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了。
面上继续维持我高深莫测的神医形象,实则心里骂骂咧咧地一把将手抽了出来。
随后沉声对他交代:
「你、你先泡着,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我立马转身背过他,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池子,三步并作两步地逃离这间屋子。
临关门前,我听见屋里传来他隐约带笑的声音:
「我这伤,就劳烦小神医了!」
「……」
说好的虽运筹帷幄千里,却坚守心中道义的此间少年呢?
逗社恐小神医很好玩是吧!
一天天的,尽不学好,就学他那啥傻缺兄弟林子修的臭德行!
呜呜,真想一针给他们都扎死,省得我成天跟个大冤种似的救完这个救那个。
可是我一个都打不过啊!
我之前那高人形象伪装得可好了!
他们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那个恭敬,就差给我供起来了。
我还记得,当时受伤的是林子修。
除了我当时摆谱,想试试电视剧里高人的姿态,对他们说「不救」,让顾此生一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他行为虽蛮横,语气倒是歉疚得不行。
「只要神医愿救我朋友,无论什么顾某必定为您双手奉上,此举实属无奈,多有得罪,事后我愿由神医处置!」
那时的我早就戴起了幕篱,在里面丝毫不怕。
因为我知道这是书里的剧情,他根本不会伤我,也不想伤我。
但当时我初来乍到,第一次真实地面对那寒凉的锋刃,有些恼了。
便真就指挥得他们跑上跑下,鞍前马后。
顾此生倒也如他所说的那般任劳任怨。
可指使了他几次后,我就觉得没意思了。
因为我恋爱脑发作了,我心疼他了。
对,没错,我喜欢顾此生。
但也仅仅是对这个角色的喜欢。
所以从我穿进来之后,也没想过去改变什么。
毕竟我的角色在原著中就是个工具人的存在。
而主角团,也都是有官配的。
顾此生的官配更是他的救赎,我并不想去替代。
所以我从来了之后,就一直按照剧本走,始终保守本分地当着我的工具人,从不越界。
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蝴蝶效应,我还给自己戴上了幕篱,也不告诉他们我的名字。
只让他们「小神医、小神医」地叫我。
可尽管我做出了种种对策,架不住主角团里有个天然社牛自来熟!
专克我这种有点脾气的半社恐。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时,主角团就跟着林子修这个挨千刀的发现了我的社恐。
从此所有人在逗我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孩子,命苦。
V 我 50,我来跟姐妹诉诉苦!
按照主角团定律,无论多致命的伤那也能「化险为夷」。
可奇怪的是,这次顾此生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仍旧不见好。
就好像那个将我一把拽进药池中的他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我端详着手中的银针,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
不能啊,我这可是穿书来的金手指。
就算我再怎么摆烂废物,为了剧情服务,他这伤我闭着眼睛都能治好。
兴许是我思考的模样太过于愁苦。
面色苍白虚弱的顾此生扶着床沿半坐起地宽慰我:
「小神医,是我这次伤势过重,不是你的医术问题,莫过于自责。」
听听,这话说得多好听。
要不是看见他眼底溢出来的戏谑笑意我差点就信了!
仗着有幕篱看不见,我没好气地骂骂咧咧。
当然,光张嘴,没敢出声。
我怕一言不合,他那把散发寒气的剑再架我脖子上。
「你少说两句吧,你这条命可废了我好多珍贵药草,别再给我浪费了。」
见他坐起来都费劲地又喘又咳,我幽幽地吐槽。
然后认命地坐在床沿,伸手帮他扶起来,端过早就熬好的药,伺候祖宗一样地一口一口地喂他。
顾此生倚在床头,浸着笑意的眸子眨都不眨地盯着我看。
看得我十分地不自在。
忍不住问他:「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指了指我幕篱上的纱。
「夏日炎炎,小神医不热吗?」
「……不热。」
谁想他故意做作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又套路失败的模样。
随后解开了一些里衣,半露不露地带出了一片暮色,叹了口气,说:
「哎,我等俗人自然是不如神医体质,顾某深受这炎夏所扰啊!」
我:「……」
当年看书的时候我咋没看出来他这么骚包?
看着眼前闪瞎我钛合金狗眼的春色。
这苦,我今天是诉定了!
还记得,那是主角团第三次来找上我。
当时加上一群配角,来的人差点挤满了我的小竹院。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来跟我套近乎的人。
我当场社恐发作,一声不吭地躲在房间里给病患疗伤。
外面的人以林子修为首,自然是坐不住。
见自己兄弟有救了,就聚在一起瞎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我的身上。
「顾此生,你发现没,小神医总是偷看你?」
屋内的我:「……」
就不能小点声嘛,我是社恐,不是聋了!
另一人也好奇地说:「我也发现了,顾兄,你和这位小神医是旧相识?」
外面传来顾此生少年清冽的嗓音:「小神医总以幕篱遮面,但观身形,我应当是不认识的。」
听他这么说,我默默地放下了心,同时庆幸自己的少女情怀没有暴露。
谁想林子修听后哀嚎一声,抱怨道:
「那怎么办啊!我还寻思让你用用美男计好抵医药费的。
「这下可好,付不起药费,岂不是又要给小神医鞍前马后了!」
我、顾此生:「……」
连带着手下被我一针扎歪的江洲,满脸恐慌。
「小神医,我是没救了吗?
「为什么感觉半个身子都麻了?」
虽然我对林子修这个意见很是心动。
但当时我却特别不以为然。
要说这么多主角里我为什么会喜欢顾此生。
不仅仅是因为他少年意气,纵马轻裘。
还因为他有一颗格外剔透的君子心。
虽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必要时会用一些极端的手段。
但是像为了免药费而勾搭小神医这种事,以他的心性,那是万万做不出的。
所以,当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柔弱不能自理,半敞衣襟的男人时。
突然有种塌房的错觉。
直到他第四次装晕,将我拽进药浴里。
我忍无可忍地当场对他提出质问。
而他却一脸无辜,十分坦然地告诉我:「我真没钱。」
「小神医,其实顾某觉得林子修的建议也不是不可以。」
我信你个鬼。
你个剑阁阁主之子能没钱?
当然,我只能在心里继续骂骂咧咧。
因为原文中,这时候的小神医,也就是我,是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友友们,谁懂啊?
这真是太 TM 的委屈了。
我当然是第二天就给他撵了出去。
而这个前一天还虚弱得要我搀扶,恨不得重量全压我身上的人。
被拆穿后,演都不演了。
满园的竹影里。
他头戴束发银冠,一袭玄衣,墨发飞扬,持剑端坐白马之上。
少年嘴角含笑,比出尘的第一抹曦光还要耀眼几分。
就是嘴里说出来的话,有点配不上这张脸。
「小神医,你当真不要在下赔医费了吗?」
我没好气地扔了他一针,被他随手拂掉。
而后高深莫测(手脚并用)地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对着他的坐骑,一巴掌挥了下去。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带着他扬尘飞驰,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我骄傲地冷哼一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院子,装作没听见身后传来的漱玉之音。
「小神医,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