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柠顾斯泽全集章节小说免费阅读&完整版（奚柠顾斯泽）-奚柠顾斯泽小说免费阅读
时间：2023-03-04 21:00:2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隔年冬天，俄罗斯才刚刚走到一月份，但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八度，铺天盖地的风雪吹得人看不见十米之外的任何景物，整片天地，除了雪白外几乎看不见第二个颜色。
这里是圣彼得堡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因为天气寒冷，住客大多数不愿意外出，都选择在酒店里消遣时间，恰好三楼配有各种娱乐项目，包括保龄球、桌球、飞镖和射击等等，是以，不少人都聚到了那里。
此时射击室内，就有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人正在瞄准十米之外的靶子，她手上拿的手枪和墙上的电子屏之间连着一条电线，每次打出子弹，屏幕就会自动显示出那一枪的分数。
她已经接连开了十枪，但不是脱靶就是勉强上靶，分数惨不忍睹。她眉心烦躁地拧起来，看都不看就连续开了三枪，可见已经是没了耐心。
刚想把手枪丢回桌上，她的后背就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同时双手被人握住，重新举起。
“抢不是这样拿的。”
厉奚衍胸膛贴紧她的后背，控制着她握着枪的手，对准那个白底红纹的靶子。
“左脚往前半步，脚尖对着你的目标。”
“右脚和目标形成九十度角。”
“双腿微曲，上身挺直。”
奚柠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教她怎么拿枪。
他的声音清冽而轻缓，在她耳畔接连响起，像一个极有耐心的老师：“持枪的右手向前完全伸直，左手肘关节稍微弯曲，托着右手，帮助右手保持平衡。”
“用右眼瞄准目标，记住，从眼睛到手臂到瞄准镜到目标，四点要形成一条直线。”
他摆弄着她的身体，摆出一个接近标准的持枪射击姿势，然后勾起唇角：“不错，就这样，开一枪试试。”
奚柠在瞄准镜里看到了靶子，嘴唇一抿，扣动扳机。
电子屏随后就显示7分。
还没来得及高兴，厉奚衍就摇摇头，不太满意似的：“如果目标是活体，你连击中的可能性都没有。”
哪有那么差？奚柠不服气，好歹她现在都打中7分了。
她从他怀里挣开，身体快速后退两米，按照他刚才所教的姿势摆出，枪口瞄准了他。
厉奚衍挑起眉，没等她摆好姿势就闪电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动作迅猛地去夺她的枪。奚柠的反应也很快，立即用膝盖顶开他的身体。
厉奚衍侧身躲开，同时提醒：“这个时候你应该想办法摆脱我的控制。”
奚柠立马改用踢。
但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避开，同时她的手被厉奚衍抓住，他将她的双手往后一扭，令她被迫弯下腰。
身体一时间被压制住，她咬咬牙，心思一转，抬脚就去跺他的脚板。
厉奚衍早有防备，避开她脚的同时握着她的腰将她一兜，奚柠的身体就像陀螺似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和他面对面，双手则被他一只手抓住桎梏在身后。
他在她耳边说话，呼吸落在她的颈侧：“我扣住你手腕的时候，你应该想办法迅速和我拉开距离，要挑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下手。知道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在哪里吗？”
现在是教她防身术？奚柠皱眉：“眼睛？喉咙？心脏？下身？”
厉奚衍低头，望进她的眼睛里：“是眼睛、耳朵、太阳穴、鼻梁、咽喉、后颈、心脏、肋骨、裆部和肾脏。”
话音落，奚柠毫不犹豫屈起膝盖去顶他的下身。
她觉得她速度够快，攻击也很突然，可厉奚衍的反应仍然比她快一步，迅速松开她的手往后避开。
膝盖落了空，不过身体重获自由。
她回身主动发起攻击，厉奚衍见招拆招，没三两下就再次抓住她的手腕，故技重施拧到她的身后。
“忘了我说的？挑人体脆弱的地方攻击。”
奚柠想都没想就用后手肘去撞他的腰，他避开后顺势猛进几步，将她压在墙上。
同时他的人也压上她的后背。
“继续，想办法挣开我。”
一番折腾，奚柠已经筋疲力竭，接二连三的挫败让她觉得他是逗她玩，恼怒至极，自暴自弃，不再反抗。
“以后每天我都陪你练两个小时射击和防身术。”厉奚衍叹息，“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国？”
奚柠心尖一软，火气彻底熄灭，乖乖地应：“嗯。”
厉奚衍这才放开她，亲昵地将她的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道：“上次和你提的人已经来了，换身衣服再去见他。”
奚柠顿了顿：“就是你说的那个和我目的一致，能和我成为合作伙伴的人？”
前段时间他对她说，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最好找几个合作伙伴，她觉得有道理，毕竟她这次要对付的不是一般人物，那个人有多厉害，她太清楚了。
“嗯，你自己去看看，合不合适由你决定。如果决定合作，他能先帮你回国探探路。”厉奚衍答应会帮她，但不会太过干涉她，只在某些方面提出建议，接不接受都看她自己的打算。
奚柠很好奇，究竟是谁和她的目标相同。
她先回房间换了一条裙子，又上了淡妆，右脸颊上那条疤痕遮不住，她看着，习惯性地抚摸，指腹下凹凸不平的触感提醒着她永远不要忘记那个雨天发生的事情。
眼底飞快掠过冷峭，随后她垂下眼皮盖住。
出了套房，她直接去往约定见面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也有不少人，奚柠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住一个身影，他面对着她坐着，和她目光对上时，脸上就绽放开笑容。
奚柠愣了愣，说不诧异是假的，竟然是那个给过她一条手帕，告诉她俞温被关押地方的年轻男人！（165）
事后她不止一次去猜测他的身份，但都因为毫无头绪而不了了之，本以为不会再见面，没想到，他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厉奚衍介绍给她的合作伙伴。
带着满腹的疑问，奚柠走了过去，在他对面落座：“居然是你。”
男人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难得，都过去这么久，你还记得我。”
奚柠无语：“换成任何一个女人，被夸和鬼一样漂亮，都会对那个人难以忘怀吧。”
“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对你说这句话，否则你现在也不会记得我。”
油嘴滑舌。
奚柠蹙眉：“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
“萧晨。”
萧晨。
奚柠在心里仔细搜索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但就单凭他能在顾公馆如入无人之境这一点，就可以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她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对面的男人，再次相见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仍是年轻，而且这两年他也没什么变化，看起来还是二十二三岁的样子。
可就是因为太年轻了，所以她对他实在无法信任，沉思了少顷，她开门见山地问：“我想知道，你和顾家是什么关系？”
萧晨不意外她会这样问，摊摊手：“可以说有关系，也可以说没关系。”
奚柠眯眸，随后就听见他笑说：“桑榆那丫头得喊我一声‘大哥’。”
什么？！
奚柠刹那间眼神变化，夏桑榆要喊他大哥，所以他是顾家的……
她没有忘记当年江岩对她说的话——顾家不止顾斯泽一个继承人，还有三个私生子女，在那场‘夺嫡’失败后，老大和老四就被顾斯泽驱逐出境，至今数年没有回国……
怪不得他说‘可以有关系，也可以没关系’，一个在族谱上没有名字，又不被冠以顾姓，可偏偏身上流着顾家的血的人，的确可有可无。
奚柠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都和传闻中的完全不相符，可厉奚衍一定是事先确认过，否则不会让她来和他见这一面。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
萧晨微笑着对她伸出手：“cynthia小姐，不知道我这个身份，有没有资格做你的合作伙伴？”
奚柠目光落在了他的掌心，眼中闪烁。
182章她来了请别眨眼
又一个新年即将到来，榕城今年的初雪来得比较晚，直到腊八才有飘下小雪。
因为临近新年，各大企业都在内部召开年度大会，对过去一年取得的成绩进行总结，as集团也不例外。
as集团去年因为和顾氏那一场互斗导致元气大伤，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恢复元气，对他们来说，新的一年是他们要用来进步和向上的，所以大会上，副总宋明也着重对新年集团发展的计划发表了意见。
“……世界经济还是以欧洲作为领头羊，这几年我们也极力拓展和欧洲国家的合作，接下来的一年，集团的发展重心依旧放在欧洲那边，而且我们已经和俄罗斯的吉萨集团进行了初步洽谈，双方都有合作意向，过几天盛总会亲自去一趟俄罗斯，与对方负责人会面详谈……”
会议进行了三个小时，散会后盛于琛和宋明先离开，会议室内剩下一群高管还在讨论，他们对公司即将合作的那个吉萨集团非常感兴趣，因为这个集团在国内也非常有名——八卦很有名。
市场部经理先开了头：“吉萨集团，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有皇室背景的地产公司啊？”
有人点头称是，也有人不明所以：“皇室背景？什么皇室背景？俄罗斯还有皇室？”
行政部经理肯定道：“当然有，只不过俄罗斯的皇室和英国的皇室不一样，贵族们的封号爵位在现在只是个荣誉，没有任何实权。”
新任的公关部经理则是说：“虽然没有实权，但他们身上有国家承认的封号和爵位，享有尊荣，某些方面还是要高人一等。”
还有人道：“吉萨集团的幕后boss，据说是一个伯爵。”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里，宋明将一份档案放到盛于琛的面前，道：“我对那个伯爵做了详细的调查。”
盛于琛蹙了蹙眉：“为什么要查他？”
宋明一句话解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盛于琛目光一垂，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名字，希尔。
