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罢了，能看懂账簿就已经不错了，又怎么能顺藤摸瓜查到府医的头上？

到底是谁帮了她？

“我在问话，二婶看昱王做什么？”沈怀慕见林氏的目光飘到了宁轩昱的身上，出言提醒道。

林氏回过神来，低垂着眼眸掩饰着慌张，“是很意外，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

沈怀慕摆出十足地耐心看着林氏演戏，同时又配合着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二婶难道不知道吗？府医每个月都会从德济堂拿走二百两的诊费，这么多银子，都快和楚神医的诊费相提并论了。”

听到这话，雪松不由腹诽，府医那种德行，怎么能和楚神医相提并论，姑娘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还在益寿堂守着沈老夫人的楚元，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谁在羞辱他？

第86章 林氏主动认错

林氏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府医竟然从德济堂拿了那么多银两！”

沈怀慕故作愤怒，“何止是银两？府医勾结黑心商贩，进购劣质药草，如若不然，又怎么会闹出人命？”

说着，她又将账簿拿了出来，甩到林氏面前，“二婶经营德济堂这么多年，难道从来都不看账簿吗？这上面可是有府医的亲笔签字呢！”

她故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说出的话更是直接戳穿了林氏的伪装。

哪有当家主母不看账簿的？

只要看了就会发现府医的诊费很不正常。

而且梁湘恭已经发现，账簿上签字的字迹，根本不是府医的亲笔，而这字到底是谁签的，更是不言而喻。

没有林氏的应允，谁敢在账簿上动手脚？

林氏敢直接将这种烂账交到她的手中，未免也自信过了头。

如今事情败露，她倒是想看看，林氏要怎么自圆其说！

林氏捏着手心里的汗，眼底闪过一抹愤恨。

沈怀慕自信和小贱人，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可有两位王爷在场，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看是看的，只是不甚仔细，我只想着账目平了就应该没什么问题，却没注意到府医每个月拿走那么多俸银。”

沈怀慕细眉微挑，没想到林氏会主动承认错误。

不过林氏想的也太简单了，一句不甚仔细，就想掩盖她和府医谋财害命的恶行，当大理寺全都是吃干饭的吗？

沈怀淑清楚母亲这是想弃车保帅，牺牲府医，保全自己的名声。

幸好诚王已经相信她怀上了皇长孙，这府医留不留也已经不重要了，若是死了更好，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假孕了。

思索间，沈怀淑上前一步，姿态亲昵地拉起沈怀慕的手，娇柔道：“好姐姐，娘亲她只是一时疏忽，才会让那府医钻了空子，大姐姐就别和娘亲置气了，都是一家人。”

“娘亲也知道没能力经营好德济堂，这不是已经把德济堂让出来了，如今大姐姐得了德济堂，那府医又被大理寺抓了起来，妹妹相信，以大姐姐的实力，一定可以让德济堂重新振作起来的。”

沈怀慕不动声色地甩开沈怀淑的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寒意。

她是越来越佩服这母女二人的口才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既然知道没能力经营，何不早点将德济堂还给祖母？如今出了事，才将德济堂扔给我？”

“二妹妹可知，城中百姓已将德济堂的牌匾拆了下来，若不是店门上了锁，只怕整个店都让拆了。”

沈怀淑被怼的哑口无言，小脸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宁轩昱看着沈怀慕伶牙俐齿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自打传出德济堂的药草吃死了人的消息后，那些曾在德济堂抓过药的人，就恨不能将德济堂砸了。

而林氏却在这个时候将德济堂转手送给沈怀慕，显然没安好心。

身为将军府嫡女，被欺负至此，林氏罪不可恕。

感受到宁轩昱冰冷的视线，林氏心中一慌，忙不迭辩解道：“慕儿说的是，这次的事是二婶不对，若是我查账时能再仔细些，早点发现府医的恶行，也不至于闹成今日这般……”

沈怀慕不想再听林氏扯皮，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随即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氏母女，“不过二妹妹说的也不错，梁大人明察秋毫，相信很快就能查出府医暗地里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我已掌管德济堂，断然不会再让德济堂出什么岔子，包括府医从德济堂拿走的那些银两，我都会让他一个不落的全都吐出来！”

