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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攥着手中那一缕衣角，她看着重华又抬起剑来。
云九倾心一揪，木然地看着那剑向自己劈来。
她闭上了眼，心更早一步被剑劈成两半。
“嘣——”
突然，剑被一道紫光弹开。
凌霄挡在云九倾身前。
“师父！”云九倾一惊。
见到护着她的人，随即满心的委屈化作雾气蒙了双眼。
重华被挡开的剑难以察觉的颤抖起来，他急忙将手被在身后。
长老此时上前一步，劝道：“凌霄，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徒弟而偏袒她。”
长老睨了一眼云九倾，又说：“她可是魔族的人，现在宗门法阵被破，沧溟随时都可能破了封印，到时候便是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凌霄看着满脸泪水的云九倾，不由一叹。
她命途多舛，他也护不住了。
“长老，我就她一个徒弟，是我没有教好她，我的错更多。”凌霄语气黯然。
重华面色冷沉：“凌霄，从她入魔开始，她就已经不是昆仑宗门的弟子了。”
他的话让云九倾心如刀割。
她不怪他，只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何他连一丝信任都吝啬给予？
凌霄深吸了口气，沉沉道：“如果非要追究的话，就由我承受吧，我愿意补全法阵。”
此言一出，长老和重华愣住了。
凌霄是要以命补法阵。
“凌霄，你怎能为了一个魔族叛徒牺牲了你自己！”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凌霄未搭话，转过身怜爱地摸了摸云九倾的头。
“不！师父，我不要你为我牺牲，让他们杀了我好了！”云九倾心慌无比，拉住凌霄的衣袖怎么也不放手。
她不明白所谓的牺牲到底意味着什么，可她知道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代价。
凌霄叹一口气，轻轻挥开她的手。
整个昆仑仙宗，只有他和重华的修为能补全法阵。
如果让重华牺牲，他这傻徒儿恐怕更伤心。
凌霄食指轻点了下云九倾的额头，将她的魔气压制。
看着她脸上的魔纹渐渐褪去，凌霄才倾身嘱咐道：“以后师父不能护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师父相信你——
凌霄这五个字在云九倾心中响起。
云九倾身形一僵，却见眼前的凌霄忽念起咒语，整个人被流光所包围。
“不，不要……师父！你不要走！”
云九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撕裂般痛苦，猛地朝那团紫光扑过去，却只拥住了几缕紫色的流光。
顷刻间，紫光直冲云霄！



            第九章 流光又起        

仙宗上空突然显出一个金色的大法阵，紫光又飞入法阵一角。
一声巨响伴随着云九倾撕心裂肺一声“师父”，整个仙宗恢复了一片宁静。
昆仑炼狱。
疼痛再次将云九倾的意识唤醒，后背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道锁链穿过她的琵琶骨，将她四肢锁住。
云九倾缓缓抬眼，便看见几步外的重华，她失魂落魄地问：“我师父呢？我师父去哪儿了？”
重华看着眼前狼狈如囚犯的云九倾，紧了几分握着的拳。
似有一块大石压在他心中，闷得慌又挪不动。
重华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不言让云九倾顿时明白了，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颤抖的双手胡乱地摆着，她不断辩解：“师尊，我不是魔族，那一晚我看到兰如沁去了后山……”
这些话她之前重复过很多遍，明明知道眼前人不会信，但好像说得多了，仿佛就能让师父回来似的。
“到此刻了你还诬陷她人，亏得如沁还替你求情。”重华冷冷打断她的话，
云九倾一愣，话堵在喉咙再也说不出。
突然，她猛地跪下，把头磕的“嘭嘭”直响！
“师尊，那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只要你把师父还给我，求求你把师父还给我！
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加上磕头的声音让重华心间如刺进一根针一般。
重华阖上眼，转身冷然道：“杀了你，师弟也回不来，你活着只是为了赎师弟为你而死的罪。”
说完，他便离开了牢房。
云九倾却仍旧磕着头，满面眼泪地对着空荡荡的牢房哀求着：“师尊，我求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把我师父还回来啊，杀了我啊……”
不见天日的炼狱，只有滴水声和每日受七次万箭穿心之苦的云九倾。
云九倾紧紧蜷在角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吱——”
铁门忽然打开。
云九倾一颤，仰起头唤了声：“师父……”
来人却是大师兄莫风。
他几步走到云九倾面前，解开她的锁链：“师尊宽恕你了，但你必须要离开昆仑仙宗！”
云九倾撑着墙壁颤颤巍巍站起身，木讷地说：“大师兄，我师父……”
“休要再提。”莫风漠然打断她，“师尊能放你已是开恩了，你还有脸提凌霄师叔，快跟我走。”
云九倾咬了着下唇。
师父死了，重华也要赶她走了。
她忍着泪，一瘸一拐地跟在莫风身后。
莫风带她走了一条她从未走过的小路下山。
云九倾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已被仙术修整好的仙宗大门，心绪万千。
这一走，恐怕再也没机会再见重华了。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落寞回身，却发现带路的莫风忽然不见了。