可右上角的方框位置，本应该贴着一张照片，现在却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宋明同时解释：“我刚说做了详细调查，其实查到的东西并不多，这个希尔伯爵继承爵位两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
新年前一周，盛于琛带着项目团队出差俄罗斯，和吉萨集团周旋了一周后，终于达成合作。签订合同那天恰好是大年三十，吉萨集团负责人十分热情，还特意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吉萨集团的总裁是地道的俄国人，酒过三巡后，他诚意满满地对盛于琛说：“能和贵公司合作，是我们的荣幸，而且这个项目进行下去是百分百会成功，所以我们有意和贵公司再深度合作，不知道盛总有没有兴趣？”
盛于琛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财富，颔首道：“愿闻其详。”
……
大年初一是中国最热闹的日子，但位于榕城城郊的顾公馆却是异常安静寂寥，公馆上下的人平时该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没有一丝改变，也感觉不到一丝新年的喜气。
傅逸生来串了个门，将公馆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遍，啧啧地摇头：“你这顾公馆怎么一点节日的味道都没有？红对联没贴，红灯笼也没挂。”
他这话是对顾斯泽说的，但是后者没什么特殊反应，他安坐在书房的沙发里，翻过一页书，慢慢道：“顾公馆本来就不过节。”
“那昨晚的年夜饭呢？”
一旁夏管家代为回答：“少爷昨天很忙，从下午一直工作到凌晨。”也就是说，不仅是年夜饭，他连饭都没有吃。
傅逸生无语至极，但是转念一想，又明白了他为什么没有吃年夜饭。
年夜饭，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团圆饭’，他没记错的话，这两年他都没去过老宅，也没有见过顾夫人和顾老夫人一面。
“对了，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情敌的消息。”傅逸生大喇喇地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拍拍桌子说，“刚刚得到的消息，盛于琛去了一趟俄罗斯，和俄罗斯的吉萨集团签订了项目合作。”
吉萨？顾斯泽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公司的信息。
傅逸生在那边悠悠道：“吉萨这个公司的背景很复杂，盛于琛跟他们合作也不怕吃亏。”
顾斯泽抬了下头：“怎么说？”
“圈内一直有传闻，说吉萨真正的老板是俄罗斯皇室的一位伯爵，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能确定的是，吉萨背后有黑帮势力。”傅家本身就是走黑道的，对这类消息自然比普通人更敏感。
顾斯泽沉了下眸，和皇室牵扯不清，又有黑帮势力支持，还和as签订了合作……
几个重要的讯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片刻后，顾斯泽又是一脸淡然，低下头继续看书：“在俄罗斯，官员、商人与黑帮三位一体的情况不罕见。”
好不容易挑起他的兴趣，结果这兴趣就维持了三五秒，傅逸生好气又好笑，敲敲桌面：“你就不能多关注一下吗？之前不是出过消息，有人把你的小妻子的国籍移到俄罗斯，现在盛于琛又突然和俄罗斯的企业合作，你就没怀疑有什么猫腻？不打算查查？”
顾斯泽淡淡道：“你想查就去查。”
傅逸生还真就去查了。
他挖出吉萨集团的幕后老板正是伯爵希尔，还因为这个人的资料太有趣，他没忍住又跑到顾斯泽面前八卦：“你绝对想不到，希尔伯爵竟然是个中俄混血人！”
顾斯泽真是有点诧异，虽然现在的欧洲对爵位继承者的血统没有太严格的规定，但是一个有中国血统的人继承了爵位，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他也难得停下手上的工作听他八卦。
他的反应让傅逸生大受鼓舞，他摩拳擦掌道：“很意外吧？我跟你说说这个希尔的爵位是在怎么来了。”
“你知道的吧？欧洲那边的爵位都是世袭制，上一代伯爵是希尔的外祖父，他的外祖父只有三个女儿，没有直系继承人，所以这个爵位注定是要由旁系继承。”
“所谓旁系，不止是指伯爵三个外嫁的女儿和女儿的儿女，还包括伯爵的姐妹以及姐妹的儿女。虽然俄罗斯爵位没有英国爵位吃香，但是好歹也是个爵位，所以你想想，那得有多少人参与抢夺啊？我看凶残程度也不亚于你当年和你大哥争顾氏的继承权，所以吧，这个希尔能在‘大战’中获胜，真不是一般人物。”
顾斯泽一晃神，又想起当年那场夺位之争，唇微一抿：“有权利的地方就有争夺，不稀奇。”
傅逸生双手撑着桌面，朝着他倾过去，别有深意地问：“那你知道希尔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顾斯泽微微眯眸，静坐不动。
然后就听见傅逸生吐字清晰道：“查不出来。”
他一蹙眉。
“真的，完全查不出来，我甚至动用了黄金台的力量，但他继承爵位前的信息一点都查不到，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傅逸生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情况以前从没有过，只是要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人的照片，竟然难倒了黄金台和傅家。
顾斯泽放松了身体，背脊贴上椅背，眼底快速闪过什么东西，好半响，才低低地说：“好神秘的一个人。”
……
正月初八，是各行各业开始复工的日子，as集团继年前和吉萨集团签订项目合作后，在这一天又炸出一个深水鱼雷——它竟然接受吉萨的巨额注资，让吉萨成为厉家之下最大的股东！
注资和收购是有本质区别，说白了吉萨只是投资as，主动权仍然掌握在as手里，但现在的as明明发展得很顺利，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接受外资？
很多人在惊讶之余，也开始怀疑as内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对此，as的回应是——为了让集团有更好的未来。
事实也是，在接受了吉萨的注资后，as的市值在一年之内上涨了百分之六十，一跃成为国内第二大企业，紧逼第一的顾氏集团，风头茂盛到无可匹敌。
而就在这一年结束之前，as忽然对外宣布，为了加深和吉萨的亲密度和合作力度，吉萨决定派下一位高管，在as担任副总裁。
恰逢as集团成立五十周年庆，as决定邀请社会各界好友一同庆祝，也为新副总裁接风洗尘。
这份邀请函，广发近百个企业，北城伊生收到了，海城江氏收到了，榕城顾氏也收到了。
这样大阵仗的宴会，可以说非常罕见，加之这一年里as出尽风头，现在又空降一个副总裁，难免会引起众人的好奇心，收到邀请函的企业，几乎都应邀前去赴约。
近千平方米的宴会厅里，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他们随意闲聊着，聊的最多的话题，自然还是关于这个宴会，以及那个神秘的副总裁。
“你知道这个新副总裁是谁吗？”
“不知道啊，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怎么都打听不出来，只知道是个男人。”
“男人？”
“对，而且，你知道吉萨幕后老板的真实身份吧？听说这个新副总裁，也是那种身份。”
“你是说……伯爵？”
“哪有那么多伯爵？这个是男爵。”
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到一旁傅逸生的耳朵里，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他摇晃着杯子：“我查探到的消息也说是个男爵。真不知道as和吉萨这次玩什么把戏。”
将杯子里半杯红酒送到口中一饮而尽，顾斯泽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大厅中央的水晶灯，波光粼粼的，辨不清情绪：“静观其变。”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声：“没想到顾董事长也来了。”
两人齐齐转身，就见离开国内近四年的江岩携着阮颜缓步走了过来。
比起四年前，他成熟了很多，暗蓝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将他衬得越发沉稳。身旁的阮颜则毫无变化，仍是温婉乖巧的模样。
“盛总裁盛情邀请，怎么能不来？”顾斯泽从容应对，“倒是江总，特意从海城过来赴宴，可见是真有心。”
从澳洲回来后，江岩就继承了海城江氏，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江总’。
只是顾斯泽那句‘江总’，他却觉得刺耳无比，直叫他想起当年是怎么被发配到澳洲，脸上没了笑意：“这还要多谢顾董事长当年的提携。”（106）
顾斯泽始终从容微笑：“客气。”
这时候，宴会的主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酒杯，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道：“盛某多谢诸位今日赏脸莅临。”
傅逸生端着酒杯就凑上去和他碰了一下，同时意味不明地笑道：“盛总裁这一年里可真风光，差点要认不出来你了。”
盛于琛无动于衷：“傅先生是拿盛某打趣吗？盛某变化再大，又怎么比得上顾董事长翻脸不认人？”
顾斯泽一笑：“看今天满堂的贵客，就足见盛总裁已经今非昔比，或许顾某真应该重新认识你。”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上，随后各自别开头饮酒。
傅逸生的好奇心没被满足，心痒难耐，用手肘去撞撞盛于琛的胳膊：“盛总裁，都到了这会儿了，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了，快说说，这个新副总裁到底是什么人？”
盛于琛回看他：“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们信吗？”
盛于琛不会在这种没太大意义的事情上撒谎，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个新总裁是什么人。
众人面面相觑——连他都不知道，那整个宴会厅一定是没有人知道的。
盛于琛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反正快来了，到时候大家一起见见就都知道了。”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大门口忽然有了动静。
今天宾客云集，大门原本是不能关的，但外面风雪太大，这才不得不紧闭。
镀金色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厚重的红木材料发出闷响，将整个宴会厅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江岩低低说了句：“来了。”
