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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坐在大厅的主位上。
他的一侧坐着萧母与苏如婳，另一侧是哭哭啼啼的素儿，正梨花带雨地叙述自己对萧璟的眷恋。
“我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入这将军府的大门，更不配与夫人相提并论。但我与将军真心相爱，实是情难自禁！若非我孤苦伶仃，无人照拂，腹中孩儿又日渐长大，素儿也断然不会贸然前来……”
素儿边哭诉，边拿余光去看萧璟。
她心里实在是没底。
她与萧璟，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一场露水姻缘。
彼时当朝尚书王大人设宴招待萧璟，席间为了笼络这位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特地安排了几名绝色女子向萧璟敬酒。
不料萧璟竟是个不苟言笑之人，美人们敬的酒，他一概以公务在身推脱了。
轮到素儿时，她便并不做妩媚之态，只眼含水雾地柔声道。
“将军在沙场镇守边疆，方有如今的国泰民安。将军辛苦了，素儿敬将军一杯！”
其言切切，其容诚恳。
萧璟心下一动，鬼使神差般就喝下了那杯酒。
王尚书顿时大喜，连忙推波助澜，把萧璟灌了个烂醉，最后让素儿伺候他入客房歇息。
就在这一夜，萧璟借着酒劲，将素儿压在了自己身下……
不曾料到的是，素儿居然就有了身孕。
而这荒唐的种种，在素儿口中被说成了才子佳人之间的情投意合。
仿佛苏如婳若以正房身份拒绝她登门入府，便是破话这段真挚感情的妒妇。
萧璟从始至终没看素儿一眼，他只牢牢盯着苏如婳，面如死灰。

第二次重生了，但这一次，那些不该发生的事，却依然已经发生了。
苏如婳冷静地听完一切，却面色如常。
她只侧过头，含笑看着萧璟。
“将军，她说的，可都当真？”
素儿急切地抢白道：“素儿所说句句实情，若有捏造，情愿受那天打雷劈之罚！”
萧母也在一旁阴阳怪气：“这京城的官宦人家，除了我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你进门多年都无所处，难不成还要将我萧家的血脉拒之门外？”
“娘，”苏如婳柔声说，“若素儿姑娘所怀身孕真是阿璟的骨肉，我自然会让她进门。”
她又看向萧璟。
面容平静，嘴角轻扬，语气也温和平淡。
“阿璟，这孩子，真是你的么？”
萧璟看着苏如婳，他看出了她眼里隐约的雾色，也听出了她声音里轻微的颤音。
然而，在苏如婳的期待与盼望里，萧璟却颓然地低下了头。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轻飘飘的、却足以凌迟她的字来。
“是。”
他不敢抬头去看苏如婳的表情。
他看着脚下的地面，心想：为什么要再来一次？
如果没有重生就好了。
如果重生在素儿出现之前就好了！
然后萧璟听到苏如婳轻松地说：“既如此，我将亲自择日，按礼数为将军迎娶妹妹入门，现下便请妹妹先到偏厅歇息吧。”
又听到她对萧母说：“娘，您也请先回房歇息吧。一会我着人送早膳过来。”
等到他们各自离去，大厅里安静下来，萧璟才看到苏如婳站定在他面前。
“阿璟，我们也回房吧。”
萧璟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把撰着苏如婳的胳膊：“如婳，我是酒后糊涂，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苏如婳却微笑着轻轻拂开他的手。
“阿璟，你可还记得，你我成亲之前，你对我说过什么？”

萧璟唇间嗫喏，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想必是已经忘了，”苏如婳眼里已有泪光闪动，面上却还在笑着，“可我却一直记得。”
“你说，此生只心仪我一人，永不纳妾。”
“可今天，你食言了。娘说的没错，这京城里，满朝文武皆是三妻四妾，人丁兴旺。唯独这萧大将军府上冷冷清清，这些年也只娶了个无法绵延子嗣的夫人，沦为坊间笑柄。”
“我不怪你，原本就是我奢望了。阿璟，你放心，我会好好待素儿，更会好好抚育她腹中孩子，尽好我的本份。”
萧璟艰难地说：“如婳，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素儿也不必入府，我可以给她钱、房子、下人，但不能给她名分，就算我对不起她吧。我只愿不负你便好！”
苏如婳只是摇了摇头：“不可，萧家骨肉，不可流落在外。而且……”
她怆然笑道：“你已经负了我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如婳快速地消瘦了下去。
她面容苍白，身子纤瘦到不盈一握。唯独那眉间的平静自若，从来不曾改变。
萧璟每夜仍与她共宿一榻，明明相隔很近，却始终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好几次，他壮着胆子去碰她、吻她。苏如婳也并不躲避，只是像一具木头那样，没有半点反应地承受。萧璟心下忐忑，也没有做到最后。
这日上朝之前，苏如婳照例为萧璟更衣束发。
他看着铜镜中的苏如婳，心中生出很多甜蜜又酸楚的情愫。
“我只爱你。”萧璟突然没来由地说出这一句。
苏如婳梳发的手一顿。
萧璟继续说道：“素儿的事，是我负了你。但此生不会再有下次，否则我不得好死！”
“如婳，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我想要一个机会。”
“你当我自私也好，蛮横也罢。我不能失去你，连想一想这种可能性，都觉得心痛至极。”
他“腾”地站起身，将苏如婳逼至墙角，压着她狠狠地吻了很久。
分开时，二人都已呼吸急促，面色潮红。
他冷着脸，眼里却炙热。
“我不纳妾，什么素儿、燕儿，我都不要！我萧璟此生只要你一人！如婳，你就当我混蛋吧，明明是我自己犯了错，却依然不肯放过你！但是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了！”
苏如婳呆愣愣地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夫人，天凉了，您又穿得单薄，还是先回房歇着吧。”
将军府的凉亭里，晓春一脸担忧地对苏如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