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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苟延残喘

黎南妩闻言却并未接话，只是推开了江鹤的怀抱。
“不分手又能如何呢？”黎南妩扯出一抹极浅的笑，“我不过就是一个瘸子罢了。”
她语气淡淡，似是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实。
可只有黎南妩心里清楚，此刻她的心有多痛。
江鹤却紧皱着眉头，眼眸里染上了一丝哀伤：“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黎南妩抬眼看了一眼江鹤的脸色，她自嘲一笑：“这难道不是事实？”

“很快，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住口！”江鹤紧紧捂着黎南妩的嘴唇，他不住地摇着头，似是只有这样欺骗着自己，才能觉得黎南妩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黎南妩却不再挣扎了，她太累了，这六年来的陪伴对她而言，只剩下了不悔二字。
江鹤瞥见黎南妩不再挣扎了，这才作罢。
黎南妩只是偏过头看向窗户外暗下来的天色，一天又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时日还有多久。
想到这，她语气尽量放缓了问道：“江鹤，我的病怎么样了？”
江鹤只是摇摇头，迟疑一下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黎南妩闻言眉头撇起，她语气渐冷：“江鹤，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自己问医生！”
江鹤这才将藏好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递给了黎南妩的手都有些发颤。
黎南妩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看见了上面的某个数字，这才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也不过是延缓了一些时间而已。”
江鹤眼睛沉痛地望向身边的黎南妩，颤抖着声音说：“你不要这样说，医生也说了，若是没有再进程下去，也有病例很多年都没有发作的。”
黎南妩闻言却只是喃喃自语道：“那样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江鹤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心底的悲伤渐渐蔓延着，他望着这样低沉的黎南妩，眼尾泛红。
以前的那个自信勇敢的那个女孩，去哪里了？
他想起初见黎南妩的时候，那会自己还只不过一个喜欢赛车的人罢了。
是黎南妩看见了站在了角落里踌躇的他，告诉自己有梦想就要去追，一昧的退缩是没有用的。
那个时候的黎南妩，在他心里犹如泛着自信光芒的女孩。
而现在的黎南妩，在病痛的折磨下，眼睛里的自信逐渐散去了。
江鹤眼眶红红地说：“不会的，我送你去最好的医院，以后你走不了我就成为你的双腿……”
他紧紧地抱着黎南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
江鹤过了许久才整理好翻涌的情绪，他将头埋进她细腻光滑的脖颈，他深吸一口气：“你难道忘了吗？”
“是你说的，不要退缩。”
黎南妩闻言心头猛跳，她怎么会忘记，当初她劝说那个男生的话。
可时光一晃过去了六年，有些事已经渐渐模糊。
江鹤松开了怀抱，望着黎南妩暗淡无神的眼睛，有些哽咽道：“明天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第二十八章 朦胧之意

黎南妩闻言有些发愣。
这不是……
江鹤呼出了一口浊气，有些期待道：“你以前一直说，想去看一次日出，明天去看看吧。”
在黎南妩还在怔忡之际，江鹤已经在身旁计划安排了。
黎南妩揉揉还有些发疼的脑袋，可江鹤却很快抓住了她的手问：“怎么了？”
黎南妩闻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头有点疼。”
江鹤很快按响了求救铃，他低声说：“有哪些不舒服就和我说。”
黎南妩闻言一愣，和他说……
曾几何时他对自己也是这样说的，可后来呢，三年来的冷漠以待，早已经磨灭了自己很多的希望。
她的唇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很快医生就进来了，上前查看了一番，然后说：“病人才刚醒，需要好好休息。”
江鹤送走了医生，他扶着黎南妩躺下来，然后自然地为她掖好被子。
瞥见这一幕的黎南妩眼尾微红，若是之前的她，或许会特别欣喜吧。
黎南妩没有在说话，她侧过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可江鹤仍然坐在旁边，黎南妩这才掀开眼皮，回身看着他说：“你这阵子都没有比赛吗？也不需要练习吗？”
江鹤闻言一怔，思索了片刻说：“没有比较重要的比赛，车队也有队员在那撑着，暂时没有什么事。”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抓住了黎南妩的手说：“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黎南妩见江鹤固执这样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她知道江鹤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更改的。
黎南妩想着明天的日出，心里散发出一些微末的欢喜出来。
她知道自己心底还是期待着的，她心底默默道：“就这最后一次，就好。”
很快，第二天来了。
黎南妩这天起了个大早，就招呼了护工穿戴整齐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现在十分注意形象了。
她眼尾瞥见熟悉的身影，一些淡淡的喜意染上了她的眼眸。
江鹤从护工的手里接过了轮椅，然后推着黎南妩朝着目的地而去。
黎南妩似是想到了什么，扯住了他的衣角说：“医生会不会不让？”
江鹤闻言唇角微勾，低声说：“放心吧，我和医生报备过了。”
黎南妩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被他推着出了医院。
江鹤扶着黎南妩上了车，温柔地为她系好安全带，这才绕过了她上车。
他油门一踩，汽车就飞驰而去。
黎南妩坐在车内都有些困倦，平时他开赛车都不像现在这般平缓。
好半天才到达目的地，随着一句富有磁性的：“到了。”
黎南妩这才从睡梦中回过神来，江鹤看着她有些困意的眼睛轻声一笑：“我开的比较慢。”
黎南妩没说什么点点头，她不太适应了。
江鹤扶着黎南妩从车上下来，山上的气温有些冷，冷的黎南妩打了个冷颤。
黎南妩极目远眺，山顶上烟雾袅袅，夜色给山顶添上了一丝朦胧之意。
她看得有些呆了，原来凌晨山顶的景色竟然美的如同仙境一样。
江鹤望着有些呆愣的黎南妩，摇了摇头，然后从车上取下来一件风衣给她披上。
黎南妩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这里太美了……”