林氏迎着沈怀慕深邃的目光，顿时汗如雨下。

她接管德济堂后，每个月都会从中拿取一百多两银子，到如今早已不计其数。

若是真要把这些银子吐出来，她就是把整个将军府都卖了也凑不够。

不过幸好被抓的是府医，只要把罪名全都推到他一人身上，她就能安然无恙。

更何况……

林氏扫了一眼沈怀淑平坦的小腹，心中认定诚王绝不会坐视不管。

毕竟长皇孙的外祖母，可不能背上谋财害命的罪名。

想到这，林氏便放松了下来，满脸堆笑地应和着沈怀慕，“慕儿说的是，府医胆敢做出这种事来，定不能轻饶了他！”

随即她连忙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难得两位王爷登门，我让厨房做一桌好菜，两位王爷就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

林氏说着就要去厨房，却不想宁轩昱突然开口：“不必，跟品行下贱的人一起用膳，实在影响食欲。”

说罢，他看了一眼沈怀慕，转身离开了正厅。

宁轩诚顶着一张黑脸，可宁轩昱没有指名道姓，他就是再不满，也不会傻到上赶着去做他口中那个品性下贱的人。

林氏母女更是不敢发作，看着宁轩昱一瘸一拐的背影，恭恭敬敬地行礼：“恭送昱王。”

沈怀慕原地站定，心中默默给宁轩昱的直言不讳竖了个大拇指。

“大姐姐，既然昱王不愿留下用膳，那咱们一起享用吧。”沈怀淑皮笑肉不笑，对沈怀慕发出盛情邀请。

然而沈怀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好意思，祖母的病尚未痊愈，我实在没闲心享用什么好菜，我先回去照顾祖母了，你们自便。”

沈怀慕说罢，转身就走。

沈怀淑捏紧手帕，她还想着用膳时，假装害喜，好让沈怀慕知晓她怀上了长皇孙。

如此一来，沈怀慕再也别想压她一头。

可她不来，她演给谁看？

“大姐姐这么说，可是觉得我不孝？我也想在祖母身边尽孝的，只是楚神医守着益寿堂，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也是没办法。”

沈怀慕闻言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沈怀淑紧咬下唇，双眸含泪，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我可没这个意思，楚神医这么做也是为了祖母考虑，免得有心之人打扰祖母养病，祖母的身子骨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二妹妹还是省了这份孝心吧。”

“我……”沈怀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事实上她确实是想找个机会接近祖母，好按照诚王的意思，了结了祖母。

所以听到沈怀慕的话，她不免心虚。

沈怀慕冷哼一声，见宁轩诚只是在一旁站着，丝毫没有要替沈怀淑出头的意思。

看着沈怀淑的眼神，甚至还多了几丝嫌弃。

她还想宁轩诚是回心转意了，竟又和沈怀淑勾搭在了一起，如今看来，他是彻底厌了沈怀淑。

没有哪个男人，会对算计自己的女人动心。

他不过是碍于皇上的赐婚圣旨，又或是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原因，才会来将军府。

狗男女，狼狈为奸，早晚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地送他们去见阎王！

第87章 这是怀孕了？

宁轩诚看着沈怀慕眸中闪过的滔天恨意，心头不由一震。

正当他再想看得仔细些，沈怀慕已经调转身子准备离开。

沈怀淑不肯就此罢休，三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沈怀慕的胳膊，脸上的神情委屈又倔强。

“大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我同为祖母的亲孙，凭什么只有你能在祖母身边尽孝，而我就连探望祖母一眼都不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怀慕失去了耐心，“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是楚神医不让任何人靠近益寿堂，我能在祖母身边尽孝，是因为我懂医术，你要是懂医术，也可在祖母身边尽孝。”

说着，她不屑地上下扫了一眼，一身白绿色装扮的沈怀淑，“可惜你什么都不懂，连自己的脸都照顾不好。”