只见那边门一开，立即有一阵雪片趁机窜入，在半空中像花瓣似的飘着。
紧接着，地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影子，随后便是那人渡步而入。
高挑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修身西服，内衬洁白干练的雪纺衬衫，领口立着，由一条黑色绸带紧紧束着，一丝不漏，让人顿感有干练又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往下的九分小脚裤露出一截脚腕，套着一双不多不少恰好六公分的黑色高跟鞋，她的脚板也被拉得极为漂亮。
对，高跟鞋。
这是个女人。
虽然穿着中性风的西装，但她分明就是个女人，还有着一头及肩短发，染着极浅淡的亚麻色，四六分整整齐齐地梳在耳后，一点装饰品都没有……不，有，她的脸上，她的右脸上戴着一个银质面具。
面具不大不小，恰好盖住她一只眼睛和一片脸颊，面具上什么图案都没有，只有边缘处雕刻着藤蔓的花纹。
她不是只身前来，她身后跟着四个人，其中三个是俄罗斯人。
走了十几步后，她停了下来。
她身旁中国女人先开口：“非常抱歉，路上风雪太大，我们迟到了。”随后，她也做了介绍，“这位是cynthia小姐，也就是新任的as集团副总裁。”
cynthia小姐只有半边脸，大多数人不认识她。
但是这边的一群人，却是一眼就知道她是谁。
一片安静中，盛于琛嘴角忽然扬起，声音很低很轻：“顾董事长，与其重新认识盛某，倒不如重新认识她。”
顾斯泽长久风云不变色的眸子，终于有了极短暂的颤动，随后那些变化和来不及变化的情绪悉数堕入黑暗。
183章每个人我都记得
虽然在场绝大部分人不认识这个所谓的cynthia小姐，但在看到她后，心里还是产生了诸多疑虑，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是个女人？不是说是位男爵吗？”
“女人也能是男爵啊，1990年香港的女政治家邓莲如不就被英国皇室册封为女男爵？”
“她看起来好年轻，才二十几岁吧？竟然就已经位居副总裁。”
“好像是个华裔，只是她另一边脸怎么遮起来了？”
议论声中，cynthia小姐再次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众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跟随在她身上，就见她径直走到了此次宴会的东道主面前。
她率先伸出手，嘴角挂上公式化的微笑：“你好，盛总裁，我是cynthia。”
盛于琛看着她递到自己面前的掌心，洁白干净，细长的手指，指甲是星空色的，受灯光一照，闪闪熠熠。
cynthia小姐？
怎么会是cynthia小姐？
他看着她长大，对她熟悉到骨子里，怎么会认不出她？她明明就是奚柠！
就是在三年前那个雨天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奚柠！
他怎么都没想到，时隔多年，她竟然会以另一个全新的身份站到他面前。
盛于琛缓缓伸出手和她相握，繁复的目光盯紧了她：“cynthia小姐，你好，欢迎加入as。”
奚柠不躲不闪，眸子蕴着笑：“原本是想提早两天来，好先和盛总裁碰个面，可俄罗斯这几天的风雪太大，航班都取消了，所以才拖到今天再正式见面。”
“原来是这样，一路辛苦了。”
“还好，希望不会给盛总裁造成麻烦。”
你来我往的对话，生疏得好似两个陌生人。
眼看时间差不多，叶秘书走上前小半步，在盛于琛的耳边提醒他该上台讲话了。
尽管心里有很多话想要问她，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盛于琛按下心绪，对奚柠和其他人道：“暂时失陪。”
“盛总裁请便。”
盛于琛走之前又深深地看了奚柠一眼，然后才带着叶秘书上台。他站上大厅中央那个红色舞台时，全场灯光全部熄灭，只有他身上有光，聚焦着所有人的视线。
“各位来宾晚上好，首先要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今天是as集团成立五十周年庆……”
奚柠微抬着下巴，望着台上张弛有度的男人，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时不时送到嘴边噙一口。她的目光温温，乍一看里头好似有笑意，可定睛再看，又只能看到一片无动于衷的风平浪静。
其实从奚柠走到盛于琛面前开始，她身边就有顾斯泽、傅逸生、江岩和阮颜四个人，但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句打招呼的话都没有。
那四个人神色各异，奚柠突然归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更不要说她还是以俄罗斯女男爵、吉萨调派至as的新任副总裁的身份归来，那些理不清的疑问和捋不顺的情绪在心里交织着，以至于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奚柠手中的酒喝完了，她将酒杯就近放在桌上，又重新取了一杯。
身边有个声音犹犹豫豫地喊：“……笙笙……”
杯沿碰上下唇，奚柠垂着眸看着杯子中的液体，抿了一小口，葡萄酒醇厚的香气立即在口腔中蔓延开。
那个声音又喊了第二句，这次语调有点急：“笙笙，你怎么不理我？”
奚柠貌似才反应过来，一脸奇怪地回头，手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吗？”
这下换成江岩呆滞，他就是在跟她说话啊，他不还喊了她的名字吗……
大厅里不是完全没有光，朦胧的光线照着，她的表情旁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位新任副总裁眉心轻拧，疑惑地看着他，那表情好像是在问——你怎么会那样喊我？
她的秘书低声向她解释：“这位是海城江氏的江总。”
她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绽放开笑，伸出一只手来：“原来是江总啊，久仰大名。”
“……”
久仰大名？
这样疏离的问候……
这样陌生的神态……
她……她不是故意假装没看见他们，而是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谁？
江岩神色有点乱：“笙笙，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奚柠客客气气地说：“江总应该是认错人了，我虽然是华裔，但是一直生活在俄罗斯，很少来中国，这是我第一次到榕城，和你也是第一次见面，我不是什么笙笙。”
她不仅否认认识江岩，还否认自己是俞笙！
傅逸生意想不到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回头去看身后那个老半天都无声无息的男人，朦胧的黑暗里他的脸色寒沉得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冰，手中的高脚杯也被他攥得很紧。
江岩错愕，一下抓紧了她的双肩：“怎么可能？！你就是笙笙啊！笙笙，我是江岩啊！”
奚柠蹙眉：“江总，请放开我。”
江岩哪里肯放，他一定要弄清楚她怎么会忘了他：“笙笙，俞笙，我是江岩，我们都认识近十年了，你不可能忘了我啊。”
阮颜不确定地说：“奚柠，你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傅逸生看身后的男人没动，他想冷静，那他就替他不冷静一下：“我们你也不记得了？你失忆了？”
奚柠的秘书丽莎推开江岩的手，将奚柠保护到身后，严肃客气地说：“江总，阮小姐，傅先生，您们真的认错人了，这位是cynthia小姐，并不是你口中的奚柠和笙笙。”
江岩愣在了当场。
不只是江岩，其他人也都怔住。
诡异的三五秒安静后，躲在丽莎身后的奚柠忽然‘噗’的一声发出笑。
这一笑，弄得众人更加莫名其妙。
奚柠虚握着拳头挡在唇边，可眼睛里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
“刚才是开玩笑的，江岩，好久不见。”
江岩短短几分钟里经历这样大起大落，有点没反应过来，迟钝地回：“……好久不见……笙笙，你……你还记得我？”
“记得，当然记得，每个人我都记得。”奚柠笑着将四人扫了一遍，到最后那个人身上时也没有多做停留，云淡风轻得好像这些都只是她经年不见的老友。
傅逸生刚才也信以为真了，还以为奚柠是真的失忆，这会儿满是无奈地摇头：“奚小姐啊，幸亏我们都是年轻人，要是个七老八十的，被你这样一吓，是要出人命的。”
奚柠言笑晏晏：“傅小爷有被我吓到吗？这么说我的演技有进步了？”
傅逸生也笑道：“我就想着又不是演电视剧，怎么会有失忆这么狗血的事情？可你演得太真，还是被你骗过去了。”
奚柠垂下眼睫莞尔，轻轻道：“是啊，怎么会有失忆这种事。”她说着又抬起眸，看了傅逸生一眼，他的表情的果然很不以为意，十分笃定失忆这种事情是不存在似的。收回视线时，她又从他身后的男人身上掠过，那也是一张很平淡的脸。
“离开榕城这三年，奚小姐去哪里深造了？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俄罗斯的女男爵？”半是玩笑半是刺探，傅逸生笑着看她。
奚柠但笑不语，将酒杯中剩余的红酒饮尽。
丽莎见台上的盛于琛已经在做总结，便适时提醒奚柠：“cynthia小姐，轮到您上台了。”
“我也要暂时失陪了。”奚柠对他们一笑，迈开脚步就走，上台之前她将空酒杯随手放在桌子上，可就在收回手时，和另一只手不小心碰到。
那只手的主人是要去端酒，她一碰，酒杯里的酒液就溢出一些淋在她的手背上。
丽莎顿时惊呼：“cynthia小姐！”
“抱歉。”低沉磁性的男音道着歉，奚柠嘴角的笑意没有散：“没关系。”
丽莎立即拿出纸巾要帮奚柠擦拭，男人却已经先从西装外套的上衣口袋里抽出手帕，另一只手明目张胆地握住奚柠的手。
184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只手漂亮修长，只是掌心微凉，使得奚柠虽然觉得熟悉，但是一瞬间想起的却是那个在俄罗斯等着自己的男人的手，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温暖的。
“衬衫袖口的酒漬擦不掉，只能换一件。”顾斯泽抬起头，“我让人重新准备一套礼服给cynthia小姐，算是我赔礼道歉。”
阔别三年，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第一次对视上。
他眼眸深深，看似无波无澜，但那漆黑的色泽好像是一口深渊，涌动着黑气，吸引着人坠入。
奚柠嘴角翘着，比之当年少了几分无所畏惧的张扬和放肆，多了万千时光沉淀下来的别有深意。
她是笑着，没有被藏住的左眼眼角也仍然有骄矜的媚色，和当年很像，可隐隐约约间，有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短暂的对视后，奚柠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抽回来：“顾董事长太客气了，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点酒漬，外套盖得住。”
