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舒家客厅。
“言言,我要准备结婚了。”
舒言脸色僵硬看着在她面前宣布消息的温时礼。
前一秒,所有人还在为她的毕业庆祝,下一秒,她最爱的男人就当众宣布了这条喜讯!
“怎么傻住了?”
温时礼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口吻一贯的言柔:“不祝福我一句吗?”
祝福……
祝福她放在心里喜欢了十五年的男人,另娶他人吗?
舒言想不到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能把和自己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温时礼抢走……
想到这儿,她目光缓缓落向温时礼身旁的女人身上。
她五官出挑,气质言柔,和俊朗不凡的温时礼,的确般配。
也……比自己这个病秧子要合适的多。
舒言紧攥着手,喉头逼出一句话来:“恭喜。”
“谢谢。”
温时礼眉眼舒展开,又分别介绍:“她叫喻欣,喻欣,这是舒言。”
喻欣挽着温时礼的手臂:“你不知道,我们刚定下来这件事,时礼就说要第一个告诉你,你们感情真好。”
这话犹如巨石,死死压着舒言心口,呼吸不畅。
舒言强装镇定笑了笑:“我有些不舒服,先休息了。”
她从小有心脏病,全靠药言养着,不能熬夜。
舒家长辈也没有想太多,嘱咐了几句后,开始围着温时礼和喻欣的婚事聊了起来。
二楼长廊上。
舒言看着客厅里言笑晏晏的温时礼,不由想起了七岁那年的那场地震。
常年在国外工作的父母回不来,她一个小孩子,独自被困在废墟里三天。
那一场人间噩梦,让本就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她患上了抑郁症。
而将她从废墟里救出来的温时礼,则成了她唯一的药。
但现在他要结婚了,要有自己的生活了。
而那些未来里,没有自己……
思虑太多,舒言心脏一疼。
却听楼下一阵喧闹声,看去,就见温时礼和喻欣起身要离开。
目送着他们身影消失在门口,舒言也转身走进房间。
浓稠的夜色里。
喻欣不知和温时礼说着些什么。
只见下一秒,温时礼低头在她脸侧落下一个吻。
透过窗看着这一幕的舒言浑身一僵,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汹涌而来。
她紧按着心口,想要稳住那越发急促的呼吸。
但没用。
她身体却越发无力,控制不住的朝地上倒去——
就在这时,舒母开门进来:“言言……”
下一秒,瞧见这一幕的舒母脸色顿时就变了,忙上前接住她。
“言言你怎么样?别急,我现在就给时礼和医生打电话。”
说着就要拨温时礼的电话。
舒言却按住了她的手,声音急促又沙哑:“不要。”
几乎一瞬间,舒母就懂了她话里藏着难言的苦涩。
等舒言慢慢缓过来,舒母心疼地抱着她:“好,不打,妈妈陪着你。”
因为舒言发病,整个舒家灯火通明。
接过女佣送来的药,舒言仰头喝了进去。
苦药入喉,舒言眉心紧皱。
她不由得想起,以前吃药时,温时礼都会陪在她身边,用颗糖来化解那份苦。
可现在,温时礼不在,糖也没了。
等到情绪平复下来时,天已经亮了。
看着隐在雾见的朝阳,舒言缓缓起身走到桌前,翻出厚厚的一本日记。
然后,在崭新的一页写下:
“2021年6月3日,晴,昨天我很开心,因为我喜欢的哥哥要结婚了。”
刚写完,她鼻尖一酸。
一滴眼泪就这么落在了日记本上,晕染了墨色的字迹。
敲门声突然响起。
舒言心底一慌,回头就见气喘吁吁的温时礼撑着门直直地看着她。
======第二章======
“发病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温时礼走进来,话里满满的担心,亦如当初。
默默合上日记本,舒言回起昨夜的情形,声音微涩:“不想麻烦你。”
温时礼一哽,扫过舒言按在本子上的手,最后落在中药罐上。
他拉过舒言的手,在她掌心放了一颗糖:“说什么傻话,我永远在。”
糖纸反射着七彩的光。
可是她已经熬过了苦,迟来的糖,还甜吗?
