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第一个看见我的人,竟然是陆城。
他举着话筒本来满脸笑容,目光扫到我的时候,瞬间顿住了。
陆城的异样,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我想了想,主动地走过去打招呼。
「爸妈,我回来了。」
我爸「唰」地一下子站起来,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
我妈哭着说:「我们早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你何必非要在今天出现呢!」
我死死地掐着手心,压抑着心里的难过。
徐婉也跟着哭起来:「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出现在这个家里。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主动地勾引陆城,是我求着爸妈认我做女儿的。」
「爸妈,谢谢这三年来你们对我的爱护教导。」徐婉在地上跪下了,磕头,「既然姐回来了,我也该退出了。我抢了姐的生活,都是我不好。」
陆城把徐婉拉起来,盯着我说道:「该离开这里的是许挽。」
订婚宴现场,一片嘈杂。
「真是作孽啊,听说许挽跟一个男人到国外去鬼混了。」
「可不是嘛,气得老许都住院了。」
「唉,现在又回来干吗呀。」
「看她那个木愣愣的样子,估计混得不好吧。」
「要不是徐婉这三年陪着老许两口子,他们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所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看着我爸妈愤怒的神情,陆城冰冷的眼神,徐婉哭泣的脆弱。
「我……」我伸手要把花儿给陆城,想解释。
徐婉却像是吓了一跳似的,伸手推我,尖叫道:「姐,别打陆城!要打就打我吧。」
我条件反射性地还手,拧住徐婉的手臂将她摔在地上。
「许挽,你疯了吧!」陆城推了我一把。
他力气很大,我撞在桌子上,手不小心地按在了桌边的水果刀上。
我妈看向我,我下意识地把手藏在身后。
「你滚!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我爸冲我咆哮着。
我妈抱着徐婉哄着她:「疼不疼?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许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陆城抱起徐婉。
徐婉哭着说手腕疼:「爸妈,我是不是手断了,好疼啊!」
可我刚刚动手的时候已经卸力了,不可能真的伤到她。
「乖,婉婉,爸妈这就带你去医院。」
「徐婉,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他们哄着徐婉,带她去了医院。
亲友们看着我窃窃私语,离开了宴会厅。
我低头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茫然地想。
也许,我不该回来,死在边境线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05
「她的求生意志很强。」
「许挽还是很想活下去的,在努力地跟自己的情绪做对抗。」
「三年的卧底生涯摧毁了她作为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情感,她非常压抑自己。」
我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心理医生在跟人交流。
睁开眼一看,是我师父,蒋天明。
三年前我师父曾经劝过我,他说:「小许,你还年轻,你不懂选择做卧底意味着什么。我们很多有经验的老同志,回来以后都难以适应正常生活,有的得了抑郁症,有的甚至直接退出了警察队伍。这次行动,我们还可以寻找别的方案。」
那个时候我说:「师父,总要有人去,是不是?」
古人说,虽千万人吾往矣。
总有人要去执行这个任务,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我有家人,别人也有家人。
只要我卧底成功,就能最快地捣毁犯罪组织。
边境线上无数的家庭,将因为我而获得救赎。
穿上这身警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早晚会迎来这一天。
我曾经站在红旗下宣誓。
「恪尽职守,不怕牺牲」
我答应过师父,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会完成任务。
我做到了。
可支撑我的支柱,已经轰然坍塌。
两个小时前,我的手触碰到了水果刀,难以克制地拿起水果刀割破了手腕。
灰暗的情绪不断地拉扯着我往下沉,我在晕倒前的那一刻拨通了师父的电话。
「小许,你醒了。」师父搓了搓通红的眼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很勇敢,师父为你骄傲。」
我回忆起宴会厅发生的事情,低声地说:「我好像搞砸了陆城的订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