顾斯泽垂下手，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低声道：“脏了就是脏了，继续穿着难免失礼。”
奚柠赞同：“顾董事长说得对，不过就算要换衣服，也要等会儿。我要上台了，失陪。”说完，她和他擦肩而过。
顾斯泽鼻尖捕捉到一丝淡淡的橙花香气，沁人心脾，凝神静心，但却很陌生。
他眼帘垂了垂，复而望向舞台的方向。
奚柠从盛于琛手中接过话筒，她先扫视了全场，忽然说了句：“谁在控制灯光？麻烦将大厅的灯开起来，有这么多贵客在这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万一失手打翻酒杯，弄脏了衣服可怎么好？”
顾斯泽手里还捏着没有收起来的手帕，闻言攥紧了一些。
随后灯光悉数亮起来，整个大厅又恢复金碧辉煌，奚柠这才开始和大家打招呼：“大家晚上好，非常感谢各位贵客远道而来为as‘庆生’，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cynthia，将担任as集团副总裁一职。”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再过三天就是春节，我先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也希望新的一年as能和大家携手并进，共创辉煌。”
说着，她对着台下微微鞠了个躬。
奚柠今天的打扮颇为高冷，再加上那似是而非的神秘身份，众宾客还以为她会有很高的架子，没想到会这样平易近人，立即回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结束后，她笑着继续说：“盛总裁刚才和大家聊的都是正经话，那我就和大家聊点不正经的。”
有点调皮的幽默，引起众人善意的笑声。
寒暄似的，她说了话：“还是榕城好，我终于回来了，榕城比莫斯科温暖，莫斯科从立冬开始就下大雪，要不是我机智先飞往圣彼得堡，再从圣彼得堡飞回榕城，也许我连春节都赶不上，唔，算起来，我已经有三年没有过过春节呢……”
像和亲朋好友在聊天，奚柠的话题相比那些机械式的开场，让人感觉更加舒服，她说到幽默的地方，宾客们也都笑起来，同时心里对这个新来的副总裁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好强的交际手腕。
可这些调皮的轻佻语调，听在场内小部分人耳朵里，却让他们心中五味陈杂。
“一模一样，”傅逸生低低地说，“和当年一模一样，她好像没有变。”
‘没有变’三个字他说得有些古怪。
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可在遭遇了那些事情后，现在的奚柠竟然还能‘没有变’，饶是一贯通透的傅逸生，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看待她。
顾斯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台上的人。
耳畔是她带笑的话语，还有那一段一笔带过轻描淡写的叙述。
她说，她有三年没有过过春节。
旁人只会以为她是在国外呆了四年，不会想太多，但他却是知道的，她只离开了三年，所谓三个春节，其中有一年春节来临时，她是在顾公馆。
他的记忆特别清晰。
那是情人节，也是除夕的前一夜。
她被他戴上了手铐。（163）
……
一晃神，台上的女人已经结束她的‘不正经’：“最后，希望今晚的宴会能让大家满意，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海涵，谢谢。”
掌声里，奚柠从容地走下台。
也有人在掌声里看见了她眉梢间飞扬的笑容，记忆里突兀出现另一个类似的影子，奇怪地嘀咕：“我怎么觉得这位cynthia小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眼熟，她刚才不是用了‘回来’这个词吗？难道她以前真的在榕城呆过？”
“要是能看到她另外半张脸就好了……”
……
演讲结束后就是舞会，盛于琛作为宴会的主人，自然是由他邀请女伴开舞。他径直走向从台上下来的奚柠，冷沉的目光锁定住她：“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cynthia小姐跳支舞？”
奚柠顿了顿，随后微笑：“当然可以，不过盛总裁得给我点时间去换条裙子。”
且不说她的袖口脏了，就说她现在的装扮也不合适跳舞。
只是她要去换衣服的话，就不能和他跳开场舞了。
盛于琛抿了下唇：“好。”随后吩咐叶秘书，“带cynthia小姐去房间换衣服。”
奚柠跟着叶秘书走了几步后，回了下头，就看到盛于琛对副总裁宋明说了什么话，随后宋明就揽着一位女伴率先进入舞池——看来他是把跳开场舞的任务交给了宋明。
他立在人群中间，可背影还是那么挺直醒目。
转回头，奚柠轻叹了口气。
宴会本来就是在酒店的宴会厅举行，楼上全身客房，叶秘书开了一间房给她，丽莎也送来了干净的礼服，奚柠让她们都回宴会厅，她自己换好衣服下去就行。
奚柠先脱掉西装外套，又拉开绸带，解衬衫扣子的时候，她想起刚才和故人们的重逢，脸上波浪不惊，只是在触及袖口的红色污渍时，眼底飞快纵过一丝陡峭。
扣子悉数解开，她捏着衣襟往后脱，这时候，耳尖忽然捕捉了细微的动静，她立即将衬衫合回来，同时倏然一转身。
十五步之外，赫然立着一个男人！
短暂的意外后，奚柠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几个数字。
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
两万多个小时。
她和他啊，有这么久没见了。
不过也还好，终归是再见了。
嘴角勾起，奚柠将解开的扣子慢条斯理地扣回去，刚才一瞬间泄了多少春光她也不计较，慢悠悠道：“几年不见，顾董事长行事越来越不拘小节，都敢直接登门入室了。”
顾斯泽目光从她削瘦的肩膀上滑过，那片雪白很快被遮起来，他将手里拎着的服装袋放在桌子上，低声道：“不是说好给我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只是一件小事，难为顾董事长这么惦记，看来这赔礼我不想收也得收，否则害顾董事长良心不安，就是我的罪过了。”奚柠拿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款式看不清楚，颜色是蔚蓝色。
她眸子一闪，当年他也送过她一条蔚蓝色的裙子……（76）
合起袋子，随意丢在一旁：“还有事吗？顾董事长。”
顾斯泽今晚是一套暗蓝色的西装，以往的黑色衬托出他的沉稳，这套则是将他雍容华贵的气质展露无遗，他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肩膀从左到右是一条直线，宽厚又结实。
双目第二次对视，他里头空空的，看不清具体情绪，冷不防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奚柠笑得落落大方：“顾董事长这话说的，上级调派我当然要回来，只希望接下来在as的工作能圆满顺利。”
“你的脸怎么了？”话题跳得有点快，顾斯泽一下锁定住了她那半边不示人的脸。
她淡淡：“没怎么。”又笑了笑，“顾董事长是想跟我叙旧？那得改天了，我换完衣服还要下楼应酬。”
她这句话其实是在下逐客令——她要换衣服，他应该自觉离开。
可是顾斯泽听不懂似的一动不动，奚柠也无所谓，拿起丽莎送来的那件礼服：“既然顾董事长喜欢这间房，那就让给你。”然后就从他挺拔的身形绕过，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时，顾斯泽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奚柠。”
一声轻唤，奚柠眼中煞冷。
他意图将她拉回来，就在这时，奚柠忽然手腕一动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扭！
顾斯泽冷不防遭遇攻击，错愕在他脸上闪过，他反应也很快，迅疾用另一只手去抓她！
奚柠不慌不忙没有任何停顿快速地避开，同时抓紧他的手用了巧力往后一压，逼得男人不得不弯下腰，同时她屈起膝盖从下至上猛力撞上他的胸膛！
这一击灌注了她全身力气，而且位置找的特别准，顾斯泽心口骤疼，不瞬，拧紧了双眉。
奚柠不欲和他在这里纠缠，松开他的手就是一个没有诚意的笑容：“看来这几年顾董事长真是越活越回去，随便闯入别人的房间就算了，还要对一个女人动手动脚，幸好是我，换成别人，你这只手今天就得断了。”
顾斯泽捂着胸口抬头：“你对我还手下留情？”
奚柠巧笑倩兮：“那当然了，我怎么舍得伤你？”
‘舍得’两个字，她咬出了生冷的深意。
顾斯泽眸色变沉，见奚柠转身就走，他又是追上去。
奚柠从镜面上看到他来，脸上有厉色一闪，在他碰到她的身体之前旋身回头抬腿向上一记勾踢！
顾斯泽早有防备快捷避开。
奚柠下一招接踵而来，双手往他的肩膀猛地往后一推！
顾斯泽重心不稳，无法挽回地往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了她的手腕，骤然一拉，将她也拉下来！
背后是床，两人齐齐倒下！
185章像奚柠的复制品
再想躲开也来不及，奚柠眼睛一眯，双手往他身侧一撑，避免完全贴到他身上。
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做出这么快的反应，顾斯泽沉了一口气，这下可以确定，他刚才被攻击时心里闪过的猜测是对的——她果然学了防身术。
而且还学得很好。
太近的距离，奚柠都能数清楚他的呼吸频率，她没有立即闪开，就着这个异常暧昧的姿势，不怒也不气，轻轻慢慢地说：“顾董事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总是这样对我纠缠不清，我会很困扰。”
重逢以来，他第一次把她看得这么清楚。
脸还是这张脸，只是三年过去，她还是有变化的，披肩的长发变成了及肩的短发，染了色，连眼影和口红都用了以前不爱用冷色系。
以及这个说话的语气……
他终于发现她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太像’奚柠了。
奚柠的性格恣意，有着与生俱来的潇洒和浑然天成的媚态，两者结合在一起，使得她的一言一行都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现在这个奚柠，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奚柠，但是她却又像是一个‘复制品’。
单一的复制了从前那个奚柠的潇洒和媚态，却没了从前那个奚柠的喜怒哀乐，现在的她好像……只会笑。
对，她只会笑。
初次露面时她是笑着。
捉弄江岩时她是笑着。
被他泼到酒时是笑着。
上台演讲时也是笑着。
现在，被他冒犯了，可她还是笑着。
仇人见面三分眼红，但是她没有，她对着他也一直都是笑着。
甚至连他都产生了一瞬间的迷乱，她到底还是把过去释怀了才能这样笑着？还是把过去记在骨子里，这些笑，都只是她的伪装？
真假分不清，但就是这个分不清真面目的她，比以前还要迷人。
如果说以前的奚柠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玫瑰，那么现在的奚柠就是一株开得灿烂的罂粟，既让人想占为己有，又让人望而却步。