舒言垂眸看了很久,才在温时礼疑惑的目光下,剥开糖纸吃了下去。
“很甜。”她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浅浅一笑。
温时礼见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便换了话题:“院儿里的朋友说要一起聚聚,我带你过去。”
男人一身意大利高定西装,带着金丝框眼镜,眉眼隐隐含着一丝探究。
行动间气场十足,模样和声音都莫名的熟悉。
温时礼眸色带着警觉:“哪位?”
他在温时礼面前站定,将插在裤袋的手伸了出来:“看样子,你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你好,我是舒言的捐血者,谢京珂。”
这话让温时礼终于回想起来眼前人的身份。
谢京珂,阳城第一名流的谢家独子,谢氏集团掌舵人。
和他家也算是商业对手。
看着男人伸出的手,温时礼礼貌性握了一下:“这次谢谢你的相助。”
他一开口,声音却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沙哑。
“没关系,今天刚好在医院办点事。”
谢京珂嘴角轻微勾起一个弧度:“这次就当是温先生欠我一份情。”
他说的话十分耐人寻味。
温时礼向来不是个爱欠人情的人。
他眉头微蹙了一下,直接开口:“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力满足。”
谢京珂却摆了摆手:“以后我想到了,会告诉你的。”
说罢,他转身正准备离开。
可刚走几步,男人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头看向温时礼:“对了,听说今天是你的新婚?”
他刻意的提醒终于让温时礼脸色变了一瞬。
温时礼刚想出声询问。
谢京珂却没等他的回答,留下一句:“恭喜”后,潇洒离开。
温时礼脸色顿时冷沉,不再停留,转身前往舒言的病房。
病房内。
舒母正在守在舒言的身边。
当看见温时礼走进来时,她不由得出声催促:“时礼,今天是你和喻欣结婚的日子,你先走吧。”
听到舒母的劝告,温时礼毫不犹豫的否决:“我现在没功夫理会结婚的事情。”
现在,他眼里就只剩下了躺在病床上的舒言。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舒言醒来。
其他的事情,他什么都不想在理会。
这么多年,舒母也明白温时礼和舒言的感情有多深厚。
她轻声叹气:“因为言言的事情,让你婚礼耽搁到了现在……”
“不用在意,言言最重要。”
温时礼打断了舒母的话,想起了那天在城堡下和舒言的对话。
他语气带着歉疚:“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
舒母却不懂温时礼这话的含义,只是说:“那你记得给喻欣和温家长解释一下,别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温时礼微微颔首,没说话,视线依旧落在舒言苍白的脸上。
一个上午已经过去。
舒母几乎滴水未进,精力也快耗得差不多了。
温时礼劝舒母前去休息,自己留在了房间里守候。
刚送人离开,他就发现刚刚开机的手机再次传来电话铃声。
来电人显出“喻欣”的名字后,温时礼略微一默,还是点了接通。
刚接通,那端喻欣的哭腔便从手机里跑出来:“时礼,你到底在哪儿!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们大婚,你就这样抛弃我一个人不管,连手机都关机了,你到底还和不和我结婚了?”
安静的听完手机里喻欣的委屈和哭诉。
温时礼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婚礼取消吧。”
======第十三章======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又传来了喻欣质疑:“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温时礼已经没了精力再解释来龙去脉,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天就这样过去。
舒言没有醒,温时礼也不敢睡。
因为没有什么比噩梦成真更加可怕。
今天他切身经历了一回,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虽然现在的舒言不过是昏睡,但是他还是害怕自己再多想,再一次让梦灵验。
这一夜,温时礼都坐在床边守着。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射进来。
让整个病房里逐渐亮堂的时候。
舒言已经逐渐睁开了眼睛。
等视线慢慢清晰,舒言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旁的温时礼。
随后,她视线缓缓挪向了被包扎完好的手腕。
她没死成……
而一旁的温时礼见舒言醒来后,原本暗沉的眼眸忽然一亮,无数情绪在心头翻搅一片。
原本想说的话很多,但此刻看见舒言醒来的刹那,他竟一时哽住了。
大概缓了几秒,温时礼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言言,对不起。”
他轻轻握着舒言的手:“城堡的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你怎么怪我都好,但不要再伤害你自己。”
相比温时礼满脸的心疼和歉疚,舒言显得异常平静。
她视线缓缓从握紧的手移到温时礼的脸上,泛白的唇瓣一启一合:“你为什么在这里?”
温时礼有些没反应过来。
舒言轻微的声音却还在问:“你的婚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