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承天命,万世永昌。」
我爹名为「上官厉」,这不正是顺应了天命?
这飞石天命之说,百官信也好,不信也罢,石头已经摆在那里了,容不得他们不服。
这件事我办得极为漂亮,故我爹夸奖我:「曜儿当为朕之左右手。」
我嫡亲兄弟姊妹五人,可我爹却最器重我。
我是嫡长女,可我爹要的是嫡长子,只有拥有嫡长子,在上官一族的地位才会高。
所以我出生后,被我爹给藏了起来,他从外面抱来一个男婴,由太爷爷和爷爷亲自查验。
那个男婴被养到五岁时,我爹便把他送去云渡山学习,五年后,从云渡山接回来的,便是我。
自那以后,我便是嫡长子上官曜了。
「曜儿,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爹摸着我的脸,眼含泪水。
在我之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他们出生时,父亲已经继承了家主之位,所以他们没吃过什么苦。
在我爹的保护下,他们过得相当安逸。
唯有我,懂父亲的心,顺父亲的意,继父亲的志。
前十年苦居云渡山,后十三年男儿身,我步步为营,为父亲杀了不少人,谋划了不少事。
他有雄心壮志,我亦如是。
「你若为男儿,当是帝王之才。」父亲如是说。
他登基之后,封我为镇国公主,地位仅次于太子。
至于太子,他还没立,我那两个弟弟,他还得考察一番。
我娘同我并不亲,她心心念念的,是云渡山那个男孩。
我被接回家后,一直跟着父亲学习,很少同母亲交过心,即使见面了,也只是客气地叫她一声「娘」。
那个孩子她毕竟养了五年,就算没有流着自己的血,但也叫了她五年的娘,所以她很爱那个孩子。
娘见了我总是一脸哀愁,我见了她也甚是别扭。
母亲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女人,她喜欢的女儿,应当是三妹妹那样温良淑德的人。
而我在她眼里,可用「离经叛道」四个字来形容。
重拾女装,我浑身别扭,一举一动都有点刻意做作。
父皇见了我,捂脸憋笑,从那以后,他给我请了最好的女夫子,教我仪态,让我学习怎么做一个公主。
做儿子,我合了父亲的心意;做女儿,我自然也应做到最好。
3
后宫空虚,有臣子上谏,充盈后宫。
按照父亲的话来说,「温柔乡便是英雄冢。」
然而,身为帝王,纳妃便不只是满足个人欲望的问题了。
有一种政交手段,叫作「联姻」。
我爹初登帝位,很多业务还不太熟练,虽然他对男女之事不怎么热爱,但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拉拢有权势的大臣,纳妃不失为一种简单有效的方式。
「曜儿,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父皇同我畅聊一夜,翌日,一纸诏书于殿上发布,此次纳妃之事,由我全权处理。
我俯首接旨,「儿臣定不辱使命。」
为了方便我上朝议事,我爹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
身为镇国公主的我,红装加身时便叫「上官媱」,身居后宫,温婉淑良。
男装加身时,我便叫「上官曜」,入殿为臣,同百官议事。
我可以是公主,也可以是皇子。
女皇子这个称号,古往今来第一次出现。
圣旨到手的当天,我府邸的门槛都要被踩断了。
奇珍异宝一箱接着一箱,门庭若市。
诸臣之女的画像堆满了堂厅,我照单全收。不论来者地位身份,但凡送了礼物留了画像的,我都招待了。
挑女人是门学问,急不得,得慢慢来。
我挨个看着画像,不由得赞叹,都是芳龄妙女,容貌自是没得说。
4
为了了解即将入后宫的燕都贵女们的品性,我特意举办了赏诗会,邀她们参加。
赏诗会举办前夕,母后将我叫到她寝宫,同我谈了一夜的心。
关心我的话没说几句,倒是给我提了许多要求。
她要我选妃时留个心眼,那些心思深的、长得漂亮的、家庭地位高的、爱惹是非的,通通不能要。
我言语之间多有推诿,母后却以云渡山那个孩子来威胁我,我若不听话,她只好将她的「儿子」接回来。
并非我不答应,而是父皇不答应。
母后不喜欢的,父皇偏偏想要。
那些权臣他动不得,可是权臣之间可以互相斗,而女人,便是能引发斗争的引子。
离开寝宫时,我不由得流下一滴眼泪。
这滴泪擦干后,我便再也不用顾念所谓的母女之情了。
景随安将帕子递给我,淡淡道:「从未见你哭过,想不到你也有眼泪。」
看着随安,我晃了晃神,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了。
想当初,我从云渡山回来后,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不善与人交际,父皇便买回来一个小男孩,让他陪我读书练功,长大后,他便成了我的贴身侍卫。
那时的他骨瘦如柴,比我矮了一个头,明亮的眸子怯生生地看着我,说他叫景随安,没有爹娘,因为与哥哥走散了,所以才沦落为乞丐。
拉回思绪,我转而对他一笑,「我又不是木头。」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我,面色凝重道:「云渡山传来消息,几日前,皇后派人接走了他,我们的人半路伏击,失败了。」
我瞥了一眼信,叹道:「该来的躲不掉,母后有意为难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5
赏诗会上,燕都名门千金个个打扮得光彩照人,风采都压过了我这个主人家。
景随安跟在我身后,时时告知我她们的名字及家世,我左右逢源,挨个认人。
从廊亭一路走过去,景随安手上的礼物盒子已经快拿不下了。
「臣女路焉棠拜见公主。」
眼前之女倒是奇特,别人都是绮罗加身,珠光宝气,而她却一身青色素衣,连妆也不上,恨不得和婢女们走到一起去。
景随安走近一步,在我耳边小声道:「路焉棠乃兵部尚书之嫡女。」
看似无意争艳,却以别样的方式出彩,此女有点意思。
我虚扶一把,「不必多礼。」
此女举手投足很是端庄,一颦一笑皆入了我的眼,想必父皇也会喜欢的。
我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拉起她的手,替她戴上,颇为亲昵道:「路小姐生得俊俏,今日打扮得如此素雅,倒是叫其他名门闺秀比了去,这玉镯你戴着甚好,衬得你这双手白皙纤细,人也精神了几分。」
路焉棠浅浅一笑,屈膝谢道:「臣女谢公主赏赐。」
我拍了拍她的手,「路小姐客气了。」
相关Tags: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