顾斯泽手指动了动，好像是想抬起来，但最终还是安定地放在身侧，淡淡地反问：“那你呢？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奚柠粲然一笑：“有啊。”
尚且还没有从她这一笑里抽出神，旋即顾斯泽就感觉到小腹抵上来什么东西。
他顿了一下，慢慢低下头去看。
这里是圣彼得堡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因为天气寒冷，住客大多数不愿意外出，都选择在酒店里消遣时间，恰好三楼配有各种娱乐项目，包括保龄球、桌球、飞镖和射击等等，是以，不少人都聚到了那里。
她已经接连开了十枪，但不是脱靶就是勉强上靶，分数惨不忍睹。她眉心烦躁地拧起来，看都不看就连续开了三枪，可见已经是没了耐心。
刚想把手枪丢回桌上，她的后背就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同时双手被人握住，重新举起。
“抢不是这样拿的。”
厉奚衍胸膛贴紧她的后背，控制着她握着枪的手，对准那个白底红纹的靶子。
“左脚往前半步，脚尖对着你的目标。”
“右脚和目标形成九十度角。”
“双腿微曲，上身挺直。”
奚柠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教她怎么拿枪。
他的声音清冽而轻缓，在她耳畔接连响起，像一个极有耐心的老师：“持枪的右手向前完全伸直，左手肘关节稍微弯曲，托着右手，帮助右手保持平衡。”
“用右眼瞄准目标，记住，从眼睛到手臂到瞄准镜到目标，四点要形成一条直线。”
他摆弄着她的身体，摆出一个接近标准的持枪射击姿势，然后勾起唇角：“不错，就这样，开一枪试试。”
奚柠在瞄准镜里看到了靶子，嘴唇一抿，扣动扳机。
电子屏随后就显示7分。
还没来得及高兴，厉奚衍就摇摇头，不太满意似的：“如果目标是活体，你连击中的可能性都没有。”
哪有那么差？奚柠不服气，好歹她现在都打中7分了。
她从他怀里挣开，身体快速后退两米，按照他刚才所教的姿势摆出，枪口瞄准了他。
厉奚衍挑起眉，没等她摆好姿势就闪电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动作迅猛地去夺她的枪。奚柠的反应也很快，立即用膝盖顶开他的身体。
厉奚衍侧身躲开，同时提醒：“这个时候你应该想办法摆脱我的控制。”
奚柠立马改用踢。
但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避开，同时她的手被厉奚衍抓住，他将她的双手往后一扭，令她被迫弯下腰。
身体一时间被压制住，她咬咬牙，心思一转，抬脚就去跺他的脚板。
厉奚衍早有防备，避开她脚的同时握着她的腰将她一兜，奚柠的身体就像陀螺似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和他面对面，双手则被他一只手抓住桎梏在身后。
他在她耳边说话，呼吸落在她的颈侧：“我扣住你手腕的时候，你应该想办法迅速和我拉开距离，要挑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下手。知道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在哪里吗？”
现在是教她防身术？奚柠皱眉：“眼睛？喉咙？心脏？下身？”
厉奚衍低头，望进她的眼睛里：“是眼睛、耳朵、太阳穴、鼻梁、咽喉、后颈、心脏、肋骨、裆部和肾脏。”
话音落，奚柠毫不犹豫屈起膝盖去顶他的下身。
她觉得她速度够快，攻击也很突然，可厉奚衍的反应仍然比她快一步，迅速松开她的手往后避开。
膝盖落了空，不过身体重获自由。
她回身主动发起攻击，厉奚衍见招拆招，没三两下就再次抓住她的手腕，故技重施拧到她的身后。
“忘了我说的？挑人体脆弱的地方攻击。”
奚柠想都没想就用后手肘去撞他的腰，他避开后顺势猛进几步，将她压在墙上。
同时他的人也压上她的后背。
“继续，想办法挣开我。”
一番折腾，奚柠已经筋疲力竭，接二连三的挫败让她觉得他是逗她玩，恼怒至极，自暴自弃，不再反抗。
“以后每天我都陪你练两个小时射击和防身术。”厉奚衍叹息，“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国？”
奚柠心尖一软，火气彻底熄灭，乖乖地应：“嗯。”
厉奚衍这才放开她，亲昵地将她的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道：“上次和你提的人已经来了，换身衣服再去见他。”
奚柠顿了顿：“就是你说的那个和我目的一致，能和我成为合作伙伴的人？”
前段时间他对她说，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最好找几个合作伙伴，她觉得有道理，毕竟她这次要对付的不是一般人物，那个人有多厉害，她太清楚了。
“嗯，你自己去看看，合不合适由你决定。如果决定合作，他能先帮你回国探探路。”厉奚衍答应会帮她，但不会太过干涉她，只在某些方面提出建议，接不接受都看她自己的打算。
奚柠很好奇，究竟是谁和她的目标相同。
她先回房间换了一条裙子，又上了淡妆，右脸颊上那条疤痕遮不住，她看着，习惯性地抚摸，指腹下凹凸不平的触感提醒着她永远不要忘记那个雨天发生的事情。
眼底飞快掠过冷峭，随后她垂下眼皮盖住。
出了套房，她直接去往约定见面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也有不少人，奚柠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住一个身影，他面对着她坐着，和她目光对上时，脸上就绽放开笑容。
奚柠愣了愣，说不诧异是假的，竟然是那个给过她一条手帕，告诉她俞温被关押地方的年轻男人！（165）
事后她不止一次去猜测他的身份，但都因为毫无头绪而不了了之，本以为不会再见面，没想到，他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厉奚衍介绍给她的合作伙伴。
带着满腹的疑问，奚柠走了过去，在他对面落座：“居然是你。”
男人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难得，都过去这么久，你还记得我。”
奚柠无语：“换成任何一个女人，被夸和鬼一样漂亮，都会对那个人难以忘怀吧。”
“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对你说这句话，否则你现在也不会记得我。”
油嘴滑舌。
奚柠蹙眉：“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
“萧晨。”
萧晨。
奚柠在心里仔细搜索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但就单凭他能在顾公馆如入无人之境这一点，就可以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她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对面的男人，再次相见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仍是年轻，而且这两年他也没什么变化，看起来还是二十二三岁的样子。
可就是因为太年轻了，所以她对他实在无法信任，沉思了少顷，她开门见山地问：“我想知道，你和顾家是什么关系？”
萧晨不意外她会这样问，摊摊手：“可以说有关系，也可以说没关系。”
奚柠眯眸，随后就听见他笑说：“桑榆那丫头得喊我一声‘大哥’。”
什么？！
奚柠刹那间眼神变化，夏桑榆要喊他大哥，所以他是顾家的……
她没有忘记当年江岩对她说的话——顾家不止顾斯泽一个继承人，还有三个私生子女，在那场‘夺嫡’失败后，老大和老四就被顾斯泽驱逐出境，至今数年没有回国……
怪不得他说‘可以有关系，也可以没关系’，一个在族谱上没有名字，又不被冠以顾姓，可偏偏身上流着顾家的血的人，的确可有可无。
奚柠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都和传闻中的完全不相符，可厉奚衍一定是事先确认过，否则不会让她来和他见这一面。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
萧晨微笑着对她伸出手：“cynthia小姐，不知道我这个身份，有没有资格做你的合作伙伴？”
奚柠目光落在了他的掌心，眼中闪烁。
182章她来了请别眨眼
又一个新年即将到来，榕城今年的初雪来得比较晚，直到腊八才有飘下小雪。
因为临近新年，各大企业都在内部召开年度大会，对过去一年取得的成绩进行总结，as集团也不例外。
as集团去年因为和顾氏那一场互斗导致元气大伤，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恢复元气，对他们来说，新的一年是他们要用来进步和向上的，所以大会上，副总宋明也着重对新年集团发展的计划发表了意见。
“……世界经济还是以欧洲作为领头羊，这几年我们也极力拓展和欧洲国家的合作，接下来的一年，集团的发展重心依旧放在欧洲那边，而且我们已经和俄罗斯的吉萨集团进行了初步洽谈，双方都有合作意向，过几天盛总会亲自去一趟俄罗斯，与对方负责人会面详谈……”
会议进行了三个小时，散会后盛于琛和宋明先离开，会议室内剩下一群高管还在讨论，他们对公司即将合作的那个吉萨集团非常感兴趣，因为这个集团在国内也非常有名——八卦很有名。
市场部经理先开了头：“吉萨集团，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有皇室背景的地产公司啊？”
有人点头称是，也有人不明所以：“皇室背景？什么皇室背景？俄罗斯还有皇室？”
行政部经理肯定道：“当然有，只不过俄罗斯的皇室和英国的皇室不一样，贵族们的封号爵位在现在只是个荣誉，没有任何实权。”
新任的公关部经理则是说：“虽然没有实权，但他们身上有国家承认的封号和爵位，享有尊荣，某些方面还是要高人一等。”
还有人道：“吉萨集团的幕后boss，据说是一个伯爵。”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里，宋明将一份档案放到盛于琛的面前，道：“我对那个伯爵做了详细的调查。”
盛于琛蹙了蹙眉：“为什么要查他？”
宋明一句话解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盛于琛目光一垂，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名字，希尔。
可右上角的方框位置，本应该贴着一张照片，现在却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宋明同时解释：“我刚说做了详细调查，其实查到的东西并不多，这个希尔伯爵继承爵位两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
