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没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抽烟。
阿冬显得有些沮丧,默默地坐在了秦立身边,也掏了根烟出来抽,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
秦立其实很孝顺,这些年为了他母亲,能受的不能受的,他都承受了,但是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微妙。
阿冬见过他们很好的时候,那是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也见过他们很歇斯底里的狼狈模样。
秦立猛抽了好几口,然后将烟头掐灭,再一次看向阿冬的时候,笑了笑,“今天我就不应该过来,开心的时候,我就是她的宝贝儿子,不开心的时候,我就是逼死她丈夫的罪魁祸首。”
阿冬苦涩笑了笑,“你妈的情绪她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要跟她计较这个,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再说了”,阿冬叹了口气,微微凑近了秦立一些,语气也跟着放低了几分,“你爸自己要跳楼,那能怪谁?他自己都不想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立苦笑,手肘撑在车窗处,悠悠看向了窗外,“他没有不想活,他只是想逼我而已,他根本就没有勇气真的跳下去”,顿了顿之后,秦立又悠悠转头看向了阿冬,继续开口道,“他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我不想救他而已。”
秦立会注意到唐雪,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些东西很相似,他们的父亲都是赌徒,是那种不顾一切也要赌下去的亡命赌徒。
每一次,他看到唐雪拿着东拼西凑的钱去赌场赎她爸的时候,秦立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只不过,他跟唐雪还是不同,唐雪因为她父亲,最终还是委屈了自己,她选择了将自己卖给裴立群,但是秦立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父亲从楼顶掉落的。
秦立的母亲很爱他的父亲,但是他的父亲爱赌,戒不掉的那种,因此两个人之间一直都是争吵不断,活的纠缠又痛苦绝望。
那时候的长久争吵和绝望已经让他母亲的精神备受折磨,后来他父亲死了之后,他母亲就彻底的崩溃了。
其实,秦立真的觉得那是一种解脱,如果不是他母亲时不时的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怪罪于他,歇斯底里地责骂他,折磨他,他真的觉得他父亲的离开对他们来说都是解脱。
那天在天台上,他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掉下去,在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裴立群。
他也跟唐雪一样,他选择了裴立群,即使是裴立群的赌场逼得他父亲走投无路,他还是一力担下了他父亲所有的赌债。
秦立抬眸瞟一眼,低低嗯了声。
阿冬转头看了秦立一眼,默默又将车速加快了一些。
秦立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懒洋洋拿起,点开信息,然后无奈失笑,“裴爷说晚点给魏天接风,订了吃饭的地方。”
“裴爷是不是太看重魏天了?”阿冬皱眉。
秦立笑了笑,耸肩,“不应该吗?人家是高材生,又跟着裴娜一起在外面进修了两年。”
“那你呢?”阿冬看向秦立,眼底有些不甘。
与时俱进,裴立群倒是做到了,裴娜是裴立群唯一的女儿,魏天也是以后公司的顶梁柱无疑了,那秦立算什么?陪着裴立群混了这么多年的泥潭,上岸了,是一起上,还是要将他一脚踢开?
“沉哥,裴娜喜欢你。”
阿冬看着秦立,突然开口说了这话。
裴娜喜欢秦立,倒是不需要阿冬提醒,那是连裴立群都看得出来的地步。
“楠姐不也说了,她对公司不感兴趣,她只要她应得的东西。”
秦立看向阿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你现在真的,是打算篡位了还是打算要做军师?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放弃一些东西的话,你能走得更顺畅。”
“我都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你还需要提醒?”秦立无语。
秦立确实好些天没见过唐雪了,但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见着了。
阿冬送秦立到吃饭的地点,一下车,裴爷的车子也差不多时候到了,裴立群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唐雪。
“裴爷”,秦立几步走过去,朝裴立群点了点头,抬眸的时候能看到唐雪,笑了笑,还是开了口,“顾小姐,晚上好。”
“进吧,微天已经在了”,裴立群笑了笑,抬手拍了拍秦立的肩膀,他们好像真的完全没有闹过任何不愉快。
秦立现在识趣了,况且裴娜回来了,裴立群一点也不想跟秦立闹难看。
到达饭店包厢的时候,魏天确实已经在了,而且已经将菜点好了,看到裴立群的时候,他起了身,然后笑了笑,“裴爷,我已经点过菜了,你们的口味我应该还记得,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顾小姐的口味。”
裴立群笑了笑,往里走,然后还非常贴心地给唐雪拉了椅子,唐雪坐下之后,他才回答,“她不挑食。”
这一顿饭,只有四个人,气氛其实还是挺微妙的,秦立和魏天,虽然都是在给裴爷做事,但是他们两个的方向却截然不同。
你可以说他们是合作关系,但同时他们也是竞争对手,但不管怎么说,就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依然还是裴立群的左膀右臂。
以前的时候,如果有这样的饭局,就是裴爷口中所说的自己人的饭局,他身边的人会是楠姐,但是现在,唐雪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好像能猜透,又好像更猜不透。
这一顿饭,唐雪吃得很安静,安静到几乎都可以忽略她的存在,甚至你可以当她就是一个花瓶,坐在裴爷身边的花瓶。
秦立的余光好几次都能看到她,唐雪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但好像瘦了一点,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瘦了,秦立又没办法再真实的触碰到她。
饭局结束的时候,他们是一起出来的,魏天看着裴立群,问了句,“裴爷回哪?”
裴立群笑了笑,“回家,还能回哪,我儿女回来了。”
裴立群说完又瞟了一眼秦立,笑了笑,“阿沉送我回去?”
“嗯”,秦立点头,然后转身去拉开了车门。
“阿天送一下瑶瑶吧,还有,店铺的装修设计图,尽早弄好。”
“好,知道了裴爷”,魏天笑了笑,欣然应下,然后看着裴立群和秦立的身影上了车。
秦立启动车子的时候,抬眸看后视镜,他能看到镜子里唐雪越来越小的身影。
“已经走远了,顾小姐要上车吗?还是再看一会?”魏天转身看向唐雪,笑得挺意味深长。