第二十九章 逃避

江鹤回过头看了一眼。
天边升腾起了一些云彩，云彩上有了些光亮，然后逐渐蔓延开来。
此时的黎南妩微张着唇，茶色的瞳孔里映衬着微弱的光芒。
江鹤端视着眼前的黎南妩，他的目光里再没有万物，只留下黎南妩一个人。
唇边也荡漾着点点笑意，就连眼睛里都染上一抹光。
江鹤沙哑着声音对她说：“怎么样？这里美吗？”
黎南妩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已经呆怔在原地。
偏过头看向江鹤，喃喃自语道：“这里你从哪里发现的，实在是太美了。”
江鹤看着雀跃着的黎南妩，眼尾闪过了一丝光彩，他轻笑出声：“喜欢这里吗？”
黎南妩闻言没有再开口，只是点点头。
江鹤推着黎南妩的轮椅，然后为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良久才开口说：“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以后我就常常来带你过来”
说完他的眼底，有些期待的光芒一闪而过。
黎南妩有些诧异的看向江鹤，眼底有了一点点的欣喜荡漾开来，然后倏忽之间又消散了。
垂眸看向自己的腿，眼底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她的目光望着远处已经有些微亮的天边，淡淡开了口说：“不用了”。
闻言江鹤眼底的期待，终究消散了去。
紧紧抓着黎南妩的手说：“你不是挺喜欢这里的吗？”
然后沉默了片刻，眼睛里有了些许湿意，然后继续说：“不是你说的不要逃避吗？”
黎南妩听完，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在说一句话。
她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江鹤如今还记得。
而江鹤看向远处的景色，然后眸光有些微亮，他淡淡开口说：“太阳快要出来了。”
黎南妩也只是点了点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心底不由得也染上一丝雀跃和欣喜。
可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尾的光亮淡了些许。
江鹤就快要属于别人了，而自己再也不能陪着他了。
黎南妩侧过身看着身旁的江鹤，淡淡的开口：“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今天的日出特别好看，她很感谢江鹤在他最后的时光里，给了一次美好的回忆。
若是她能活得久一些就好了，若是没有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就好了。
或许自己和江鹤之间，也不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沉默地转过身去，却余光瞥见江鹤从车上拿下了一捧花束。
男人站在烟雾缭绕的山顶之上，微弱的阳光给他添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他踏着阳光而来，将手中的花束捧到了黎南妩的面前。
然后轻声的说：“这束茵瑰花送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养病。”
说完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盛。
黎南妩看着眼前的茵瑰花陷入了沉思，她没有错过江鹤眼中浓烈的情意。
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茵瑰花了。
可眼前的江鹤一如六年前的那天一样，手里捧着茵瑰花向她而来。
但他们之间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就算回的过去，自己的病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再陷下去了。
黎南妩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然后接过了花束。

