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若将茶放在桌上,也顺势坐了下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
还没到卯时就被衙役给叫了起来,现在天都亮了,她也有了些许的困意。
只是想到陆淮还在,她还真不敢睡,毕竟他来的有些突然,也无法对他那么快卸下戒备。
陆淮端起茶,抿了一口。
他抬眼,眼前的还是沈星若一副男人的装束,见她回来时背着仵作的工具箱,紧绷的嘴角不觉又弯了下去。
不记得他了,却还是记着她的“老本行”。
沈星若打了个哈欠,无意间对上陆淮的视线,她秀眉不由一蹙。
他那是什么眼神?看似在看旧人,却又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陆淮恐怕看到那工具箱,也应该知道她是仵作。
仵作出了府衙就是贱民,人人都嫌晦气,恐怕他那眼神里也有带着对她的几许不屑。
男仵作尚且被如此看,若他知道她是女儿身,估计还不知道用什么嫌恶的眼光看她。
陆淮见她扭头,还是带着几许不忿的意思。
他有些怅然,多年以前,沈星若也是个活泼直率的女子,只是因为后来的种种,她什么事儿都开始往心里藏。
两人各怀心思无言面对面的坐了一会儿,还是沈星若撑不住了,她又打了个哈欠,揉着干涩的眼睛道:“你若是累了去西边儿厢房歇着吧。”
说完,站起来往东厢房走了进去。
奔波了近两日的陆淮也有了些疲惫,他起身往西厢房走去。
“叩叩叩——”
院门的敲门声止住了他的脚步。
陆淮蹙起眉,看向东厢房,里面没有什么动静,许是沈星若睡沉了。
他几步走到院门前,将门打开。
“锦言,我给你带了……你是谁?”
秦奕看着陆淮,原本的笑容被震惊取代。
除了林思鹤和沈星若,他就没在这院子见过其他人,眼前这男人是谁,怎么还能来开门?
陆淮看着这个不过二十五的瘦弱男子,听到他唤“锦言”,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结。
还没等他回答,秦奕着急忙慌的冲进去:“锦言!锦言!”
“闭嘴!”
陆淮阴沉着脸,冷冷的低声斥了一声。
他瞥了眼东厢房,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心才稍稍静了些,但面对这个东张西望的男人依旧没好脸色。
秦奕被陆淮这一声给唬住了,他悻悻收了声。
他虽然有些惧陆淮身上莫名的压迫感,但还是壮起胆子瞪着他:“你是谁?锦言呢?你把她怎么了?”
看他那缩头缩脑的模样一口一个锦言,陆淮打心眼的厌恶。
他眼神一冷:“你是何人?”
秦奕紧抓着手里油纸抱着的烧鸡,吞咽了几下:“这,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要不说清楚,我可要去报官!”
虽然嘴上这么说,秦奕心中却已经有些发颤。
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比林思鹤不知道可怕了多少,哪怕一眼都好像就能看清他心中所想。
陆淮不语,但眼中的不耐也越来越明显。
好一会儿,东厢房的门突然开了,睡眼惺忪的沈星若从里面走了出来。
“锦言!”
秦奕大喊一声,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窜到她身边。
本只是想起来喝口茶的沈星若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秦奕?”
第十七章 你不嫌脏吗
秦奕指着陆淮,凑到沈星若耳边小声的问:“他是谁啊?”
一边问着,一边还用余光瞥着气势更加摄人的陆淮。
沈星若推开秦奕,看了眼陆淮,回道:“她是师父的好友。”
虽然她也还是半信半疑,但现在人都已经在这儿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听沈星若这么说,秦奕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全然忘了一旁的陆淮,将烧鸡凑到沈星若面前,咧嘴一笑:“你昨天不是想吃烧鸡吗?今天我特意给你买来了。”
一股油腻的味道冲进沈星若的鼻内,她拧着鼻子挥挥手:“谢谢,但我现在不想吃。”
哪有人一大早上就吃烧鸡的。
秦奕脸上的笑少了几分:“新鲜的好吃啊。”
沈星若还没回答,被二人无视了许久的陆淮突然走上前将烧鸡拿了过来。
“未过巳时,她不宜食此油腻之物。”
他的举动引的秦奕一阵不满,但想到他是林思鹤的好友,也只是不甘心的看了他一眼。
沈星若最䧇璍后的几分睡意也没陆淮给赶跑了。
她看着一身玄袍眉目清冷俊秀的陆淮手里拿着烧鸡的模样有些好笑,但又有几分熟悉感。
她松了口气,将视线放在陆淮手上的烧鸡上:“你要饿了就把它吃了吧。”
也许陆淮那么做只是因为他饿了吧。沈星若是这么想的。
谁知陆淮将烧鸡扔在桌上,一脸嫌弃:“不吃。”
“……”
沈星若听了这话,她明白陆淮的确是饿了,但不会吃这烧鸡。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在他是师父好友的面子上好言道:“你歇会儿吧,我出去买吃的回来。”
“你不会做吗?”
陆淮问了一句。
沈星若厨艺好,但从他们成亲后,他再未吃过一口她做的菜。
想到之前的事,陆淮眼眸一暗。
沈星若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突然生了一丝玩心,她笑道:“你看我背的东西就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吧?我做的东西,你不嫌脏?”
看他衣着精致,身份也必定是非富即贵,与她这个人人都不耻的仵作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
她调侃的语气落在陆淮耳朵里却像是对他的讽刺。
几月前,沈星若为他做的饭菜被他说为“腌臜之物”,尽管口是心非,但他知道那时候的沈星若一定是被伤了心。
沈星若见他不言,方才那凌厉的模样竟没了分毫,此刻更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读书公子。
她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不过是说笑,你若真饿了,我现在就去做。”
说着,她就往厨房走去。
陆淮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