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芸的眉头也蹙成了一个死结儿。
趁着众人不注意,她悄悄地对身边的丫环说了几句话,那丫环点头,没一会儿就在人群里消失了。
花舒月看见这一幕,暗暗松了口气。
她太了解陈芷芸的性格,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既然出面指责花芊芊,那做错事的人一定是花芊芊。
即便事实是陈芷芸的错,她也会想尽办法不叫任何人知道真相!
“叫就叫,难不成我会怕你!”
程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当面对质,她虽然没看见贺妈妈涂药膏,可贺妈妈说过那药膏她已经用了,她没有理由说谎。
于是,程甄转身对着六月道:“你去把贺妈妈找来!有了证人后,看她等会还有什么话说!”
六月犹豫了一瞬点头应了,随后便转身挤出了人群。
武乡侯府离北街坊市并不太远,也就两刻钟的工夫,六月便带着贺妈妈,坐着马车回到了仁济堂。
只是两个人回来后,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程甄看见两人回来,忙不迭地走到两人身边,看着贺妈妈蹙眉问道:“贺妈妈,我问你,前几日我给你的药膏你可用了?”
贺妈妈听见程甄的声音,又扫了一眼朝她看过来的众人,苦着脸咽了一口口水。
“老奴……”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身边的六月,嗫嚅道:“用了,老奴用了!”
闻言,程甄大大地松了口气,瞬间扬起头鼓起了腮帮子,“好,你再把手伸出来给大家瞧瞧!”
贺妈妈迟疑片刻,可她看着程甄期待的眼神,又不敢不从,缓缓将一双粗糙的大手伸到了众人面前。
那双手,可以说是伤痕遍布,红肿得像个发了霉的红糖馒头,那狰狞的裂口和冻疮叫人看一眼就有点反胃。
程甄看着这双手,气愤地对着花芊芊质问道:“你看清楚了!贺妈妈的手成了这个样子,还用我多解释什么?”
围观的人也瞧见了,都含着怒气喊道:“对啊,事实胜于雄辩,仁济堂还有什么好说的!”
“天啊,太可怕了,前两日我闺女的手冻伤了,我还打算给我闺女买一瓶回去抹来着!
幸亏我没有买,我闺女的手要是变成这样,她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之前,大家伙生气,多少有点锤破鼓的心态。
可现在看见贺妈妈的手,都联想起自己用了仁济堂冻疮膏的后果,心里的怒火就更盛了几分。
花芊芊没有在乎众人的议论,她一步一步走到贺妈妈的身前,拉起贺妈妈的手瞧了瞧,开口问道:
“你说你用了仁济堂的冻疮膏,什么时候涂抹的最后一次?”
贺妈妈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慌张地看了六月一眼。
六月见贺妈妈总看她,急道:“你,你如实答就是了。”
贺妈妈收回视线,垂头道:“老奴,老奴今儿早晨刚涂抹过。”
“那剩下的药膏呢?”
“用完了,老奴,老奴就把药瓶扔掉了。”
“扔了?”花芊芊扬眉,不徐不疾地接着问:“你明明知道不好用,为何还会将药膏都用光?”
“这……这……”
花芊芊看着贺妈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步步紧逼道:
“而且,我们仁济堂的药膏里掺龙脑,不仅治疗疮疡肿痛,溃后不敛,还有浓郁的香气,擦到手上会让袖口都留下香味儿。
你说你用过仁济堂的冻伤膏,可身上怎会没沾染到半点香味!”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贺妈妈,“你,分明是在说谎!”
花舒月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她怎能想到,她们反而给花芊芊做了嫁衣,让更多人知道仁济堂的药膏便宜又好用!
心里虽不甘,可表面上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垂眸轻咬了下唇瓣,再抬头时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既然是一场误会,说明白就好了!”
花舒月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表情,走到程甄身边道:“亏得咱们一起过来问了我六妹,不然这事儿就系上了疙瘩,这误会就说不清了,白白让仁济堂和我六妹蒙了冤!
我也是真的没想到,六妹竟真的认识医术了得的大夫,若是早见了那位大夫,咱们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乌龙来。”
她声音娇柔,听上去好像在为误会解除而感到庆幸,实则话里话外把程甄和花芊芊各打了五十大板。
而她们这些怂恿程甄闹事的人,反而成了好人。
她们何错之有?
是程甄误会了花芊芊,她们不过是为程甄抱不平。
花舒月本以为自己的话滴水不漏,可程甄听了却是冷笑连连。
她突然想起二哥对她说,不要傻乎乎的总是被人当枪使。
原来这就是被人当枪使的滋味儿,最后要承担所有的骂名和众人的指责。
“花舒月,你是把我当成了傻子么?”
程甄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眼里射出的凛冽寒光似一把匕首般,朝着花舒月等人射去。
“我之前误会了花芊芊,是我错了,可你们就是好人么?
你们几个为什么要瞒着我叫六月在仁济堂门前砸冻疮膏!我只让六月来仁济堂对质,没有让她这么做!”
被程甄这般质问,花舒月含泪咬着唇瓣,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她朝着文姑娘几个人看过去,眼里都是委屈。
她虽然没说话,但这表情已经很明白了。
这主意也不是她出的,是文姑娘几人出的。
但她不能出卖文姑娘几人,所以咬住嘴唇不肯开口。
文姑娘看着花舒月含着泪的委屈表情有点于心不忍,便开口反驳道:
“我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是你之前没弄清楚状况,怎么还怪起我们来了!”
花舒月则抽泣道:“甄儿,是我不好,在花府时我没拦住你们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给我滚开!”程甄一把推开了花舒月,“你在那儿装什么装,你要是真想拦着怎会拦不住?”
她回想起在花府时,她本不想和其他人说这件事的,是花舒月叫来了其他几个人!
“今日要是没能让事情真相大白,我一时冲动把仁济堂砸了,我犯了错出了丑,你们也都脱不了关系!”
这句话程甄几乎是哭着吼了出来,她现在是既羞愧又委屈,看着花舒月那虚伪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真是瞎了眼,以前怎么会觉着她善良温柔,总是想跟她亲近。
没想到出了一点小事,这女人就会把她推出来,遭受众人的白眼和嘲讽。
花舒月被程甄骂得嘴唇发抖,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
“甄儿,你误会我了!”她可怜巴巴地拉住程甄的手腕,豆大的眼泪从眼里一颗颗的往外掉。
“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你我相交了这么多年,你难道不信我吗?”
程甄忍着泪挥开了花舒月的手,“就是与你认识这么久,你们还这般算计我,我才觉着可怕!”
文姑娘被程甄骂得也是脸上青白交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做这些事是为了谁!舒月,咱们走,别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