新年前一周，盛于琛带着项目团队出差俄罗斯，和吉萨集团周旋了一周后，终于达成合作。签订合同那天恰好是大年三十，吉萨集团负责人十分热情，还特意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吉萨集团的总裁是地道的俄国人，酒过三巡后，他诚意满满地对盛于琛说：“能和贵公司合作，是我们的荣幸，而且这个项目进行下去是百分百会成功，所以我们有意和贵公司再深度合作，不知道盛总有没有兴趣？”
盛于琛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财富，颔首道：“愿闻其详。”
……
大年初一是中国最热闹的日子，但位于榕城城郊的顾公馆却是异常安静寂寥，公馆上下的人平时该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没有一丝改变，也感觉不到一丝新年的喜气。
傅逸生来串了个门，将公馆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遍，啧啧地摇头：“你这顾公馆怎么一点节日的味道都没有？红对联没贴，红灯笼也没挂。”
他这话是对顾斯泽说的，但是后者没什么特殊反应，他安坐在书房的沙发里，翻过一页书，慢慢道：“顾公馆本来就不过节。”
“那昨晚的年夜饭呢？”
一旁夏管家代为回答：“少爷昨天很忙，从下午一直工作到凌晨。”也就是说，不仅是年夜饭，他连饭都没有吃。
傅逸生无语至极，但是转念一想，又明白了他为什么没有吃年夜饭。
年夜饭，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团圆饭’，他没记错的话，这两年他都没去过老宅，也没有见过顾夫人和顾老夫人一面。
“对了，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情敌的消息。”傅逸生大喇喇地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拍拍桌子说，“刚刚得到的消息，盛于琛去了一趟俄罗斯，和俄罗斯的吉萨集团签订了项目合作。”
吉萨？顾斯泽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公司的信息。
傅逸生在那边悠悠道：“吉萨这个公司的背景很复杂，盛于琛跟他们合作也不怕吃亏。”
顾斯泽抬了下头：“怎么说？”
“圈内一直有传闻，说吉萨真正的老板是俄罗斯皇室的一位伯爵，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能确定的是，吉萨背后有黑帮势力。”傅家本身就是走黑道的，对这类消息自然比普通人更敏感。
顾斯泽沉了下眸，和皇室牵扯不清，又有黑帮势力支持，还和as签订了合作……
几个重要的讯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片刻后，顾斯泽又是一脸淡然，低下头继续看书：“在俄罗斯，官员、商人与黑帮三位一体的情况不罕见。”
好不容易挑起他的兴趣，结果这兴趣就维持了三五秒，傅逸生好气又好笑，敲敲桌面：“你就不能多关注一下吗？之前不是出过消息，有人把你的小妻子的国籍移到俄罗斯，现在盛于琛又突然和俄罗斯的企业合作，你就没怀疑有什么猫腻？不打算查查？”
顾斯泽淡淡道：“你想查就去查。”
傅逸生还真就去查了。
他挖出吉萨集团的幕后老板正是伯爵希尔，还因为这个人的资料太有趣，他没忍住又跑到顾斯泽面前八卦：“你绝对想不到，希尔伯爵竟然是个中俄混血人！”
顾斯泽真是有点诧异，虽然现在的欧洲对爵位继承者的血统没有太严格的规定，但是一个有中国血统的人继承了爵位，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他也难得停下手上的工作听他八卦。
他的反应让傅逸生大受鼓舞，他摩拳擦掌道：“很意外吧？我跟你说说这个希尔的爵位是在怎么来了。”
“你知道的吧？欧洲那边的爵位都是世袭制，上一代伯爵是希尔的外祖父，他的外祖父只有三个女儿，没有直系继承人，所以这个爵位注定是要由旁系继承。”
“所谓旁系，不止是指伯爵三个外嫁的女儿和女儿的儿女，还包括伯爵的姐妹以及姐妹的儿女。虽然俄罗斯爵位没有英国爵位吃香，但是好歹也是个爵位，所以你想想，那得有多少人参与抢夺啊？我看凶残程度也不亚于你当年和你大哥争顾氏的继承权，所以吧，这个希尔能在‘大战’中获胜，真不是一般人物。”
顾斯泽一晃神，又想起当年那场夺位之争，唇微一抿：“有权利的地方就有争夺，不稀奇。”
傅逸生双手撑着桌面，朝着他倾过去，别有深意地问：“那你知道希尔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顾斯泽微微眯眸，静坐不动。
然后就听见傅逸生吐字清晰道：“查不出来。”
他一蹙眉。
“真的，完全查不出来，我甚至动用了黄金台的力量，但他继承爵位前的信息一点都查不到，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傅逸生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情况以前从没有过，只是要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人的照片，竟然难倒了黄金台和傅家。
顾斯泽放松了身体，背脊贴上椅背，眼底快速闪过什么东西，好半响，才低低地说：“好神秘的一个人。”
……
正月初八，是各行各业开始复工的日子，as集团继年前和吉萨集团签订项目合作后，在这一天又炸出一个深水鱼雷——它竟然接受吉萨的巨额注资，让吉萨成为厉家之下最大的股东！
注资和收购是有本质区别，说白了吉萨只是投资as，主动权仍然掌握在as手里，但现在的as明明发展得很顺利，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接受外资？
很多人在惊讶之余，也开始怀疑as内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对此，as的回应是——为了让集团有更好的未来。
事实也是，在接受了吉萨的注资后，as的市值在一年之内上涨了百分之六十，一跃成为国内第二大企业，紧逼第一的顾氏集团，风头茂盛到无可匹敌。
而就在这一年结束之前，as忽然对外宣布，为了加深和吉萨的亲密度和合作力度，吉萨决定派下一位高管，在as担任副总裁。
恰逢as集团成立五十周年庆，as决定邀请社会各界好友一同庆祝，也为新副总裁接风洗尘。
这份邀请函，广发近百个企业，北城伊生收到了，海城江氏收到了，榕城顾氏也收到了。
这样大阵仗的宴会，可以说非常罕见，加之这一年里as出尽风头，现在又空降一个副总裁，难免会引起众人的好奇心，收到邀请函的企业，几乎都应邀前去赴约。
近千平方米的宴会厅里，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他们随意闲聊着，聊的最多的话题，自然还是关于这个宴会，以及那个神秘的副总裁。
“你知道这个新副总裁是谁吗？”
“不知道啊，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怎么都打听不出来，只知道是个男人。”
“男人？”
“对，而且，你知道吉萨幕后老板的真实身份吧？听说这个新副总裁，也是那种身份。”
“你是说……伯爵？”
“哪有那么多伯爵？这个是男爵。”
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到一旁傅逸生的耳朵里，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他摇晃着杯子：“我查探到的消息也说是个男爵。真不知道as和吉萨这次玩什么把戏。”
将杯子里半杯红酒送到口中一饮而尽，顾斯泽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大厅中央的水晶灯，波光粼粼的，辨不清情绪：“静观其变。”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声：“没想到顾董事长也来了。”
两人齐齐转身，就见离开国内近四年的江岩携着阮颜缓步走了过来。
比起四年前，他成熟了很多，暗蓝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将他衬得越发沉稳。身旁的阮颜则毫无变化，仍是温婉乖巧的模样。
“盛总裁盛情邀请，怎么能不来？”顾斯泽从容应对，“倒是江总，特意从海城过来赴宴，可见是真有心。”
从澳洲回来后，江岩就继承了海城江氏，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江总’。
只是顾斯泽那句‘江总’，他却觉得刺耳无比，直叫他想起当年是怎么被发配到澳洲，脸上没了笑意：“这还要多谢顾董事长当年的提携。”（106）
顾斯泽始终从容微笑：“客气。”
这时候，宴会的主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酒杯，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道：“盛某多谢诸位今日赏脸莅临。”
傅逸生端着酒杯就凑上去和他碰了一下，同时意味不明地笑道：“盛总裁这一年里可真风光，差点要认不出来你了。”
盛于琛无动于衷：“傅先生是拿盛某打趣吗？盛某变化再大，又怎么比得上顾董事长翻脸不认人？”
顾斯泽一笑：“看今天满堂的贵客，就足见盛总裁已经今非昔比，或许顾某真应该重新认识你。”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上，随后各自别开头饮酒。
傅逸生的好奇心没被满足，心痒难耐，用手肘去撞撞盛于琛的胳膊：“盛总裁，都到了这会儿了，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了，快说说，这个新副总裁到底是什么人？”
盛于琛回看他：“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们信吗？”
盛于琛不会在这种没太大意义的事情上撒谎，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个新总裁是什么人。
众人面面相觑——连他都不知道，那整个宴会厅一定是没有人知道的。
盛于琛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反正快来了，到时候大家一起见见就都知道了。”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大门口忽然有了动静。
今天宾客云集，大门原本是不能关的，但外面风雪太大，这才不得不紧闭。
镀金色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厚重的红木材料发出闷响，将整个宴会厅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江岩低低说了句：“来了。”
只见那边门一开，立即有一阵雪片趁机窜入，在半空中像花瓣似的飘着。
紧接着，地上出现一道长长的影子，随后便是那人渡步而入。
高挑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修身西服，内衬洁白干练的雪纺衬衫，领口立着，由一条黑色绸带紧紧束着，一丝不漏，让人顿感有干练又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往下的九分小脚裤露出一截脚腕，套着一双不多不少恰好六公分的黑色高跟鞋，她的脚板也被拉得极为漂亮。