“哦对了，顺便提醒一句，二妹妹以后可是要做诚王侧妃的，要是毁了容可就得不偿失了，有时间在祖母身上动心思，不如多花点时间在自己的脸上。”

沈怀慕语气轻挑，伸出青葱玉指，隔着面纱扫过沈怀淑脸上微微凸起的巴掌印。

沈怀淑心中警铃大作，松开沈怀慕的胳膊，急速后退几步，半只脚踩在了台阶上，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宁轩诚见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

他手疾眼快，一手扶着沈怀淑的腰身，一手护着她的小腹，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沈怀慕看着眼前的一幕，目光锁死在宁轩诚护着沈怀淑小腹的那只手上。

沈怀淑这是怀孕了？

前世，她和沈怀淑一同嫁入诚王府后没多久，就传出沈怀淑有孕的消息。

只是还不到三个月，沈怀淑便小产了。

而她刚收到消息，就碰上宁轩诚一脸怒气地冲进她的院子，提着她的衣领，让她给未出世的嫡长皇孙偿命。

那时候祖母突然离世，她整日沉浸在悲痛中，连人都不曾见过，又怎么可能去谋害沈怀淑？

可不论她怎么解释，宁轩诚都不相信，还派人在府中大查了几日，但什么都没查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传消息的人跪在地上瑟缩着，这事根本就不用查，那么多贵女在场，别说沈怀淑怀孕的事，就是她怎么晕倒的，永安郡主怎么给她诊的脉，都被传述得绘声绘色。

“有话快说！”宁轩诚身边的小厮平峰厉声道。

传消息的人不敢有所隐瞒，将国公府茶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了宁轩诚。

“啪！”

茶盏摔碎的声音再次响起，飞溅的碎片割伤了传消息的人，他捂着伤口，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平峰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走。

随后又抚慰起盛怒中的宁轩诚，“王爷息怒，事已至此，也只能等皇长孙出世后再做打算了。”

宁轩诚脸色阴沉，“打算什么？本王是嫡皇子，是未来的大宁国皇帝，本王的皇长子只能是嫡出！”

如果他是父皇的第一个皇子，又是嫡出，一生下就会被立为太子。

可现在，他虽占着嫡皇子的身份，但因为排行老四，处处都要被身为三皇子的宁轩昱强压一头。

一个庶出的皇子，如今又是个残废，有什么资格和他争？

可偏偏朝中还有不少大臣都站在了宁轩昱身后，想要拥护他做太子。

如此屈辱，他已经受够了，又怎么可能再让自己的下一代重蹈覆辙？

有了嫡长皇孙，父皇以及满朝文武，都会着重考虑立他做太子，继而才能名正言顺地让嫡长皇孙做大宁国未来的皇帝。

所以他一再提醒沈怀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怀孕的事，只等她诞下皇孙，便立刻交给颜芷薇抚养，再对外宣称孩子是颜芷薇生下来的，如此便能随他所愿。

可沈怀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然让沈怀慕发现了她怀孕的事。

平峰沉默片刻，疑惑道：“王爷，小的有一事不明，永安郡主身为未来的昱王妃，怎么会当着那么多贵女的面，说出沈二姑娘怀孕的事实呢？这对昱王不利啊。”

宁轩诚坐在太师椅上，摸索着太师椅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沈怀淑的孩子，虽不是嫡皇长孙，但皇长孙的地位和影响力，依旧不可小觑，否则这件事也不会在圣京掀起轩然大波。

以沈怀慕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想尽办法掩盖沈怀淑怀孕的事实，然后暗中拿掉沈怀淑肚子里的孩子，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闹得圣京人尽皆知。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怀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办法除掉沈怀淑肚子里的孩子。”宁轩诚思索片刻沉声道。

“这……”平峰面露迟疑，“王爷那可是您的亲骨肉啊。”

宁轩诚冷笑一声，“本王的骨肉不差这一个，既然沈怀淑保不住这个秘密，那本王就让颜芷薇生个真正的嫡长皇孙便是！”