第三十章 折磨

她看着手中的捧花有些出神，那些粉色的茵瑰花一簇一簇得开着，热烈而阳光。
一抹淡淡的哀伤萦绕在她的心头，它们是多么的阳光，曾经的自己十分喜欢茵瑰花。
因为茵瑰花很像从前的自己。
她低下头轻嗅着手中的花束，若有如无的香气钻入鼻梁。
茵瑰花现在开的多好看，她望着远处烟雾缭绕犹如仙境一样的景色，喟叹出声。
眼前的景色多美，偏过头望向江鹤的眼睛里有些情意闪过。
江鹤之于她，也是最难得的一抹景色。
可自己以后再也看不见这些美丽的景色了，也再也看不见江鹤了，她侧过身子凝望着旁边站着的江鹤。
他还是自己记忆里欣长挺拔的模样，他有棱有角的下颌线条也是那么熟悉。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印在了自己脑子里。
黎南妩眼眸中有泪光闪烁，她再也陪不了江鹤多久了。
有了六年的回忆，她已经足够了，她不该奢求太多。
希望他以后有别人的陪伴也能过得很好。
然后她看着远处的景色淡淡道：“我已经不再需要花了。”
江鹤沉默片刻才开口说：“你值得那些花，它们很适合你。”
江鹤缓缓牵起黎南妩的手颤声道：“他们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她怔怔看着黎路彦眼底灼目的光芒，心里有些微末的悸动。
自己多么想伸出手回应他，可是却不能，也无法回应他。
若是回应他了，以后自己不在了，江鹤该有多难过。
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些心动也消散了。
以后就是俞慧陪着他了，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病重的人罢了，她是一个连明天都没有的人，何谈陪伴呢……
黎南妩踌躇片刻，犹豫道：“谢谢你送我花。”
然后目光移向了远处，似是不忍再去看江鹤。
爱过的人，不管过了多久，在心里的痕迹依然鲜活。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也谢谢你今天带我来看这么美的日出。”
她眼尾微红，喃喃道：“可是你就要结婚了，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江鹤闻言一愣，什么结婚？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
心里有太多疑问困惑着他，他抓着黎南妩的手问道：“什么结婚？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黎南妩却抽出自己的手，眼眶有泪闪过：“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为我交的医药费，可我……”
江鹤却再次攥住了他的手问：“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黎南妩抽出了自己的手，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可就是黎南妩这样拒绝冷淡的态度，刺痛了江鹤的心。
他的心底犹如被针扎过一般，刺的他疼痛难忍。
他掰过黎南妩的身子，让她直视着自己。
他凝视着黎南妩想要避让的眼睛，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在惩罚我吗？”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有什么话，你告诉我，我改就好。”
“可是茵儿，你不要这样折磨我。”

第三十一章 那一抹光

黎南妩闻言一愣，眼底上过一丝苦涩的笑容。
惩罚吗？折磨吗？
他居然说自己惩罚他，可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呢？
似是做出了决定，黎南妩呼出一口浊气，口中喃喃道：“你和俞慧都要结婚了。”
他说完这句话，猛的感觉心口一痛。
是啊，江鹤很快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而他们两个人却在此刻看着日出。
黎南妩觉得她讨厌现在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和江鹤做的是什么？
他们背着俞慧出来，然后在这里看日出。
可她又拒绝不了江鹤的要求，更拒绝不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点微末的欢喜。
江鹤此时却一头雾水地问：“是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黎南妩有些不可思议地瞥了江鹤一眼，然后语气冷淡的说：“那天俞慧不是说要去做婚前体检吗？”
说完这句话的黎南妩，心口犹如被人狠狠揪住，窒息不已。
他们都已经要做婚前检查了，难道还会有什么出入吗？
江鹤现在却不承认那件事，他现在是把俞慧当什么？亦是把她当成什么？
越想黎南妩的心就越来越冷，冷的她直哆嗦。
江鹤还想要解释的时候，黎南妩却不想再看见他一眼。
江鹤见黎南妩神色淡淡，误会越来越深，心下有些焦急。
他抓着黎南妩的手，忍不住说道：“俞慧是要结婚了。”
闻言黎南妩偏过头看向远处的升起的阳光。
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了，山顶缭绕着的雾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点点霞光。
可山顶上还是有些寒意，即便身上已经有些许阳光洒落，可黎南妩仍然觉得，寒凉彻骨。
她的跛脚因为受了点寒，又开始剧烈疼痛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打着石膏的腿，麻药已经散去了，取而代之的仍然是彻骨的疼痛。
她打开随身携带着的小包，从中摸出来一个药瓶，仰头就将药物吞了进去。
江鹤拿过她手中的药瓶，喃喃地念着上面的‘止痛药’几个字。
他心底闪过一抹愧疚，嗫嚅了会，才轻声说道：“腿又疼了吗？”
黎南妩接过他递过来的药瓶，然后收好，这才点头道：“山上有些冷，受了寒就会疼。”
江鹤闻言眸底有了些湿意，这点程度的冷风，黎南妩的腿却都受不住。
他推着黎南妩的轮椅，向自己的车走去。
“山上有些冷，我送你回去吧。”
可黎南妩却觉得他在回避着自己的问题，所以才岔开话题。
心里的冷意逐渐蔓延至全身。
上了车黎南妩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江鹤上车发动了引擎，这才注意到车里的低气压。
然后才想起黎南妩之前的问题，然后小声说道：“俞慧确实是要结婚了，只不过不是和我。”
他的话音刚落，黎南妩这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欢喜荡漾开来。
她紧紧捂住嘴巴，然后唇角微勾，一抹笑容在她的脸上浮现。
然后惴惴不安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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