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妍从没有想过这三个字会这么的冰冷，像是三把利刃，将他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被扔下的手垂在身侧，他虚握着像是这样就能留住那快要消逝的温热。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眉梢拧着，像是在和内心挣扎。
这种低声卑微的姿态，是颜妍从未有过的。
他从来都是天上的月，用怜悯的目光俯视地上的尘埃——顾斯年就是那粒趋月的尘埃。
可当她看见颜妍车里的女人时，她才明白，颜妍不是她的月亮，只是他的光短暂的照在过她的身上。她却甘之如饮，饮鸩止渴。
从感情里抽离出来的人最清醒，顾斯年望着走廊尽头透过落地窗的光。
“不能。”她说，“再见。”
顾斯年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语气喟叹：“颜妍，放手吧。”
因为经历过，才懂得无疾而终的爱恋有多么令人绝望。
顾斯年说完，大步消失在了拐角，留颜妍那道孤寂的身影，久久未动。
放手？
颜妍垂着的目光像淋过雨的泥土，湿泞晦涩。
他最近总是断断续续的在做一个梦。
梦里顾斯年像忠诚的影子，始终如一的爱着他，但他毫不珍惜。
最后梦里的颜妍只是因为虚荣心作祟，假意的接受了顾斯年的爱，却对这份爱如同草芥。
望着顾斯年落寞又悲伤的眼神，他恨不得痛揍他一顿。
可是他只是梦里的看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何折磨顾斯年，如何践踏她的尊严，如何弃她不顾。
直至梦里的顾斯年绝望的倒在了医院门口，这个噩梦才结束。
他是哭着醒来的。
这一个月来梦境的折磨，顾斯年不在身边后的空虚，心口传来蚀骨焚身的痛楚。
这些让他惊醒，然后撬开了他笨拙的脑子，大声的告诉他：你爱上顾斯年了。
明明曾经拥有，失去才最是不甘。
这要颜妍怎么放手？他放不了。
小公寓内，顾斯年翻看着宿雪给她发来的资源，选择下一个工作。
资源表里有个国漫她还挺感兴趣的，女二的性格跳脱，挺有意思。
突然，手机顶端跳出来一条信息，点开发现是宿雪发来的。
宿雪：【后天晚上连麦直播吃鸡端游版，记得下载好软件。】
顾斯年愣了，她还没玩过端游版呢。
回复了“好”之后，顾斯年转头找何多多请教，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何多多：【我连端游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怎么不找阳神呢？】
经她提及顾怀笙，顾斯年眼前有闪过那双柔和的眸子，心里忽然有些奇异。
顾斯年：【他忙，估计没时间。】
那头安静了一会，才发来消息。
何多多：【我问了，阳神说他不忙啊。】
同时顾怀笙的消息一齐发来：【你是为了后天的直播做准备吗？我可以教你。】
顾斯年手忙脚乱的给他回复：【嗯，我不会用电脑玩。】
顾怀笙：【你现在在哪，有时间吗？】
顾斯年：【我在家，有时间。】
顾怀笙：【好，我过来。】
之后就没有消息发来，顾斯年望着气泡里那四个字出神。
过了好一会，顾斯年瞳孔骤然一紧，从沙发里惊跳了起来。
等等，他说什么？他要来她家？！
当顾斯年将最后一件衣服扔进衣柜时，门也恰好敲响。
她故作平常的开门，门外顾怀笙抿着标志性的浅笑：“你好。”
他穿着白衬衫和格子外套，配着牛仔裤，就像个人畜无害的大学生。
软软的刘海尖端搭在无框眼镜上，让他的眸子镀上了一层光。
顾斯年看着，竟有些结巴：“好，好，进来吧。”
她的公寓是一体化，大大小小的家具摆放在着30坪的房间里，一览无遗。
换拖鞋的时候，顾怀笙难得冒失的磕到了额角。
她打量着顾怀笙，发现他竟然在紧张。
“你是第一次来女孩子的家？”她问。
顾怀笙扶了扶眼镜，遮掩性的咳了一声才说：“嗯。”
顾斯年心里的恶趣味一下子就起来了，她凑到他面前：“你喜欢的女生也没去过？”
望着那张清丽的脸突然凑近，顾怀笙的呼吸都错漏了一拍。
“……嗯。”他回答。又在心里补充：不过现在不是了。
顾斯年能够清晰的看着顾怀笙耳廓染上了粉色，心里止不住的偷笑：果然还是小朋友。
有了这段插曲，顾斯年心里古怪的别扭荡然无存。
“你下好游戏了吗？”顾怀笙扯开了话题。
顾斯年点头，顾怀笙接着说：“那我们开始吧。”
话题牵到主题，顾斯年也就不再揶揄，让他坐到了电脑前，自己去给他拿瓶水。
再次回来，电脑屏幕上已经是游戏的等候界面了。
顾斯年坐在一旁，看着顾怀笙点进游戏，讲解操作。
轻缓的声音散落在铺满阳光的一角，顾怀笙眼神专注又沉稳。
顾斯年恍惚觉得，何多多说追他的人很多应该不是夸张，这样的人很难不动心。
“你来试一次。”顾怀笙的话打断了她的愣神。
刚刚没怎么听的顾斯年懵懂的坐上椅子，硬着头皮点开了游戏。
她生硬的操作着，即使顾怀笙提醒按W前进，她也能按成Q打滚。
怕落地成盒，顾斯年只好抱着一把散弹枪，漫无目的的在旷野里奔跑着。
忽然，她的视野里闯进了一个玩家，顾斯年登时僵住了，紧张让她连逃跑都不会。
见对面的人举起了枪，顾斯年已经做好再开一局的准备了。
这时，一个温热的身躯靠了过来，顾怀笙的手臂从她身后环绕，盖住了她的双手。