对，高跟鞋。
这是个女人。
虽然穿着中性风的西装，但她分明就是个女人，还有着一头及肩短发，染着极浅淡的亚麻色，四六分整整齐齐地梳在耳后，一点装饰品都没有……不，有，她的脸上，她的右脸上戴着一个银质面具。
面具不大不小，恰好盖住她一只眼睛和一片脸颊，面具上什么图案都没有，只有边缘处雕刻着藤蔓的花纹。
她不是只身前来，她身后跟着四个人，其中三个是俄罗斯人。
走了十几步后，她停了下来。
她身旁中国女人先开口：“非常抱歉，路上风雪太大，我们迟到了。”随后，她也做了介绍，“这位是cynthia小姐，也就是新任的as集团副总裁。”
cynthia小姐只有半边脸，大多数人不认识她。
但是这边的一群人，却是一眼就知道她是谁。
一片安静中，盛于琛嘴角忽然扬起，声音很低很轻：“顾董事长，与其重新认识盛某，倒不如重新认识她。”
顾斯泽长久风云不变色的眸子，终于有了极短暂的颤动，随后那些变化和来不及变化的情绪悉数堕入黑暗。
183章每个人我都记得
虽然在场绝大部分人不认识这个所谓的cynthia小姐，但在看到她后，心里还是产生了诸多疑虑，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是个女人？不是说是位男爵吗？”
“女人也能是男爵啊，1990年香港的女政治家邓莲如不就被英国皇室册封为女男爵？”
“她看起来好年轻，才二十几岁吧？竟然就已经位居副总裁。”
“好像是个华裔，只是她另一边脸怎么遮起来了？”
议论声中，cynthia小姐再次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众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跟随在她身上，就见她径直走到了此次宴会的东道主面前。
她率先伸出手，嘴角挂上公式化的微笑：“你好，盛总裁，我是cynthia。”
盛于琛看着她递到自己面前的掌心，洁白干净，细长的手指，指甲是星空色的，受灯光一照，闪闪熠熠。
cynthia小姐？
怎么会是cynthia小姐？
他看着她长大，对她熟悉到骨子里，怎么会认不出她？她明明就是奚柠！
就是在三年前那个雨天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奚柠！
他怎么都没想到，时隔多年，她竟然会以另一个全新的身份站到他面前。
盛于琛缓缓伸出手和她相握，繁复的目光盯紧了她：“cynthia小姐，你好，欢迎加入as。”
奚柠不躲不闪，眸子蕴着笑：“原本是想提早两天来，好先和盛总裁碰个面，可俄罗斯这几天的风雪太大，航班都取消了，所以才拖到今天再正式见面。”
“原来是这样，一路辛苦了。”
“还好，希望不会给盛总裁造成麻烦。”
你来我往的对话，生疏得好似两个陌生人。
眼看时间差不多，叶秘书走上前小半步，在盛于琛的耳边提醒他该上台讲话了。
尽管心里有很多话想要问她，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盛于琛按下心绪，对奚柠和其他人道：“暂时失陪。”
“盛总裁请便。”
盛于琛走之前又深深地看了奚柠一眼，然后才带着叶秘书上台。他站上大厅中央那个红色舞台时，全场灯光全部熄灭，只有他身上有光，聚焦着所有人的视线。
“各位来宾晚上好，首先要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今天是as集团成立五十周年庆……”
奚柠微抬着下巴，望着台上张弛有度的男人，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时不时送到嘴边噙一口。她的目光温温，乍一看里头好似有笑意，可定睛再看，又只能看到一片无动于衷的风平浪静。
其实从奚柠走到盛于琛面前开始，她身边就有顾斯泽、傅逸生、江岩和阮颜四个人，但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句打招呼的话都没有。
那四个人神色各异，奚柠突然归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更不要说她还是以俄罗斯女男爵、吉萨调派至as的新任副总裁的身份归来，那些理不清的疑问和捋不顺的情绪在心里交织着，以至于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奚柠手中的酒喝完了，她将酒杯就近放在桌上，又重新取了一杯。
身边有个声音犹犹豫豫地喊：“……笙笙……”
杯沿碰上下唇，奚柠垂着眸看着杯子中的液体，抿了一小口，葡萄酒醇厚的香气立即在口腔中蔓延开。
那个声音又喊了第二句，这次语调有点急：“笙笙，你怎么不理我？”
奚柠貌似才反应过来，一脸奇怪地回头，手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吗？”
这下换成江岩呆滞，他就是在跟她说话啊，他不还喊了她的名字吗……
大厅里不是完全没有光，朦胧的光线照着，她的表情旁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位新任副总裁眉心轻拧，疑惑地看着他，那表情好像是在问——你怎么会那样喊我？
她的秘书低声向她解释：“这位是海城江氏的江总。”
她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绽放开笑，伸出一只手来：“原来是江总啊，久仰大名。”
“……”
久仰大名？
这样疏离的问候……
这样陌生的神态……
她……她不是故意假装没看见他们，而是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谁？
江岩神色有点乱：“笙笙，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奚柠客客气气地说：“江总应该是认错人了，我虽然是华裔，但是一直生活在俄罗斯，很少来中国，这是我第一次到榕城，和你也是第一次见面，我不是什么笙笙。”
她不仅否认认识江岩，还否认自己是俞笙！
傅逸生意想不到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回头去看身后那个老半天都无声无息的男人，朦胧的黑暗里他的脸色寒沉得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冰，手中的高脚杯也被他攥得很紧。
江岩错愕，一下抓紧了她的双肩：“怎么可能？！你就是笙笙啊！笙笙，我是江岩啊！”
奚柠蹙眉：“江总，请放开我。”
江岩哪里肯放，他一定要弄清楚她怎么会忘了他：“笙笙，俞笙，我是江岩，我们都认识近十年了，你不可能忘了我啊。”
阮颜不确定地说：“奚柠，你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傅逸生看身后的男人没动，他想冷静，那他就替他不冷静一下：“我们你也不记得了？你失忆了？”
奚柠的秘书丽莎推开江岩的手，将奚柠保护到身后，严肃客气地说：“江总，阮小姐，傅先生，您们真的认错人了，这位是cynthia小姐，并不是你口中的奚柠和笙笙。”
江岩愣在了当场。
不只是江岩，其他人也都怔住。
诡异的三五秒安静后，躲在丽莎身后的奚柠忽然‘噗’的一声发出笑。
这一笑，弄得众人更加莫名其妙。
奚柠虚握着拳头挡在唇边，可眼睛里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
“刚才是开玩笑的，江岩，好久不见。”
江岩短短几分钟里经历这样大起大落，有点没反应过来，迟钝地回：“……好久不见……笙笙，你……你还记得我？”
“记得，当然记得，每个人我都记得。”奚柠笑着将四人扫了一遍，到最后那个人身上时也没有多做停留，云淡风轻得好像这些都只是她经年不见的老友。
傅逸生刚才也信以为真了，还以为奚柠是真的失忆，这会儿满是无奈地摇头：“奚小姐啊，幸亏我们都是年轻人，要是个七老八十的，被你这样一吓，是要出人命的。”
奚柠言笑晏晏：“傅小爷有被我吓到吗？这么说我的演技有进步了？”
傅逸生也笑道：“我就想着又不是演电视剧，怎么会有失忆这么狗血的事情？可你演得太真，还是被你骗过去了。”
奚柠垂下眼睫莞尔，轻轻道：“是啊，怎么会有失忆这种事。”她说着又抬起眸，看了傅逸生一眼，他的表情的果然很不以为意，十分笃定失忆这种事情是不存在似的。收回视线时，她又从他身后的男人身上掠过，那也是一张很平淡的脸。
“离开榕城这三年，奚小姐去哪里深造了？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俄罗斯的女男爵？”半是玩笑半是刺探，傅逸生笑着看她。
奚柠但笑不语，将酒杯中剩余的红酒饮尽。
丽莎见台上的盛于琛已经在做总结，便适时提醒奚柠：“cynthia小姐，轮到您上台了。”
“我也要暂时失陪了。”奚柠对他们一笑，迈开脚步就走，上台之前她将空酒杯随手放在桌子上，可就在收回手时，和另一只手不小心碰到。
那只手的主人是要去端酒，她一碰，酒杯里的酒液就溢出一些淋在她的手背上。
丽莎顿时惊呼：“cynthia小姐！”
“抱歉。”低沉磁性的男音道着歉，奚柠嘴角的笑意没有散：“没关系。”
丽莎立即拿出纸巾要帮奚柠擦拭，男人却已经先从西装外套的上衣口袋里抽出手帕，另一只手明目张胆地握住奚柠的手。
184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只手漂亮修长，只是掌心微凉，使得奚柠虽然觉得熟悉，但是一瞬间想起的却是那个在俄罗斯等着自己的男人的手，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温暖的。
“衬衫袖口的酒漬擦不掉，只能换一件。”顾斯泽抬起头，“我让人重新准备一套礼服给cynthia小姐，算是我赔礼道歉。”
阔别三年，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第一次对视上。
他眼眸深深，看似无波无澜，但那漆黑的色泽好像是一口深渊，涌动着黑气，吸引着人坠入。
奚柠嘴角翘着，比之当年少了几分无所畏惧的张扬和放肆，多了万千时光沉淀下来的别有深意。
她是笑着，没有被藏住的左眼眼角也仍然有骄矜的媚色，和当年很像，可隐隐约约间，有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短暂的对视后，奚柠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抽回来：“顾董事长太客气了，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点酒漬，外套盖得住。”
顾斯泽垂下手，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低声道：“脏了就是脏了，继续穿着难免失礼。”
奚柠赞同：“顾董事长说得对，不过就算要换衣服，也要等会儿。我要上台了，失陪。”说完，她和他擦肩而过。
顾斯泽鼻尖捕捉到一丝淡淡的橙花香气，沁人心脾，凝神静心，但却很陌生。
他眼帘垂了垂，复而望向舞台的方向。