“是，小的明白了。”平峰应道，转身去安排相关事宜。

国公府，颜芷薇闺房。

沈怀淑还在昏迷中。

沈怀慕写了个保胎的药方，交给云露让她去抓药。

这种药，哪怕沈怀淑没有怀孕，喝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云露看着沈怀淑，脸上写满了不放心。

雪松看不惯她这个样子，冷嘲热讽道：“放心吧，你家姑娘怀的可是皇长孙，郡主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云露神色讪讪，朝沈怀慕行了个礼，出了国公府找了间药铺，和郎中确认药方没问题，才敢照着方子抓药。

另一边，沈怀慕示意颜芷薇出房间，她有话要说。

“沈二姑娘她……”颜芷薇面露犹豫，似是不敢离开房间半步。

人是在国公府昏倒的，她若是照看不好，出了什么事，必然会连累国公府。

沈怀慕伸手将她拉了出来，关上门小声道：“她没事，突然昏倒是因为惊讶过度，死不了人，睡一会自己就醒了。”

颜芷薇愣了愣，指着房门疑惑道：“她不是因为怀了身孕，身子弱才会晕倒的吗？”

沈怀慕摆了摆手，“什么怀孕，她是想当正妃想疯了，所以你也不必多想，她是侧妃，你是正妃，就算她真的怀了诚王的孩子，也不会威胁到你的位置。”

从她说出沈怀淑怀了皇长孙之后，就注意到颜芷薇一直都是神色不安的样子。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她告诉颜芷薇真相，就是想给她个安心，也是防止日后她被沈怀淑拿捏。

颜芷薇惊讶地倒退了两步，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沈怀慕见状，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

颜芷薇平复了情绪，不解道：“沈二姑娘既然没有怀孕，郡主为何要说她怀了皇长孙？”

沈怀慕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前几日我也以为她怀孕了，今日才知她是假孕。”

颜芷薇眉头紧皱，“假孕可是欺君之罪，郡主告诉臣女这些，就不怕臣女告发吗？”

沈怀慕笑容不减，“我相信你，而且沈怀淑有孕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宫里了吧，你现在是未来的诚王妃，这个时候去告发侧妃假孕，别人只会认为你是嫉妒心作祟，不会有人相信的。”

“哪怕皇宫那边真的起了疑，我也有办法坐实沈怀淑有孕的事实。”

古人诊断怀孕，都是靠脉象，医源空间里那么多医疗物资，改变沈怀淑的脉象，不过小菜一碟。

况且她压根儿就没打算隐瞒帝后，沈怀淑假孕的事。

不过若是颜芷薇真的去告发沈怀淑假孕，她能救颜芷薇，也能亲手毁了她。

她和颜芷薇的情谊，只建立在他们彼此信任，互惠互利的基础上。

颜芷薇放松了神色，“郡主放心，臣女不会告发的，郡主是臣女的救命恩人，臣女也明白，您恨沈怀淑……”

沈怀慕打断了她的话，“这不重要，不说这个，你的病还没有彻底治愈，往后每七天行针一次，坚持一个月，你就恢复的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颜芷薇闻言动容不已，作势就要给沈怀慕下跪，“多谢郡主……”

沈怀慕伸手拦住了她，“不必多礼，沈怀淑就先交给你了，我还有事，我知道你不想面对沈怀淑，但有些事，你既然没办法改变，就不如正面应对。”

她说完这话，便带着雪松离开了国公府直奔昱王府而去。

颜芷薇站在原地，思索着沈怀慕的话，直到云露抓来了药，她才回过神来，让下人熬好了药，亲自给沈怀淑端了过去。

第110章 负荆请罪

沈怀慕出了国公府，叫了辆马车直奔昱王府而去。

还没进门，就被府门前的守门侍卫告知，宁轩昱不在府中，早上去上朝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你知道王爷去哪了吗？”沈怀慕问道。

侍卫摇头，“小的不知，还请郡主恕罪。”

对待面前这位未来的昱王妃，昱王府里的每一个人，态度都十分恭敬。

毕竟永安郡主是第一个踏进昱王府大门的女子。

沈怀慕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我改日再来。”

说罢她带着雪松重新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