右手在他的带动下，只听见几声枪响，面前的玩家倒地成盒。
顾怀笙呼吸轻轻打在她耳廓：“按鼠标左键可以射击的，不要怕。”
头晕目眩。
顾斯年仅只有这一种感受。
她的脖颈宛若木制，机械的点头。
可其实什么都没听到，只觉得全身的被顾怀笙触碰到的地方都不是她的了。
顾怀笙没有退开，就着这个姿势，把着顾斯年的手一点一点的教着。
“如果觉得现在的地区不安全就找个建筑蹲下躲着，有人朝你开枪也别怕，小地图上可以看见开枪位置，找到对方后硬刚就行。”
顾怀笙又说了好多，顾斯年脑子像团浆糊，被他的声音揉来撵去。
倏然，顾怀笙说：“开枪。”
顾斯年条件反射的听话，指尖一按，一个躲在草丛里的玩家应声成盒。
她还来不及高兴，顾怀笙的声音就落进了她的耳里：“真棒。”
第二十五章
身子又开始不对劲了，顾斯年脑子烧得厉害，连话也说不出。
见她没有回答，顾怀笙这才发现二人的姿势过于亲密。
他松开手，站直了身体：“对不起，刚刚有些着急，是我冒犯了。”
听着他语气里的懊恼，顾斯年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没什么，是我太笨了。”
人家费劲教了那么长时间，她的手就像跟脑子刚认识一样，顾怀笙在旁边看，心急是难免的。
顾怀笙看了眼手机：“我待会还有事要走了，明天晚上我带你一起玩。”
“行。”听着他还有工作，顾斯年也跟着起身，“那我送……”
话没说完，顾斯年的脚踝绊着椅子脚，一个趔趄往前扑去。
眼前着要磕上墙壁，胳膊上猛然传来一股大力，拉着她往旁倒去。
顾斯年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待她清醒回神，才发现自己趴在了一个结实的身躯上。
她撑起身子，抬头时额角忽地擦过一片湿润。
顾斯年茫然的和顾怀笙四目相对着，看着他渐红的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片湿润是顾怀笙的唇。
一片寂静。
“嗡嗡嗡，嗡嗡嗡。”
身下手机疯狂的震动声，将在二人中间流淌的暧昧气氛击碎。
顾斯年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快步打开门：“路上小心，东西别忘拿。”
顾怀笙也懵懂的站起身，迷迷糊糊的走出了门：“好，好的，明天见。”
“砰”的一声门关了，顾怀笙看着门板尚未回神，接着门又开了。
顾斯年涨红着脸：“你忘记换鞋了。”
等顾怀笙换好鞋，她迅速的缩回了门内。
像只冒失的乌龟。
半晌，顾怀笙突然笑了，指尖轻轻摩挲着唇瓣。
接着他转身进了电梯，手机再次抖动，他接通，那头男人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你翅膀硬了讲你两句人就不见了，你是我祖宗吗！心情不好就玩失踪？！”
顾怀笙回道：“刚刚有很重要的事。”
男人语气崩溃：“它能比工作还重要？”
“嗯。”顾怀笙眼神柔了下来：“比工作还重要。”
另一边。
顾斯年把脸埋在了被子里，直到肺部因缺氧开始刺痛才抬起头。
氧气重新进入血液，大脑启动运转。
顾斯年怔愣的捂着额头，感觉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心里起起伏伏的情绪是说不上来的令人心悸，她咬着唇点开微信，把何多多抓了出来。
顾斯年：【我感觉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何多多：【知道，颜妍。下一个问题。】
顾斯年：【我不喜欢他了。】
何多多连发了好几个烟花，对话框里，彩条漫天飞舞。
何多多：【恭喜顾斯年同志重新做人，脱离苦海。】
顾斯年：【……】
顾斯年：【我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对他像是喜欢又不像，他还比我小。】
何多多：【噫，姐弟恋，狗都不谈。】
顾斯年：【……注意言辞。】
顾斯年：【我对他，平常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是靠得近了，或者肢体接触时，心跳就会加快。】
何多多：【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最容易被大脑骗了。】
何多多：【肢体碰触会让人浮想联翩，但其实都是你大脑的错觉，多巴胺分泌过剩的结果。】
顾斯年想要反驳她自己谈过恋爱，但是和颜妍那段单相思的爱恋，属实谈不上什么经验。
被她这么一解释，顾斯年也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手机又颤动了一下，何多多八卦的问：【是谁啊？】
顾斯年也就这么一个能说秘密的好友了，她犹豫再三，还是把“顾怀笙”三个字打了出去。
那边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顾斯年以为她手机关机了。
何多多这才发来消息：【他也就比你小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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