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冰。
赵轻悦呆坐房中,眼前都是兄长死时一幕。
她就那么望着窗外落雪,坐了一整晚。
身旁,两个侍女默默陪着,屋内凄冷一片。
翌日。
贺岁舟醒来,不见赵轻悦照常伺候,剑眉微促。
这时,一轻盈地脚步声出现。
他本以为是赵轻悦,却听一陌生的女声:“王爷,让妾身来伺候您吧。”
侧妃沐溪朝着他伸出手,指尖还没触碰到其衣服。
贺岁舟就将其一把甩开,厌恶道:“滚!”
沐溪摔倒在地,狼狈不已。
一旁的小厮暗自惊奇。
虽然赵轻悦不受王爷待见,但王爷没这么粗鲁赶她出去过。
沐溪再次站起身,一张脸阴沉一片。
带她走后,贺岁舟问小厮:“赵轻悦呢?”
小厮立即跪了下来,颤声回答:“公主在她的院子。”
闻言,贺岁舟周身气压骤低。
“她不来,以后都不要来了!”
……
这些日,赵轻悦根本吃不下东西,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大圈。
这日。
太后召赵轻悦进宫,就看她穿着一身素色长袍,身形消瘦,面色惨白,全然不似初见她时那般明媚动人。
“儿臣参见母后。”赵轻悦躬身跪拜,一双眼却空洞异常。
太后见此叹了一口气,宽慰道:“哀家知你心里苦,但哀家告诉你,这就是你的命,生在皇家,命从来不由我们!”
“你兄长既然来了,他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结局!”
赵轻悦没有回话,现在才知何为帝王家无情。
见她不言语,太后喝了一口茶,又说:“你既然嫁到圣朝,就要心系圣朝,而非当那亡国公主。”
此话一出,赵轻悦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后。
亡国……
赵轻悦再无心久留,告别太后,跌跌撞撞回摄政王府。
深夜。
她唤来顾陵川。
“公主。”顾陵川单膝跪在她面前。
赵轻悦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陵川,南阳出事了,你现在立刻回去,救国!”
顾陵川哪还不懂,但现在回国已晚,他缓缓摇了摇头。
“君主吩咐过,我要护公主安危。”
赵轻悦听罢,后退几步,从身上拿出一把锋利的佩刀。
这是她出嫁时,阿哥送来防身之用,如今却只能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公主!”顾陵川心头一紧。
赵轻悦将刀拿近了几分,双目决然:“我阿哥没了,我不想连国也没了……你若不去,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顾陵川见状只得点头,朝着她叩拜后,身影消失黑夜中。
赵轻悦也知陵川回去杯水车薪,但更知他该回去陪着亲人,而不是护着自己这个没用的公主。
一天悄然而过。
这夜,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那日提走兄长尸体的壮汉站在门口,一手将满身是血的顾陵川丢了进来。
“嘭!”得一声响。
赵轻悦看着眼前一幕,眼眶骤红,跌跌撞撞朝着顾陵川过去,慌忙抱住他。
“陵川……”
顾陵川手脚皆断,浑身是伤,提着一口气,嘴微微颤动着。
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只有大口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落。
他不舍得看着赵轻悦,想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陵川,你不是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吗,不要走好不好?”
赵轻悦伸手擦着他嘴边鲜血,眼睁睁地看着他缓缓合上双眸。
那个从小陪着她一同长大,说永远陪着自己的陵川也没了……
赵轻悦想放声痛哭,可喉咙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怎么也扯不出半点声音。
“本王竟不知,你身边一直有个奸夫!”
熟悉又冷冽的声音响起,赵轻悦抬头就看那壮汉躬身移开,贺岁舟一身玄袍冷漠地走了进来。
赵轻悦垂下眼眸,只紧紧地抱着顾陵川的尸体,无言。
贺岁舟站在房内,等着赵轻悦开口向自己解释。
然而这一夜,赵轻悦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天明。
贺岁舟没了耐性:“将此奸夫大卸八块,挂在城墙上!”
赵轻悦听闻此话,瞳仁一紧,慌忙抱紧顾陵川。
抬头看向贺岁舟:“他不是奸夫,只是我的贴身侍卫。”
贺岁舟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竟是为了旁人?
他狭眸无神地望向赵轻悦的方向:“侍卫?偷情的侍卫吧!”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向赵轻悦!痛不可言!
很快,外面的护卫进来,抢走了赵轻悦怀中顾陵川。
赵轻悦起身要追出去,身侧贺岁舟却准确无误抓住了她的手。
“嘭!”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不是奸夫,你怎对他如此情深?!”
他冷声说着,一把将其丢向卧榻,高大的身体直接压了上去。
“贺岁舟,你放开我!”赵轻悦知道他要做什么,挣扎着反抗,却没有任何用。
贺岁舟霸道索取,没有丝毫怜惜,可在真正得到的那一刻。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她的初次,她从未背叛过自己。
心中掠过愧疚,贺岁舟薄唇动了动:“赵轻悦。”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他抬手抚摸着女人的脸,掌心一片湿凉。
“赵轻悦!”他又叫了一声,可依旧听不到任何回应。
贺岁舟只觉得怒火中烧,直接起身,到了殿外。
“来人,回正殿!”
……
几天后。
南阳国被灭,圣朝举国欢庆。
皇帝大设宴席,宴请百官,贺岁舟首功安排了离皇位最近的位置落席!
赵轻悦也被他强行带了过来,坐在他的身旁,听他压低声音说:“公主,当初你夺本王双目,如今本王就只能借你双眼看自己的丰功伟绩了。”
赵轻悦空洞的双目没有任何光彩,看着金銮殿上,喜庆非凡。
庆祝的却是自己兄长死亡,国家破灭。
她突觉可笑可悲……
官员上前对贺岁舟道贺,把酒言欢。
“摄政王真乃当世豪杰,轻而易举便将南阳国收入囊中,这可是千百年未曾有的。”
赵轻悦听着这话只觉寒凉,她起身想离开。
贺岁舟却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你若敢走,本王就杀了你那两个南阳国贱婢!”
听闻此话,赵轻悦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傀儡坐回贺岁舟身边。
与此同时,总管太监走出来。
“皇上驾到——”
圣朝国君一直病重,赵轻悦从未见过他。
殿门被打开,很快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落入眼帘,赵轻悦看到那人彻底愣住!
眼前之人,竟和身边贺岁舟一模一样!
赵轻悦死寂的双目翻涌复杂的情绪,看着来人朝着自己走近,四目相对。
她的心忽然痛不可言!
皇帝陆棠走到贺岁舟和赵轻悦两人面前,温声说:“朕体弱多病,此次大胜南阳,摄政王功不可没,朕无以为报。”
贺岁舟听此,只淡声回:“皇上过誉。”
陆棠面色不变,坐上尊位。
宴会继续,赵轻悦的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陆棠身上。
席上侧妃沐溪见此情景,不由出声:“姐姐,你这样一直看着皇上,可是大不敬。”
原本心情愉悦的贺岁舟闻言,一把甩开赵轻悦的手,当着众朝臣的面,声音冰冷:“滚回王府!”
赵轻悦面色苍白,什么也没说,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一步步离开。
如今的她不过一行尸走肉。
行至御花园,一明黄的身影忽然从山石中走出。
赵轻悦看到是陆棠,连忙参拜。
“参见皇上!”
陆棠走上前扶住她:“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