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就像吞了生铁一般,痛的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是这样,昨天他就不该带她去看电影。
他才刚刚认清自己的心意……陶诗远就想了前世。
上天好像是故意惩罚他的不忠,特意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再也无法自持,无措的看着陶诗远,一双狐狸眼里蓄满了泪水。
可陶诗远说完后,就缓缓闭上了眼。
杜家明艰难的咽下舌尖上所有的苦涩。
他默默在床边的水杯里添上热水,给陶诗远扯了扯辈子后,柔声说道:“我去找医生来给你换药。”
说完,他一步一步挪出病房,靠在墙边借力。
陶诗远听见关门声后,才淡淡睁开眼,眸中划过一丝决绝。
医生来的很快,给她翻来覆去的做了个全身检查。
脚上的水泡只是小伤,重要的是手上的刀伤深可见骨,这不是十天半个月能痊愈的。
杜家明站在门口,仔细听着医生的叮嘱,直到护士说陶诗远睡着了,他才推门进去。
可他才看了陶诗远一眼,她就睁开了眼。
目光锐利的让杜家明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离婚。”陶诗远冷静提出要求。
算上前世,她一共爱了杜家明十五年,这十五年来,她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
想到这,陶诗远自嘲一笑:“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接着她忍住疼,在男人愈发受伤的眼神里,取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床边。
“杜家明,我不要你了。”
杜家明的泪水瞬间打湿了睫毛,他深情的看着陶诗远,缓缓蹲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诗诗,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陶诗远不为所动,表情依旧冷漠:“我给你机会,谁给我的孩子一次机会?”
“我们这么相爱,一定还会有孩子的!”男人的眼下乌青,眉间拧出一个川字。
陶诗远缓缓抽出手,轻嗤了声:“相爱?”
“杜家明,我爱你是真心的,不管是前世还是没恢复记忆之前。可你呢?”
杜家明眼神闪了闪,上辈子陶诗远跳楼前悲戚的表情如同一根巨大的钢针定进他的心里。
陶诗远心口一缩,瞬间了然:“你只是把爱当做遮羞布,和我在一起是为了你满足你心里的愧疚,说到底你只不过是背负不起两条人命而已。”
闻言,男人脸上满是无措,他慌张的站起,颤抖着走出门。
陶诗远见状,终于绷不住落下泪来。
即使她早就知道真相,亲眼看见时,心上还是止不住的发痛。
杜家明一连消失了几天,陶诗远躺在医院里,手上的伤口在痊愈,心上的伤口却越发溃烂。
期间陆温言来看了她,带了一束颜色无比亮丽的太阳花,瞬间点亮了整个病房。
陶诗远一扫往日阴霾,她笑了笑礼貌道谢。
可要出院时,一个晴天霹雳从天而降。
陶诗远怀孕了。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陶诗远看见医生的嘴张张合合,她头晕目眩,差点晕倒在地。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院是彻底出不成了,陶家再次让她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小家伙已经有了两个月的生命,杜家很快得到消息。
陶诗远再次见到了杜家明。
他剃了一个圆寸,眉目间的阴郁看的让人心惊,好像瘦了很多,原本的西装穿在身上松垮不已。
陶诗远暗自打量后,不动声色的别开视线。
她暗暗叹气,看来婚也离不成了,除非她打掉孩子。
可她又怎么舍得。
病房里的人来来往往,杜家明一直站在床边接待。
直到现场安静良久,陶诗远才悄悄睁开眼,结果看见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床前。
她黛眉微簇,不耐的别过脸。
杜家明出门,再进门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他架起桌,把盒子拆开,皮蛋瘦肉粥的香味飘出。
勾的陶诗远食指大动,可这是杜家明带来的,一想到这,再好的胃口都没了。
陶诗远干脆闭上眼死。
可男人却自顾自的将床摇起,强迫陶诗远坐着。
她只能睁开眼,淡漠的看着眼前人。
杜家明变化很大,以前的他一双狐狸眼对着别人总是含笑,叫人看不透。
现在的身上的阴郁之色到处都充斥着别来沾边四个大字。
杜家明也不说话,安排好一切后,自顾自的坐在床边端起粥,吹散热气后喂到陶诗远唇边。
“不吃,明天你就能听到陶氏破产的消息。”
男人低哑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
闻言,陶诗远捏紧了身下的床单,枉她还以为这人会有改变,现在看来她可真是瞎了眼。
“我自己来。”
杜家明置若罔闻:“伤好了就让你出院。”
陶诗远恨恨的看着杜家明,沉默的喝下了整碗粥。
吃完她躺下就睡了,全程无视杜家明。
男人也不在乎,陶诗远睡了就走,醒了就照顾她。
就连陶母都来劝说:“不管他做错了什么,能这样对你已经算不错了。你想想,有他这样身份地位的,哪个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陶诗远沉默,她想起上辈子想要回慕乐的抚养权时,父母怕得罪杜家影响家里的生意,所以没有帮她。
同样的无力感涌上心来,从出生起父母就没亏待过她,可她念完大学就嫁给了杜家明,从未在父母跟前尽孝。
“人当时也是你自己选的,何况我打听了,女婿他也没在外面找人,你现在又怀了孩子……”陶母还在念叨。
陶诗远一阵头疼。
好在此时杜家明进来,三言两语就把陶母哄的心花怒放的走了。
陶诗远顿觉这是男人的手段,用一切能施压的东西向她施压。
病房里终于清静下来。
没人说话,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男人上前,替她换了床头的热水,又掖了掖辈子,在床边坐下。
陶诗远沉思了一瞬,静静的凝视着杜家明:“这个孩子不能要。”
她的声音冷沉又坚定,男人身体瞬间僵住,手紧紧握成拳。
半响后,杜家明才哑着声音,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但陶诗远始终冷漠,仿佛再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我说,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我不同意。”
杜家明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他死死盯着陶诗远的脸,想从上面看到一丝不舍,悲伤,又或者什么其他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
陶诗远很平静,脸上淡然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悲伤?
完全不,陶诗远气极了,她甚至都觉得杜家明可笑,她轻嗤:“你还记得前世我对你说不同意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吗?”
男人愣了愣,随后直挺挺的背脊弯了下去,他撑在床边用手遮住眉眼。
发红的眼眶被手掌阻挡,陶诗远只看见他紧抿的薄唇。
无尽的悔恨和痛苦都被隔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