“大师兄？”她哽着嘶哑的嗓子唤了几声，并无任何回应。
她又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宗门弟子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站住，你这个魔女！”莫风执剑站在她几尺外，一脸冷漠厌恶地看着她。
云九倾霎时愣了。
接着兰如沁和重华也缓缓从莫风身后走出来。
兰如沁那满是得意的眼神一瞬让云九倾明白了怎么回事。
是兰如沁变成了大师兄的模样骗了她。
重华看着她，一字字道：“师弟真是白信了你。”
云九倾心一惊疼，险些瘫倒，未等她辩解，兰如沁温声道：“师父，看在凌霄师叔的面子上你饶她一命吧。”
云九倾脸惨白着脸，茫然地环视将她围住的师兄弟。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憎恨厌恶的表情，眼中也尽是杀意。
曾经的同门个个都要让她死。
唯一不想她死的师父却因她而死。
云九倾单薄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她最终看向重华，她抬了抬手，想最后抓住一丝希望。
但重华给她的，是那日浮翎殿上没有刺中的那一剑！
“啊——！”
云九倾倒在地上，嘴中不断涌出鲜血，她望进重华比深渊还冷的眼底，终于心如死灰。
她强撑着一丝气，抓着那刺入身体的剑问道：“假如我真的不是魔，你会后悔吗？”
重华触及她那绝望的眼神，心陡然一颤，几乎抓不住剑。
云九倾通红的眼落下一滴冷泪，她轻轻地用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尊，我爱你。”
重华眼眸一震，心底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的东西破土而出，迟来的痛淹没了他。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重华看见云九倾颤抖的指间渐渐聚起金色的流光。
她要干什么？
重华想要阻止，却被她死死抓住了手。
云九倾红色的眼倒映出他同样通红的眼，便听到她一字一句，似念在他耳边。
“我云九倾……愿以身祭阵不入轮回为代价，还我……清白，天地为证！”
话刚落地，大地忽然震动起来，阴沉沉的天空再次出现宗门法阵。
“云九倾！”重华慌了，大喝，“你要干什么？”
云九倾已回答不了，一束光将奄奄一息的她包裹住，眨眼间，她身上的魔气荡然无存。
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化作金色流光，像凌霄一般直冲入那宗门法阵！
“师尊！”
莫风一把扶住踉跄了几步的重华，错愕地看着他。
一向不苟言笑又稳重的掌门师尊居然会露出这般惊惧的神情。
重华推开莫风，闭上双眼紧蹙着眉，急促的呼吸像是竭力在忍耐着什么。
他想认真想想云九倾到底在极寒之崖发生了什么。
但只要想到“云九倾”三个字，他却不受控制地回想关于她从前的一颦一笑。
心疼！
重华抓着衣襟，睁开眼，薄唇微颤着。
他一步步走向浮翎殿，有些混乱的步伐让人觉得他有几分像游魂。
莫风看着地上那摊刺眼的血，心里也渐渐生了一丝愧意。
云九倾上山三年，别人如何嘲她愚笨自作多情她都默默的承受，即使被说生气了也只是笨拙的回几句嘴。
云九倾能为重华入断魂窟采玄霜草，凌霄又那般袒护她，这样的她真的入魔了吗？
“大师兄，这……怎么办？”
目睹一切的弟子们都不知如何是好，不管云九倾是不是魔，她都已经死了。
莫风扫视了一眼，见兰如沁不见了，面色一冷:“回去，莫要再提此事。”
浮翎殿。
重华堪堪坐下，黯淡的眸子呆愣地看着地面。
“重华。”
长老现身唤了他一声，见他神情不对，又想起刚刚法阵突现的异样，便问道:“是不是云九倾？”
听到云九倾三字，重华的眸子才闪烁了一下:“她祭阵了。”
本是风轻云淡的四个字他却觉得字字重如千斤。
亲眼看到凌霄祭阵他都没有觉得有现在这般心闷。
长老身一顿:“她自愿的？”
重华手肘撑着膝上，手扶着额，没有回答。
长老叹了口气，表情却并未有何变化:“罢了，这事儿就此了了吧。”
说完，轻握了下重华的肩，便消失了。
空荡荡的大殿像是重华的心，不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却觉得过了几个时辰。
他抬眸望向殿门，门外没有那个小心翼翼的身影，应该说再也不会有了。
重华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略带自嘲的笑容。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手重伤云九倾不就是要她死吗？为什么看见她祭阵以后，他又这样落寞。
对她的那一丝情意在此刻像是放大了无数倍一样，促使着他不断地在想关于云九倾的任何一点事。
不知坐了多久，重华才缓缓起身，往后殿的房间去了。
房内的檀香味中隐隐藏着几丝让重华心安的馨香。
重华坐了下来，看着桌案上已经近枯死的情花，顿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感。
“叩叩叩——”
“师父。”
兰如沁踩着轻轻的步伐走了进来:“你没事吧？”
重华看了她一眼，忽然脸色一变。
之前云九倾口口声声说兰如沁才是魔，可是他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上的魔气。
反而兰如沁说云九倾入魔了，云九倾便真的入魔了，可兰如沁又是怎么知道云九倾入魔了？
兰如沁见重华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从探究到怀疑，心不觉一紧，但有很快放松下来，依旧是一副关心他的模样:“师父，你还在想师姐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