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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要去出趟远门，他走了快半月了，应该过两日就回来了。”
关欣雅手脚很利索，几下就将洗完锅的水舀的干干净净，这模样谁能想到她之前是堂堂王妃。
封玄宁微微偏了下头，看着她衣领比一般衣服要高上几寸，遮住的地方正好是她那日自尽所割的地方。
心疼再次袭了上来，封玄宁紧握着差点要伸出去将她抱在怀内的手，哑着声音又问：“顾显赟你可认识？”
“嗯？”关欣雅头也没抬，自顾自的洗着菜，“没听过。”
封玄宁虽为七尺男儿，也不由得鼻尖泛了酸。
顾显赟对关欣雅曾是何其重要，那日顾显赟被斩，她惊惧到气血逆流吐血昏倒在地，甚至在那两日的夜晚，他在院外站了多久，就听了关欣雅哭了多久。
可现在，关欣雅听到顾显赟的名字就像听到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但封玄宁不明白，为何关欣雅不记得他，不记得顾显赟，偏偏记得曾经那个教她验尸的林思鹤。
“其实你说的名字我有些耳熟，但我的确想不起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一旁的刀，看着砧板上的菜愣了，“应该说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封玄宁抬着头，心仿佛也随着她的语气渐渐低迷下去。
“师父我因失血过多昏迷近两月，等我醒来时，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抚着伤口处，“师父说我是仵作，刚开始我还不信，你也知道仵作是何等低贱。”
“但跟师父去验尸时，我并未害怕，反而比师父还行云流水。”
关欣雅垂下头，叹了口气：“我可能就是做仵作的命吧。”
身为仵作，她已经不奢望嫁人了，为了做事更方便，她还要女扮男装。
若不是林思鹤说“活人又嘴能伸冤，可那些含冤屈死的人的冤又有谁来诉”，她还真不想做这种人人都议论纷纷的事儿。
她侧过头，原以为会看见封玄宁同样不耻的眼神，可他只是紧紧的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更是多到她分不清。
“你可曾后悔？”

第十九章 知府威胁

关欣雅手中的动作一停，没有回答。
后悔吗？
她其实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并不喜欢现在做的事情。
那种感觉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去做了，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师父那句话而带着怜悯和混口饭吃的心。
向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多数已经有了孩子了，而这些却是她望尘莫及的事情。
良久，关欣雅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后悔。”
说完，她就转过头，而后瞥了眼封玄宁，似乎在说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么多。
看着她情绪变化之快，封玄宁也愣了一下。
若要关欣雅恢复记忆应该不是难事，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会威胁她了，等林思鹤一回来，他便要问个清楚。
虽说封玄宁打着帮忙的旗号来着，但是他从始至终也就是坐在一边看看火，其他全然帮不上忙。
关欣雅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已经要把他作为贵客供着了。
简单的三菜一汤，关欣雅帮封玄宁盛了一碗饭，道：“小家饭菜，别嫌弃。”
封玄宁摇摇头，加起一口黄芽放在嘴中。
还是曾经那个味道。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吃。”
似乎被这笑容晃了下眼，关欣雅低头吃着饭，只觉耳朵滚烫。
心想这封玄宁不笑像阎王，笑起来却比那画中人还要好看。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封玄宁的习惯。
关欣雅也默默的吃着，时不时抬眼看对面进食尽显一副极具教养模样的封玄宁。
“叩叩叩——”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的关欣雅差点把碗摔在地上。
她咳了几声，站起了身：“你先吃，我去看看。”
说完她便跑了过去。
门缓缓打开，知府的衙役一脸汗的喘着气：“顾，顾仵作，大人让你去府衙一趟。”
关欣雅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拿上东西马上过去。”
“行。”
看衙役走了，关欣雅关上门立刻就背起工具箱，她见封玄宁也站了起来，立刻道：“你吃饭吧，吃完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也行，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等封玄宁答应，她捂着儒巾就开门走了。
封玄宁放下碗，望着半敞开的门有些不满。
虽说知道关欣雅做仵作并非她本意，但此刻他心里对此事还是有些许介意。
而门槛儿处落下的一本册子引起了封玄宁的注意。
他走过去捡了起来，翻了几页，是关欣雅这些日子来验尸的笔录和结果。
正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去寻她，这下倒好，老天爷都在帮他。
府衙。
待关欣雅赶到殓尸房时，魏林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球了。
他看着关欣雅，眼中还带着几许威胁：“顾仵作，这案子已经传到上头了，若不尽早断案，本官这位难保，你这小仵作也难逃一劫。”
关欣雅闻言，神情一僵。
她心中只骂魏林这种庸官无能，她只是个仵作，只管验尸，抓凶断案这种事不应该是他这个知府的事吗？
灭门案不破，魏林或许被贬又或许被撤职，可在他落马之前，必不会放过她。

