,很快有一丝血渍在水里蔓延。
谢阑深又拿起一粒鱼食。
“李元泽好像还活着。”
随着又一粒鱼食没进鱼身,更多的血丝再次蔓延开来。
血的味道引来别的食肉小鱼。
小鱼尝到血腥的味道,仿佛疯了一样,冲过去便开始撕咬同伴。
阮江华神情一顿,他愣了一下,很快道:“你妈知道吗?”
第364章送行宴
“她不知道,我还没说。”
阮江华哦了一声,表情明显放松不少。
李家跟薄家的恩怨说起来也简单。
大致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这样的故事。
薄家百年前就是最早一批办厂的企业家,富甲一方。
李元泽逃荒过来,快饿死了,是薄家老太爷给了一碗粥,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收留他在厂里打杂看门,李元泽能言善辩又好学,渐渐取得了薄老太爷的信任。
后来薄家产业壮大,全家搬到上京,那间小厂子就让他管着,成家立业,也算过得不错。
本应当做救命恩人的人,却在后来不顾恩情,反咬薄家一口,为了邀功甚至主动供出薄家有祖传矿脉的事,导致薄家被搜了好几遍,薄家男人也全都被带去问话。
本来就子虚乌有的事,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
只是薄老太爷气得不轻,当场毙命,剩下两个舅舅也相继离世,始作俑者李元泽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随着李元泽的死,这整件事情本该告一段落,可关于那个矿脉的事,时不时还是会被人提起来说上几句。
不过因为太久没有找到,现在大家说起来,也都当个笑话听听。
而李家跟薄家的恩怨,也很久都没人提起了。
阮江华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