奚柠从盛于琛手中接过话筒，她先扫视了全场，忽然说了句：“谁在控制灯光？麻烦将大厅的灯开起来，有这么多贵客在这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万一失手打翻酒杯，弄脏了衣服可怎么好？”
顾斯泽手里还捏着没有收起来的手帕，闻言攥紧了一些。
随后灯光悉数亮起来，整个大厅又恢复金碧辉煌，奚柠这才开始和大家打招呼：“大家晚上好，非常感谢各位贵客远道而来为as‘庆生’，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cynthia，将担任as集团副总裁一职。”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再过三天就是春节，我先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也希望新的一年as能和大家携手并进，共创辉煌。”
说着，她对着台下微微鞠了个躬。
奚柠今天的打扮颇为高冷，再加上那似是而非的神秘身份，众宾客还以为她会有很高的架子，没想到会这样平易近人，立即回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结束后，她笑着继续说：“盛总裁刚才和大家聊的都是正经话，那我就和大家聊点不正经的。”
有点调皮的幽默，引起众人善意的笑声。
寒暄似的，她说了话：“还是榕城好，我终于回来了，榕城比莫斯科温暖，莫斯科从立冬开始就下大雪，要不是我机智先飞往圣彼得堡，再从圣彼得堡飞回榕城，也许我连春节都赶不上，唔，算起来，我已经有三年没有过过春节呢……”
像和亲朋好友在聊天，奚柠的话题相比那些机械式的开场，让人感觉更加舒服，她说到幽默的地方，宾客们也都笑起来，同时心里对这个新来的副总裁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好强的交际手腕。
可这些调皮的轻佻语调，听在场内小部分人耳朵里，却让他们心中五味陈杂。
“一模一样，”傅逸生低低地说，“和当年一模一样，她好像没有变。”
‘没有变’三个字他说得有些古怪。
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可在遭遇了那些事情后，现在的奚柠竟然还能‘没有变’，饶是一贯通透的傅逸生，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看待她。
顾斯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台上的人。
耳畔是她带笑的话语，还有那一段一笔带过轻描淡写的叙述。
她说，她有三年没有过过春节。
旁人只会以为她是在国外呆了四年，不会想太多，但他却是知道的，她只离开了三年，所谓三个春节，其中有一年春节来临时，她是在顾公馆。
他的记忆特别清晰。
那是情人节，也是除夕的前一夜。
她被他戴上了手铐。（163）
……
一晃神，台上的女人已经结束她的‘不正经’：“最后，希望今晚的宴会能让大家满意，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海涵，谢谢。”
掌声里，奚柠从容地走下台。
也有人在掌声里看见了她眉梢间飞扬的笑容，记忆里突兀出现另一个类似的影子，奇怪地嘀咕：“我怎么觉得这位cynthia小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眼熟，她刚才不是用了‘回来’这个词吗？难道她以前真的在榕城呆过？”
“要是能看到她另外半张脸就好了……”
……
演讲结束后就是舞会，盛于琛作为宴会的主人，自然是由他邀请女伴开舞。他径直走向从台上下来的奚柠，冷沉的目光锁定住她：“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cynthia小姐跳支舞？”
奚柠顿了顿，随后微笑：“当然可以，不过盛总裁得给我点时间去换条裙子。”
且不说她的袖口脏了，就说她现在的装扮也不合适跳舞。
只是她要去换衣服的话，就不能和他跳开场舞了。
盛于琛抿了下唇：“好。”随后吩咐叶秘书，“带cynthia小姐去房间换衣服。”
奚柠跟着叶秘书走了几步后，回了下头，就看到盛于琛对副总裁宋明说了什么话，随后宋明就揽着一位女伴率先进入舞池——看来他是把跳开场舞的任务交给了宋明。
他立在人群中间，可背影还是那么挺直醒目。
转回头，奚柠轻叹了口气。
宴会本来就是在酒店的宴会厅举行，楼上全身客房，叶秘书开了一间房给她，丽莎也送来了干净的礼服，奚柠让她们都回宴会厅，她自己换好衣服下去就行。
奚柠先脱掉西装外套，又拉开绸带，解衬衫扣子的时候，她想起刚才和故人们的重逢，脸上波浪不惊，只是在触及袖口的红色污渍时，眼底飞快纵过一丝陡峭。
扣子悉数解开，她捏着衣襟往后脱，这时候，耳尖忽然捕捉了细微的动静，她立即将衬衫合回来，同时倏然一转身。
十五步之外，赫然立着一个男人！
短暂的意外后，奚柠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几个数字。
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
两万多个小时。
她和他啊，有这么久没见了。
不过也还好，终归是再见了。
嘴角勾起，奚柠将解开的扣子慢条斯理地扣回去，刚才一瞬间泄了多少春光她也不计较，慢悠悠道：“几年不见，顾董事长行事越来越不拘小节，都敢直接登门入室了。”
顾斯泽目光从她削瘦的肩膀上滑过，那片雪白很快被遮起来，他将手里拎着的服装袋放在桌子上，低声道：“不是说好给我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只是一件小事，难为顾董事长这么惦记，看来这赔礼我不想收也得收，否则害顾董事长良心不安，就是我的罪过了。”奚柠拿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款式看不清楚，颜色是蔚蓝色。
她眸子一闪，当年他也送过她一条蔚蓝色的裙子……（76）
合起袋子，随意丢在一旁：“还有事吗？顾董事长。”
顾斯泽今晚是一套暗蓝色的西装，以往的黑色衬托出他的沉稳，这套则是将他雍容华贵的气质展露无遗，他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肩膀从左到右是一条直线，宽厚又结实。
双目第二次对视，他里头空空的，看不清具体情绪，冷不防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奚柠笑得落落大方：“顾董事长这话说的，上级调派我当然要回来，只希望接下来在as的工作能圆满顺利。”
“你的脸怎么了？”话题跳得有点快，顾斯泽一下锁定住了她那半边不示人的脸。
她淡淡：“没怎么。”又笑了笑，“顾董事长是想跟我叙旧？那得改天了，我换完衣服还要下楼应酬。”
她这句话其实是在下逐客令——她要换衣服，他应该自觉离开。
可是顾斯泽听不懂似的一动不动，奚柠也无所谓，拿起丽莎送来的那件礼服：“既然顾董事长喜欢这间房，那就让给你。”然后就从他挺拔的身形绕过，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时，顾斯泽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奚柠。”
一声轻唤，奚柠眼中煞冷。
他意图将她拉回来，就在这时，奚柠忽然手腕一动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扭！
顾斯泽冷不防遭遇攻击，错愕在他脸上闪过，他反应也很快，迅疾用另一只手去抓她！
奚柠不慌不忙没有任何停顿快速地避开，同时抓紧他的手用了巧力往后一压，逼得男人不得不弯下腰，同时她屈起膝盖从下至上猛力撞上他的胸膛！
这一击灌注了她全身力气，而且位置找的特别准，顾斯泽心口骤疼，不瞬，拧紧了双眉。
奚柠不欲和他在这里纠缠，松开他的手就是一个没有诚意的笑容：“看来这几年顾董事长真是越活越回去，随便闯入别人的房间就算了，还要对一个女人动手动脚，幸好是我，换成别人，你这只手今天就得断了。”
顾斯泽捂着胸口抬头：“你对我还手下留情？”
奚柠巧笑倩兮：“那当然了，我怎么舍得伤你？”
‘舍得’两个字，她咬出了生冷的深意。
顾斯泽眸色变沉，见奚柠转身就走，他又是追上去。
奚柠从镜面上看到他来，脸上有厉色一闪，在他碰到她的身体之前旋身回头抬腿向上一记勾踢！
顾斯泽早有防备快捷避开。
奚柠下一招接踵而来，双手往他的肩膀猛地往后一推！
顾斯泽重心不稳，无法挽回地往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了她的手腕，骤然一拉，将她也拉下来！
背后是床，两人齐齐倒下！
185章像奚柠的复制品
再想躲开也来不及，奚柠眼睛一眯，双手往他身侧一撑，避免完全贴到他身上。
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做出这么快的反应，顾斯泽沉了一口气，这下可以确定，他刚才被攻击时心里闪过的猜测是对的——她果然学了防身术。
而且还学得很好。
太近的距离，奚柠都能数清楚他的呼吸频率，她没有立即闪开，就着这个异常暧昧的姿势，不怒也不气，轻轻慢慢地说：“顾董事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总是这样对我纠缠不清，我会很困扰。”
重逢以来，他第一次把她看得这么清楚。
脸还是这张脸，只是三年过去，她还是有变化的，披肩的长发变成了及肩的短发，染了色，连眼影和口红都用了以前不爱用冷色系。
以及这个说话的语气……
他终于发现她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太像’奚柠了。
奚柠的性格恣意，有着与生俱来的潇洒和浑然天成的媚态，两者结合在一起，使得她的一言一行都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现在这个奚柠，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奚柠，但是她却又像是一个‘复制品’。
单一的复制了从前那个奚柠的潇洒和媚态，却没了从前那个奚柠的喜怒哀乐，现在的她好像……只会笑。
对，她只会笑。
初次露面时她是笑着。
捉弄江岩时她是笑着。
被他泼到酒时是笑着。
上台演讲时也是笑着。
现在，被他冒犯了，可她还是笑着。
仇人见面三分眼红，但是她没有，她对着他也一直都是笑着。
甚至连他都产生了一瞬间的迷乱，她到底还是把过去释怀了才能这样笑着？还是把过去记在骨子里，这些笑，都只是她的伪装？
真假分不清，但就是这个分不清真面目的她，比以前还要迷人。
如果说以前的奚柠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玫瑰，那么现在的奚柠就是一株开得灿烂的罂粟，既让人想占为己有，又让人望而却步。
顾斯泽手指动了动，好像是想抬起来，但最终还是安定地放在身侧，淡淡地反问：“那你呢？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奚柠粲然一笑：“有啊。”
尚且还没有从她这一笑里抽出神，旋即顾斯泽就感觉到小腹抵上来什么东西。
他顿了一下，慢慢低下头去看。
相关Tags: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