第二十章 林思鹤

没有会有魏林，关欣雅只是低头翻着工具箱，却不见她记录验尸的册子。
她咬着下唇，一脸担心，莫不是来的路上掉了？
而后又忍不住害怕起来，此时街上应该是车水马龙，若是被人拾了去可怎么好。
关欣雅倏然起身，脱下罩袍：“大人，小的有东西遗落在家，我现在回去拿，一盏茶的功夫救回来。”
“站住。”魏林呵住才要走开的关欣雅，外头的衙役像是得了命令一样堵住门口。
关欣雅心中有气，却也只与魏林说不通道理，她看着魏林，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平和：“大人，小人只是回去拿些东西而已。”
魏林心中只觉她想一走了之，招手换来一个衙役：“落下什么，本官派人帮你去取便是。”
见他此举，关欣雅更是义愤填膺。
魏林先是威胁，现在还怕她跑了，若天下的案子都能全交给仵作，那还要他们这些父母官作甚。
但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况此刻她也斗不过眼前这个狗官。
关欣雅看了魏林一眼，目中满满的鄙夷。
她转身重新穿上罩袍，腹诽他这种狗官若真的凭借破了这种大案平步青云，那日后他底下的百姓可就惨了。
见关欣雅也没再说什么，魏林才露出得逞的表情。
“大人。”
一衙役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府外有个男子，说这是顾仵作的东西。”
关欣雅一看，真是箱内不见的册子，衙役说的那男子不会是封玄宁吧？
魏林瞟了一眼，示意衙役将册子给关欣雅。
此刻，封玄宁站在府衙外一棵树下等待着。
他看着府衙的牌匾，陈州府衙与幽州府衙又几分相似，此刻他竟觉自己还是晋亲王，而府衙里面还是从前那个关欣雅。
“哒——哒——”
肩上忽然一凉，好像有水落在身上，封玄宁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树上居然多了男子。
那男子松松垮垮穿着件鸦青色长衫，鬓发参白但眉目俊秀，慵懒的靠在树干上，一手执一酒壶，整个风流才子的模样。
封玄宁微眯了下眼，细看了那人模样后道：“林思鹤？”
树上那人仰头喝了口酒后侧身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封玄宁面前。
“草民参见皇上。”
林思鹤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并未行礼，神情也带着些许戏谑之意。
封玄宁额前青筋一跳，若他没记错，与他初见时，他也是穿着这一身衣服，拿着酒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嘴上说着“草民参见王爷”，但那膝盖就好像定了钢板儿弯不下去一样。
林思鹤知他心中不悦，但依旧笑得不羁：“你虽是皇上，但也是我徒弟的夫君，论辈分，我还是比你高。”
此言一出，封玄宁的脸更是臭了，这话中听又难听。
普天之下也只有林思鹤能说出这种话了。
看封玄宁的脸都能当墨使了，林思鹤哈哈一笑，收了玩心：“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问我？”
良久，封玄宁几近裂开的脸硬生生丢给他四字：“明知故问。”

第二十一章 如何保全她

陈州最大的酒楼天祥阁离府衙不远，进了雅间，封玄宁刚坐下，目光却定在了府衙的方向。
从关欣雅进府衙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时辰了，验尸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她却去了这么久……
“行了，别看了。”林思鹤倒了一杯酒，一睹见怪不怪的模样，“天下的官儿都像顾大人那样，那刑部和大理寺未断的案子也不会堆成山了。”
他仵作出生，十四岁便在官场和尸堆里混迹长大，什么贪官昏官没见过，而见过的清官他一只手就能数出来，顾显赟就是其中一个。
封玄宁看向林思鹤，只见他干脆的喝下一口酒，似乎还嫌酒不够烈。
林思鹤又倒了一杯：“城南灭门案，她有的忙。”
“她说你过两日才回，你既回来了为何不去帮他。”
林思鹤听了他这么护短的语气，不由一笑，又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自我走后，我只见过徒弟两次，第一次是她接了赐婚圣旨，第二次是你们成婚后一年。”
“那两次我可从未见你如此关心她，怎的，她以命换这大好河山的牺牲把你感动了？”
封玄宁眉一挑，并未像方才那般生气，林思鹤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这么说不过是故意惹他心烦罢了。他心烦有愧不假，但还不至于真的落了林思鹤的套。
见封玄宁冷冷清清的样子，林思鹤也自讨没趣，摩挲着酒杯正色道：“你怕是想问我怎么带走的徒弟，她又怎么活过来的，又怎么不记得从前了的事吧。”
他停顿了一下，见对面的人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他又道：“本来想去看徒弟最后一眼，结果发现她还有气儿，但是她失血过多，足足昏迷了近两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